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逸!聽到封伯彙報,薄情的腦海中馬上閃出一個名字,還有一抹淡然飄逸的身影,含笑道:“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快請!”鳳城中匆匆一別,陶逸一直在外面暗中爲太子做事,沒想到這麼快就能再見面,薄懷自然是高興的。
封伯聽到後,應了一聲是,趕緊出去招呼客人,背對着薄情時,蒼老的臉上,圳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陶逸算是熟人,薄情也不用特意更衣梳裝,只是命帛兒在此處看着小丫頭們收雪,帶着錦兒匆匆往客廳走。
剛走到門庭上,看到客廳內還坐着另一道身影,待看清對方是誰,已經擡起的腳不由的僵在空中,臉上露出一個十分難看的笑容。
那毫無形象坐在主位上的,長鬚及地,目光清亮的老和尚,不是臥龍山靈幻谷的明淨大師,又是誰,旁邊站着的正是服侍他日常起居的小沙彌清心。
想當日在靈幻谷,以不光彩的手段,贏了明淨大師一回,不禁有些心虛,這老和尚不會是爲了這點小事找她吧。
上前訕訕的道:“薄情見過明淨大師,大師有禮了。”
明淨大師擺擺手道:“有禮,有禮,大家都有禮。”指指旁邊的空位道:“丫頭,坐吧。”
“陶公子,在薄情面前就不必客氣,請坐。”
“難得是少夫人面前,自然不用理會禮俗那些東西。”
陶逸自如的應道,從她自稱薄情而不是本夫人時,就知道她只是以一個朋友的身份招待他們。
況且她自來不在乎這些禮節,所以他也絲毫不客氣,不過,若是在以往,她一定會在天花閣見他們。
如今在前廳接見,多半是因爲不久前的流言風波,也只有那些不瞭解她,不懂她的人才相信那些無聊的流言。
薄情自然不知道陶逸的心思,跟他打過招呼後才落座,接過茶杯,試探着問:“大師一向在寶山修行,不過問世事,因何事入凡塵?”
明淨大師拈着銀白色的鬍子,眼眸內透出一絲狡猾,乾笑兩聲道:“老頭子我本來不想下山的,只是你們這些臭小子,小丫頭一個個都跑光了,沒人陪我玩,只好出來四處走走,一來打發時間,二來順便赴一下故人之約。”
聽到明淨大師的話,薄情和陶逸不會由失聲一笑,這老和尚也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不過了解他的性情,倒不以爲意。
得知明淨大師不是因爲當日的事情而來,薄情心裡安下不少,揚起淺淺的笑容問:“不知大師和陶公子在何處落腳?”
陶逸當日沒有與薄情他們一起入靈幻谷,並不知道當日發生了什麼事情,見薄情之前忐忑,現在又一付輕鬆淡然的樣子,心裡不由的暗暗奇怪,笑道:“在下與家母入潤城,在路上碰到明淨大師和清心師傅,現在投宿在城中的長安客棧。”
他的話音剛落下,薄情馬上道:“陶夫人住在客棧中,怕是多有不便,反正慕府只有我跟昭明哥哥,不如你們就暫時安頓下來,等日後穩定下來後,再搬出去也不遲。”不等二人開口拒絕,馬上吩咐道:“封伯,讓人趕緊收拾出兩處安靜的院子,讓明淨大師、陶公子、陶夫人住下,再派輛馬車到長安客棧,把陶夫人接過來。”
陶逸馬上不好意思的道:“這……”
明淨毫不客氣的道:“好好,丫頭的盛情邀請,我們就不矯情推辭了,安心在慕府住下,沒人陪我下棋的時候,你這小丫頭不能偷懶,陪老和尚我下下棋,煮煮茶什麼的。”
薄情淡淡笑道:“大師若有興趣,薄情自當奉陪。”
明淨大師老臉笑得跟花開一樣:“還是你這小丫頭有趣,比那臉冷得像冰塊的小子好多了,整天冷着臉好像老和尚欠他錢一樣,說不到一句話就走人,太不把老和尚放在眼內。”
薄情愣一下,馬上明白他指的是慕昭明,不由的搖頭笑笑,只聽明淨大師繼續道:“還有,住的院子要是坐北向南,清幽安靜,看得到日出日落,院子裡要有棵大樹,必須是那種百年以上的老樹,要有四季常開的鮮花,還要有養魚的池子,池子邊上有一座亭子,亭子中要擺棋盤,煮茶的小爐,還有每日要點金絲檀香,每日三餐必須有肉……”
