沈芸跟沈瑜從小感情較好。她看不過去，把顧煙帶到花園。
女傭端上酒，她讓傭人拿些水果點心。“顧小姐，你還沒吃飯吧？”
顧煙笑。她跟尹陌一起吃的晚飯。
“臉色這麼白，來，補補營養。”不一會，傭人拿來點心，她笑着遞給顧煙。
顧煙看看她。不出聲。
沈芸自己說下去。“你不要怪我母親，其實她也是爲了爭一口氣。”
顧煙仍不出聲。花園美輪美奐，不知名花朵帶來芬芳。
她嗅了嗅，一股清香。
“其實沈瑜是私生子，張凌芳是我們的小媽媽，我跟大哥二哥是另一個母親所生。”沈芸緩緩說着，也沒有看顧煙，說完纔回頭對她微微一笑。
顧煙怔住，擡眼看沈芸。
過了一會，她才問，“沈瑜是私生子？”
沈芸點頭。
她又問，“張凌芳？”
沈芸有些不好意思瞅了眼顧煙，算是默認。
顧煙忽然笑了，嘴角微抿出笑意。
情人所生的兒子這麼囂張，而一個情人，居然這麼明目張明的羞辱她。
她皺眉。“這裡不是沈宅嗎？張凌芳怎麼會住在這裡？”
“三年前父親娶了她，她跟着父親幾十年。”
顧煙沉默，原來等待幾十年，終於坐上妻子這個位置。怪不得這麼盛氣凌人，勢要對別人拿出一點老婆的氣勢跟威嚴。
傍晚跟尹陌吃的晚飯，忽然覺得吃得太少。
肚餓，連嘴脣也跟着蒼白。
她拿起一塊點心，味道醋香而甜美，但又不讓人覺得膩。
甜點師傅的手藝不錯。
“顧小姐——”
“你可以叫我顧煙。”她笑笑。
沈芸也笑。她說，“你爲什麼會跟沈瑜哥哥訂婚？”
沈芸比顧煙小几歲，看起來善良親切。顧煙不自覺告訴她，“我的母親欠ah集團債務。”
“所以你跟他訂婚，以償還債務？”沈芸驚訝。
顧煙笑。
沈芸詫異說，“這是什麼年代，怎麼還有這種事情，怎麼能把自己賣了償還債務？”
她好單純。顧煙笑，“怎麼沒有，現在仍然有人天天沒有吃飽，無論什麼工作也會想做。”
“真的？”沈芸忽閃着漂亮的睫毛。
顧煙聳聳肩。“你還在念書？”
“嗯。”她笑。
怪不得，沒有出社會，不知道社會的艱辛，而且從小一直是千金小姐，根本不用接觸窮苦人們。
曾經，她也跟沈芸一樣單純天真，從小被傭人照顧，衣來伸手，從來不去想別人也會因爲吃不飽一頓飯而爲生活奔波。
“點心真不錯。”她對沈芸揚眉，笑笑。
吃了食物，感覺冰冷的心溫暖了過來。是的，這個時候怎麼能讓張凌芳看扁了去，她越發要留在這裡，越發要笑得燦爛，表示張凌芳對她做的一切並沒有讓她灰心，並沒有立刻跑去跟沈瑜取消訂婚。
即使要取消訂婚，也是要由她先說，而不是被張凌芳挾持着跟沈瑜分手。
她會跟沈瑜分手的，自從她聽了沈芸說的事情。一個等了幾十年才從情人位置轉正到妻子位置的女人，性格會尖銳跋扈，而且爲了爭一口氣，越發要娶一個名門淑女，張凌芳怎麼會容忍沈瑜跟她結婚？
她一定會想盡辦法對付她。
大廳的落地窗戶映照着房子裡面的衣香鬢影，沈瑜沒有走開，而是跟那個叫唐恩的女孩子不知說了什麼，唐恩嬌羞地笑着，用手捂着嘴。
笑得真淑女。
張凌芳想要的兒媳婦就是這個樣子的吧。
沈芸也看着大廳說，“唐恩的家族一向跟我們有生意來往，兩個家族的生意相當，而且父母都是世交。”
她看看顧煙。“唐恩從小跟沈瑜一起玩耍，一起長大。”
哦，原來是青梅竹馬。
顧煙笑，不置可否。
顧煙專心吃甜點，吃完沈芸讓傭人再拿。
傭人端了一個盤子過來，上面又放着水果，還有兩杯飲料。“小姐，這是你要的檸檬汁。”傭人對沈芸恭敬地說道。
沈芸點頭，把檸檬飲料遞給顧煙。“檸檬有助消化，我看你吃了不少點心，不要存在肚裡。”
“謝謝。”顧煙投給她感激的一瞥。
她是吃了很多點心，只有吃，才能讓自己鎮定下來思考。
她要不要跟沈瑜分手？
曾經，她還想着能跟他結婚。做了未婚妻，難道不能結婚做妻子嗎？
現在，瞭解張凌芳跟唐恩之後，顧煙忽然索然無味。
她的背景比不上唐恩，張凌芳爲了爭一口氣，要讓兒子娶一個名門小姐給她挽回面子。所以，這些年一直要拆散沈瑜跟周音，那麼也可以拆散她跟沈瑜。
