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臉漲紅,不等她說話,陰冷的聲音飄過來,“還有,不要總是在我面前做這些挑逗的動作,我不會吃了你,”促狹的眸,朝她眨了眨,嘴角一笑,嗤出輕蔑,“因爲,我又沒瘋,怎麼會吃了你?”
“吃?”她抿脣,杏目圓睜。他一定要把話說得這麼難聽,不能用過另一個詞?
她想爲自己找點位置,以證明她不是他隨意就呼喚刻薄。“我幫過你,我讓你跟周音合好,同意跟你結婚,所以——”
“所以——”他截斷她的話,手微微輕晃着水杯,一雙眼陰鷙盯着她,斜斜地勾脣狠戾地道,“所以,我要感謝你?要對你好?”
“不是。”他誤會了,她急忙想辯解。
“不是?”他冷諷的目光直直撞進她的眼晴,嘴角牽起一個弧度。“那是什麼?”
他問得這麼直接,顧煙搜尋不出語言。不是他說的那樣,可是似乎又有這個意思。所以,她低下頭。
“是,”沉默之間,他的臉斂起些嘲意,“你是幫過我。”
他緩緩地說,“可是,我答應你,如果我跟周音真的結婚,婚禮上我會給你一個紅包。”
他沒有忘。
她低着頭,空氣有些不自然,他感覺到了。“明天我跟周音去見父母。”他說。
她擡頭,想了想,問,“雖然周音同意跟你結婚,可你的父母會答應嗎?”
他笑一笑,讓她去倒一杯酒。
她斟了杯酒,遞給他。
他擡眼,掃了她一下,“你不是自稱所謂的愛情專家嗎?這個時候不應當是你幫我想辦法的時候?”平靜斟了口酒,把爲難問題留給她。
看他說得風輕雲淡,顧煙想,他的心裡也有忐忑。
“看我幹嘛?”他指指她,用指指她的腦袋,“想辦法。”
“哦。”她囁嚅聲,走回坐到沙發。
她抓過一個抱枕,雙手圈起懷抱着枕頭,定定地坐着,像打坐一般。
見她這副模樣,他笑,“你睡着了?”
他還有心情開玩笑?她給他一個白眼,繼續沉默,腦海絞盡腦汁。
一般,男方父母不喜歡自家孩子帶上門的女人,多數時候是女人低聲下氣一副溫順聽話模樣取得父母好感。
她問他,“仙女姐姐會是個低聲下氣的女人嗎?”
“什麼意思?”他斟口酒,深意看她。
她擡眼,雙手支着下巴,思考着說,“最讓未來婆婆有好感的兒媳婦,大多不是女強人,都是一副低聲下氣溫柔聽話,任她欺壓的模樣。”
“欺壓?”他聳聳肩,揚眉,“你確定你用對詞?”
“哦哦,”她急忙改口,“聽話,是說喜歡聽話的兒媳婦。”
他瞥她一眼,眼神是那種你真沒出息的神情,“你說欺壓也對。”
“啊?”她愣住。
他笑,自嘲地牽起嘴角,“我的母親就是這樣的人。”他聳肩。
顧煙沒有繼續問下去,這個話題就此打住。
因爲別人自家的事情,她不需要多嘴。
她起來給自己倒了杯酒,不顧他的怒目瞪視,仰頭罐下一大口。“要喝點酒才能想得到。”她拍拍腦袋,微笑。
他不出聲,眼神鄙夷。
兩手撐着兩頰許久,沈瑜都要不耐煩了,她出聲,“這種時候只能迎面向前,父母不同意,你們就懇求到父母同意爲止。”
他看了她一眼,嘴角動了動,“我付你薪水就是讓你做個笨蛋?”這種辦法叫辦法嗎?
顧煙搖頭,“一般家庭只要你們堅持,父母也會拿你們沒奈何,最後會同意,”她說,”但你們這樣的大家庭,結婚是一個家族的人的事情,所以這個時候你們更要堅持。”她抓過筆,在剛纔的招聘報紙空白處寫着,仍覺得只有這個方法最可行。
他留神看她,不像是在敷衍他。
他踱到窗前,窗外的風景驚濤拍岸,不遠處的大海在黑夜裡仍有光芒,那是船隻的漁燈。
黑暗寂夜,人困在心事。
如非必要,他不想帶周音去見他們。
“只有這個辦法?”他回頭。
她一怔,“想要父母接受兒媳婦,只有堅持才能打動他們。”
他微笑,“我的父母不是輕易被打動的人。”嘴角牽着淡淡嘲諷。
她訥罕。
他爲何這個神情?