陶逸的嘴角抽了抽,他跟明淨大師相處了一段時間,對他那無賴性情,或多或少了解一些,也沒今天這些無賴的。
但是驀然聽到這一串串的話,還是忍不住在心裡鄙視一番,真不知道他那得道高僧的名號是怎麼得來,說白了就是一個騙吃、騙喝、騙玩的老頭子,老神棍。
暗看一眼薄情,只見她脣邊一抹淡雅的笑容,不時淡然自如的品着茶,似乎慕府中真有一處,能完全滿足明淨大師所有要求的地方。
好半不容易等明淨大師說完所有要求,侍立在旁邊的錦兒,早已經被他繞暈了頭。
回過神後,嘴角抽了抽,粗算一下明淨大師的東西,不由的暗道:“這老和尚,當這裡臥龍寺,要求那麼。照他說的這麼一算,他一天就要花掉近千兩銀子,真不知道臥龍寺是怎麼養他的。”
目光偷偷看向薄情,少夫人不會真的把老和尚留下來,不過少夫人已經答應人家,自然不好拒絕,這回真是虧大了。
明淨大師雙手一合,老臉上得意的笑道:“就暫時先要這麼多吧,日後若缺了什麼,或者是想來什麼,再跟丫頭要吧。”
薄情放下茶盞,脣邊含着淺淺的笑,語氣中有一絲不好意思,委屈的道:“薄情也知道,慕府簡陋不堪,入不了大師的法眼,若強留大師在府上,確實是委屈了大師。大師說這樣一番話,不過是讓薄情知難而退,既然如此,薄情也不再強留大師,若強留那就是罪過。大師,請便!”
此話一出,明淨大師臉上的笑不由一僵,他說這麼多目的是嗆一下慕昭明,好好教訓他一回。
那裡想到,薄情會把他的一堆無理的要求,當成是他不願意留在慕府藉口,擺出一副委屈難過的樣子,然後理所當然的,直接攆他出慕府。
陶逸回神,垂下頭不讓人看到不他的表情,假意端着茶杯喝茶,忍笑忍得胃都痛了,連端茶的手都抖的;
錦兒不由的咬緊脣,生怕一放鬆就會放聲的大笑出來,就連清心也忍不住芫然一笑,終於看到師傅吃癟。
薄情假裝傷心難過的道:“陶公子你是是願意留下吧?”目光看向對面的陶然。
陶逸此時自然不能回答她,只好點頭表示同意,薄情見對方點頭,繼續淡淡的道:“這接陶夫人的事,還得勞陶公子跑一趟,下人冒然衣去本請,怕會驚到陶夫人。”
陶逸還是隻能點頭,薄情也知道他此時,憋笑憋得厲害,擡手扶下額頭,假裝不適的道:“本夫人一早起來覺得有些不適,就不招待三位,三位請自便。”說完,扶着錦兒的手,施施然的離開。
明淨大師不由一陣目瞪口呆,陶逸放下茶杯,起身對明淨大師一揖道:“大師,晚輩恐家母等急,這就要去客棧接家母,晚輩先走一步,大師請隨意!”不等對方回答,就大步的走出前廳。
陶逸一走,前廳中,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明淨大師,還有一臉淡然的清心。
片刻後,清心無奈的搖搖頭,淡然的道:“師傅,我們是到白馬寺落腳,還是……”
明淨大師沒好氣的打斷道:“我們入宮,在皇宮裡,誰敢對老和尚我不敬,老和尚打爛他們的屁屁。”
此時,正在陪皇后說話的衍帝,背後忽然一陣冷嗖嗖的,不由猛地打了兩下噴嚏,心裡暗道:“誰在背後說他的壞話。”
皇后一臉擔心的問:“衍郎,是不是昨夜被子蓋得不嚴,着了風寒,趕緊讓太醫瞧瞧。”
衍帝搖搖頭,一臉溫柔的道:“玥兒,我沒事。來,讓聽聽寶寶今天乖不乖。”
皇后臉上不由染上紅雲,太子簫謹天在旁邊看着,不由的全身起雞皮,真受不了這人,明明一把年紀的人,還裝嫩!
錦兒幾乎是一路上,大笑着回到天花閣,回到天花閣,不理會帛兒看猴似的目光,撲倒在地毯上繼續大笑,笑得抱着痛子一直叫痛。
帛兒安排好小丫頭們的工作,走進來,瞟一眼錦兒,冷冷的道:“少夫人,她吃錯藥了,還是被點笑穴。”
薄情只是莞然一笑,自小認識明淨大師,他那無賴的性子,不說十分了解,起碼有七分了解,順着杆子往上爬是他的習慣,所以她纔會假意的邀請,然後一腳將他踢出門。
至於留下陶逸,她是另有目的,因爲陶御史曾意圖謀反,所以以他的身份入朝爲官,必然是不妥,不如讓他替自己辦事。
另外,她還有一樁重要的心情,覺得他會是一個很好的人選。
回過神後,對帛兒道:“那些梅花雪可都收好,埋好了?”