現在周音跟她的丈夫回國，她一直忐忑沈瑜會私下跟周音見面，兩個人舊情又萌生，從而將她拋棄。
既然都要被沈瑜拋棄，不如現在，由她提出分手。
想好了，也決定主意，顧煙蒼白的臉現出一點紅暈。
沈芸忽然見顧煙神情煥然，覺得訥罕。她問她，“顧小姐，你沒事吧？”
顧煙笑，搖搖頭。她說，“甜點真的很不錯，檸檬飲料也很好喝。”
“當然，”沈芸不自覺地笑說，“今天的廚師可是母親親自叮囑要用心，因爲今天晚上要請唐恩小姐吃飯。”
說完沈芸臉上忽然有些不自然，眼神小心瞟向顧煙。
顧煙沒有生氣。就算沈芸不是無意中說出來，她也猜到張凌芳今天請唐恩小姐吃飯只是，張凌芳沒有請她，只是請了唐恩小姐，然後叫沈瑜回來。
張凌芳沒有想到，沈瑜這麼不給她面子，把顧煙也一起叫過來。
這下，這場飯局，顧煙像是一個局外人。
沈芸問她，“我們要不要進去？”
顧煙搖搖頭，大廳裡燈光明亮，氣氛溫馨，歡聲笑語。張凌芳跟沈瑜像都忘記了她這個人，張凌芳一心一意在旁邊調解氣氛，沈瑜也沒有討厭唐恩，兩個人有說有笑。
顧煙別轉臉，往花園的小路走進去。
院子的燈光照得黑夜如白天，她緩緩走着，沈芸跟在顧煙後面。
顧煙微微對她笑，“你不用陪我。”
“我也在這裡走一走。”沈芸笑說。
顧煙看她一眼，沈芸調皮地朝她眨眨眼晴。
也許是沒有朋友，沒有閨蜜，顧煙忽然覺得沈芸很像一個可以說話的朋友。也許是太寂寞了，沒有朋友可以隨意聊天。然而今晚，今晚她是那麼落寞。她顯得話很多，跟沈芸聊開了。
她問她，“你現在讀幾年級？”
“還有一年就大學畢業。”沈芸說。
“學設計？”她問。
沈芸笑，“你怎麼知道？”
顧煙看了看她身上的着裝，裙襬到膝蓋，但側面用手工繡了一朵玫瑰，然後再用針線把左邊裙襬勾起，讓兩邊的裙襬不對稱，更顯得那朵玫瑰的漂亮，整件裙子最讓人吸引的是那朵玫瑰，低頭看她裙襬的那朵玫瑰，就會看到她漂亮修長的小腿。
這麼小心又任性地設計這件裙子，應該是出自一個調皮的小姐之手。
沈芸問她，“你呢？”
“什麼？”顧煙轉頭。
“大學你念什麼？”沈芸好奇。
顧煙笑。“學編劇。”真的，怎麼會選擇這個專業。如果母親的公司沒有破產，也許她可以學編劇，畢業後可以寫劇本玩，不爲賺錢。
然而工作跟興趣是兩件事情。
“夜裡有霧，我們回去吧，這片花園沈瑜哥哥很喜歡，有空這些植物都是他在打理。”
顧煙詫異。“沈瑜也會喜歡做這些？”
“嗯。”沈芸點頭，“沈瑜哥哥表面冷漠，其實他是個溫柔的人。”
也許，但不是對她。
“小妹。”一個嬌笑聲音從背後傳來。
沈芸回頭，“大嫂。”
唐語走過來，用眼晴上下瞟着顧煙。“顧小姐——”微微頷首。
沈芸說，“這是我的大嫂唐語，在大廳裡的唐恩是她的表妹。”
不等沈芸說完，唐語嬌笑着過來拉住沈芸的手。“唐恩找你。”
又轉頭，“顧小姐，不好意思，我要帶走沈芸了，要不，你也跟我們一起過去？”
“不了，這裡的風景不錯，我想看看。”顧煙識趣地拒絕。
又是一個聯姻。張凌芳想把唐恩介紹給沈瑜，唐語也想把唐恩介紹給沈瑜。唐恩如果嫁到沈家，是不是也在鞏固唐語在沈家的地位？
顧煙走了一會，有很多花她並不懂，不過看得很美，她低頭嗅了一嗅，不同於剛纔的清香，是一種清淡的無味，但細想過後，又隱隱覺得有一絲輕淺味道吸引着人們駐足欣賞。
走到一個亭院，顧煙揉着微酸的腿，想找一個地方坐下。
在樹影之下，兩個人影站在那裡。
顧煙皺眉，不想偷聽別人說話。可是，沈瑜怒不可竭的聲音飄過來。
“老媽，我跟顧煙訂婚就是想告訴你，我不會再按着你的想法生活，既然你要逼我跟唐恩結婚，那麼我不如跟顧煙結婚！”
“爲什麼？”張凌芳的聲音，“你愛顧煙？”
“不，我不愛她，可是，至少她不是母親你挑選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