可是,他不說,她怎能問?
她的身份,只不過是一個傭人,一個打雜的,哪有員工這麼大膽問老闆的私人生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別人不攤開,自己就索性裝糊塗。
回房睡覺,身體倒在牀上就睡着,但不一會又醒來,睜着眼到天亮。別人結婚,與她有什麼關係?只是,她真的希望沈瑜跟周音能得到父母同意。不然,如果他們反對,那她待在這裡,不是硝煙瀰漫嗎?
如果是這樣,以後更是如覆薄冰了。
睡不着,她索性在廚房忙碌。
前幾天見程媽醃酸菜,她拿張椅子,站上去,打開最上面的廚櫃,把那瓶酸菜抱下來。
她蜷腿蹲在地上,打開那瓶酸菜,伸手進去拿一點,嚐嚐。
醃一個星期的菜味道是淡淡的清酸,適合下飯,也適合做湯,連調味料也不用放多少,酸菜自有一點辣味,再放點火腿會更可口。
她要感謝他這些時候都是跟周音在外面吃飯,她纔有空到書城,看菜譜做一些功課。雖然有機器幫揉麪,她仍手工做麪皮,用擀麪棍壓平,切絲胡蘿蔔,捏成一個個圓形狀。
見沈瑜起牀,她急忙又炒個青菜醋炒豆芽尖椒。
梳洗之後,他來到餐桌。
她殷勤地替他拉開椅子,盛飯,連筷子也親自遞給他。
他不由地看她。
她笑,“吃啊。”她很用心做的早餐呢。
聞言,他用筷子戳戳面前那碟幾乎是白色的青菜,放在嘴裡細細咀爵,剛擡眸看她,她立刻笑盈盈把一碗湯端給她,簡直像在討好他般,笑得燦爛。
又喝了口湯,終於,她把主食端上。一個碗盛着幾個像湯圓的玩意兒。
剛咬一口,脣齒接觸到那軟滑又新鮮的青草味,他不耐擡頭問她。“這是什麼?”
“幸福圓圈。”她說。
“幸福圓圈?”他眸眯,盯着她。
她點點頭,不好意思地,“我自己取的名字,本來想做餃子,但覺得做成圓形意味着歡喜沒有裂痕,這代表你跟周音的感情。”
“這呢?”他面無表情指着那碗湯。
“略酸吧?”她笑,解釋道,“這是說你們想得到父母同意可能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就是有那麼一點點苦的意思。”
他不置可否,指着面前那碟青菜,她說,“醋炒豆芽?也是有點酸有點辣,但只要嚐到豆芽,就能嚐到豆芽的爽口跟脆香,就是說你們最後會得到父母同意啊。”
空氣忽然呆悶。
她侷促地站着,不時用眼角瞟他。
他沒有拿起筷子,似乎在想着什麼。
她換上笑臉,替他拿起筷子。她說,“吃早餐吧。”已經快九點了。
他看她一眼,她看不出他的神情。
以爲他要贊她,卻見他沉下臉,“有時間做這些小孩玩意,不如多動動腦袋想辦法。”
簡直是揮手打笑臉人。
他不領情。
她不生氣,有什麼氣?不見得每份工作老闆都會滿意,她只是盡心,用她的心工作而已。
她替他拿外套,送他到門口。
還關照着,“祝你成功。”
待他冷冷回頭,她兩手放在頭頂做成一個甜密心形。
心形又大又刺眼,他只覺得她實在太高期盼,不管他想什麼辦法,或她幫忙想什麼辦法,父母也不會同意接納周音,只是要給周音一個交待,要讓她見光。
司機開車過來,他鑽進車廂,半響,又下車,倚在車窗,深深抽了支菸。
冷靜的臉,添上一抹說不明的氣質。
不同於學長的痞氣滄桑,沈瑜是英俊而沉默,慵懶沉靜的魅力逼人而來。
顧煙不禁覺得奇怪。沈瑜父母爲什麼會不喜歡周音?
沒有男人會不喜歡周音這樣的女人,世界上溫柔明理的女人都應該有一個優秀男人呵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