帛兒道:“已經依少夫人的話,把罈子都埋在梅花樹下。”又道:“方纔奴婢見半月居竹子上的雪也是極好的,又讓人收了幾罈子,埋在竹根底下,以備夫人日後要用到。”
薄情笑道:“帛兒是越來越細心。”帛兒本來是暗衛,能完全忘記原來的身份,確實是很不錯。
帛兒謙虛的道:“奴婢這是跟少夫人學的,奴婢覺得人應該像這竹子一樣,順勢而長,適可而止,還要能屈能伸。”
薄情不由的點點頭,當個人力量無法改變環境的時候,依照周邊的環境選擇生存的方式,活下來後,還要記得像竹子一樣,長到一定高度即可,不失了分寸弄出樹大招風的危機。
而且竹子能屈能伸,因爲他們知道,暫時的低頭,不等於永遠的低頭。
這一點帛兒比錦兒瞭解得透切。
錦兒漸漸的止住了笑聲,從地上爬起來道:“竹子有什麼好的,奴婢覺得應該像仙人掌,渾身是刺,別人打我一巴掌,我在受傷的同時,同樣也不讓別人好過,狠狠的刺在別人的掌上。”眼眸中,閃過一抹陰冷。
“奴婢見過大公子,大公子金安。”
園中小丫頭們問安的聲音,從外面傳入來,帛兒和錦兒對視一眼,識趣的退出外面,只留下二人獨處。
薄情擡起頭,就見慕昭明脣邊噙着一抹笑容,如仙人一般走進來,臉上不由露出一抹驚豔。
見他已經換上,她爲他準備的家常長袍,知道已經梳洗過,驚訝的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
他最近可是忙得,連陪她吃飯都沒有時間。
慕昭明在旁邊坐下,一個字都沒有說,伸手把她抱入懷中,低頭就是一串用力的長吻。
那驚人的力度,似是要把懷中人吸入到腹中,讓她不能離開自己左中。
薄情只感覺到自己落入一個火熱的懷抱中,那懷抱的熱度都能把她化掉,然後任由他吸到腹中,與他溶爲一體。
直到兩人都生出了窒息感,才戀戀不捨的分開,慕昭明的脣,卻依舊流連在薄情的頸項間,在上面留下一個個深深的印記,宣佈着他的所有,喘着氣道:“你和明淨大師剛到,我便回來了。”
慕昭明把薄情貼在他的胸膛上,聽着低沉有力心跳,用力的吻着她道:“想你了。”只要她不在眼前,他不能停止想她的思緒。
薄情擡起頭,輕吻一下他光潔的下巴,含笑:“我也在想你,想你什麼時候能回來,想着今天要爲你準備什麼吃食,想着爲你準備什麼茶,準備什麼衣服……”
他在爲她謀一份幸福,而她只知道,能愛的時候,一定要好好的相愛,不要辜負了年月。
“妞妞……”
“叫我情兒。”妞妞是長輩叫法,他可不是她的長輩,他是她的夫君。
慕昭明先是一滯,馬上明白她的意思,緊緊的抱着薄情,在耳邊輕輕的喚道:“情兒,情兒,情兒……”纏綿、溫柔、深情的聲音,一聲聲在薄情耳中迴響。
薄情眼角邊閃過一絲水色,她已經很久沒有要流淚的衝動,這個男人是唯一能懂她、知她的人,所以她流淚。
當天下人都以爲她是天之嬌女,享盡齊人之福,高高在上貴不可言的時候,唯有他看出她的寂寞孤清,還有隱藏在尊貴下面的無奈,看得出她一直渴望着幸福
願意爲她努力,不惜一切爲她謀一份幸福,心裡還記着他那句:江山不要,功名不要,我只想爲我所愛之人,謀一份幸福。
胸口的某處,再次被深深的觸動,薄情直起身體,貼着慕昭明的脣,用暖暖的聲音道:“昭明哥,我現在很幸福,所以你也很幸福,對嗎?”
“是,我很幸福。”慕昭明一把抱起薄情,踏上通往二樓臥寢的樓梯,薄情紅着小臉,嬌小的身體縮在慕昭明的懷中,任由他抱着她走,目光中有一片迷離。
上到二樓,慕昭明抱着柔軟無骨,散發陣陣幽香的嬌軀,一邊朝臥寢走,一邊低頭吻着人兒的紅脣,雙倒在柔軟的大牀上,身體與女蘿草和莬絲花一樣纏綿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