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晴是個聰明的,娘娘這話一出,便是曉得這是不準備接見的意思了。應了聲是,就退下去叫侍衛帶話去了。
蘇婉容分析的並沒有錯,蘇適雯吩咐秀春去皇宮帶話的時候,卻是是拉下臉子了的。若非今日之事實在不是個小的,她也犯不着自掉身價,覥着臉求那庶出的四房。
人派出去以後,蘇適雯壓根兒沒想過蘇婉容那邊會不答應。即使她與那蘇婉容這一世的關係算不得如何和睦,即便不給她面子,看在太師府的份兒上,總不會見死不救的。
畢竟都是太師府出來的姑娘,這事兒若是鬧大了去,怕是誰都不好看。
蘇適雯心中原是這般料想的,可人都已經派出去幾個時辰了,竟是一點音訊也無。
漸漸的蘇適雯也有些坐不住了,焦躁地在屋裡來回踱步。一邊兒在心裡罵着秀春那丫頭手腳笨拙,這麼點距離,一句話的功夫,又是坐着馬車一個來回,竟是耗去這麼長時間。
一邊兒心底也有點發慌。
那玉兒剛娶進門沒多久,蕭正元正正是最寶貝那小賤蹄子的時候。如今整個右相府的下人無一倖免地逐一叫去前廳審話。繼續耽擱下去,蘇適雯是真焦急查到她的東廂院。
就這麼繼續盼了半個時辰,蘇適雯探着脖子在門口張望呢,總算是瞧見了秀春的人影,當下眉梢染喜。
見那丫頭走路磨磨蹭蹭,蘇適雯卻是有些等不及了。索性踏出門檻兒,直接去迎。
“那邊如何說的?”
蘇適雯目下着急,便一把緊緊抓住了秀春的胳膊,語氣迫切地這般問道。
秀春一言難盡地看了自家夫人一眼,咬了咬嘴脣,繼而低下頭,卻是有些吞吞吐吐的樣子。
“你這不成氣候的東西,讓你說你就說啊!你是要急死我不是?!”
蘇適雯急的幾乎要把秀春胳膊上那塊兒肉給擰下來了,秀春被逼的沒法,一邊忍着疼,一邊咬牙索性閉着眼一股腦如實說道:“皇后娘娘拒絕了奴婢,道是不願淌這趟渾水!”
不願淌這趟渾水?!
蘇適雯又急又恨又怒的,氣得眼睛都給瞪直了。
忍不住咬牙切齒地開口罵道:“這小賤蹄子,得意個什麼勁兒?不過是這輩子使了狐媚子手段攀上了皇帝,真以爲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秀春一聽這個,當下嚇得白了臉,也顧不得什麼主僕尊卑了,急着就去捂蘇適雯的嘴:“夫人,隔牆有耳,這話萬萬是不好亂說的啊!今非昔比,那人可是皇后娘娘!”
也是出於好意,秀春忍不住小心翼翼地規勸了一句:
“夫人,奴婢覺得……要麼咱們便去玉兒夫人面前認個錯吧。那玉兒夫人雖是出身不好,看起來倒是個心善的,應當也並非不講道理,落井下石之人……”
“讓我給她認錯?”
彷彿聽見了多麼可笑的事情一般,蘇適雯的嗓音一下變得尖銳起來:“我便是死,也休想讓我在那下賤的鄉下丫鬟跟前低頭!”
秀春瞧着此時氣惱得雙眼發紅,幾乎稱得上是冥頑不靈的自家夫人,竟不曉得該說什麼纔好。一時也只能不吭不響地垂下頭去,無奈地默默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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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蘇婉容那一邊呢,拒絕了蘇適雯,心下沒得半點情緒波動。
每人有每人的活法和選擇,若是不礙着自己,蘇婉容無從干涉蘇適雯如何謀劃算計別人。但出了這樣的事情,實屬蘇適雯罪有應得。她決定對那碗燕窩羹動手腳的時候,就早該預料到許是會淪落至如今這個下場。
人即便是沒有出事,受害者畢竟是丞相夫人。依照那玉兒現如今在蕭右相心中的地位,查出主謀罪證是遲早的事情。待到那時,便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不準備休妻,那蘇適雯也免不得挨一頓重罰的。
蘇婉容倒也着實希望,經了此事那蘇適雯能夠長些教訓,日後多少學着老實本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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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莽想着早間小女人對自己依依不捨的模樣,批閱奏摺的時候,嘴角都止不住微微上揚。
彷彿是心中有了惦念,效率也高了一籌,趕在太陽落山前處理完了政務,便闊步往鳳儀宮的方向走。
晚間夫妻二人一道兒用罷了膳,就早早回榻上歇着了。
這會兒蘇婉容身着一件玉蘭色繡花薄軟寢衣,剛剛沐浴完畢,烏黑的秀髮還泛着溫熱的潮氣。就這麼半跪在塌邊,手法嫺熟地替男人按捏着肩背腿腳。
男人早年領兵打仗,那般的嚴寒之地,冷風吹着,每每也不注意禦寒,若是落下了什麼病根怕是都不知曉。
現如今倒是身居高位了,卻也不得清閒。每日罷朝之後,便是一人保持着同一個姿勢,伏案批閱奏摺,一批就是七八上十個時辰。
這男人現如今不過而立之年,仗着身體強壯,便是任意糟蹋。待過了十幾二十年後,這腰啊腿啊的,哪裡禁得起這般操磨?身體若是垮了,還不曉得要受多少罪的。
自家的男人爲了江山社稷日理萬機,譬如蘇婉容這樣的婦道人家不好插手什麼,也只能每晚歇覺前,替男人按摩按摩腿腳,捶打捶打肩背什麼的。想着給他鬆乏一下筋骨,叫他舒坦一些,多少也算是一種分擔了。
目下那胤莽大爺似的仰面躺在那裡,偶爾垂眼瞧看,就見那小女人跪坐在那裡,柔軟纖細的腰肢低低彎着,眉眼柔順地替他認認真真按壓小腿。
小女人肌膚瑩潤,一雙小手更是白嫩嫩的欺霜賽雪。相比之下他皮膚粗硬,呈了麥色,上頭更是覆了一層粗獷的毛髮。這會兒那纖細如蔥段似的玉指,就這麼賣力交替着,地揉捏按壓着他的腿部肌肉。
小女人力氣小,人也嬌嬌,他的肌肉又是硬實有力的。沒過了一會兒,就見她喘息細細,挺翹的鼻尖兒也沁出幾滴薄汗。
胤莽便是這番凝視着蘇婉容專注爲自己拿捏的情形,心底涌出了百般滋味兒。
當初剛遇上她時,就覺得這是個從小被嬌養得很好的花骨朵,生下來就該是被男人捧在掌心裡疼着護着的。他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好生滋養着這朵嬌花的。
可是往往事與願違,她跟着他的這些年,實在也是受了不少苦的。可她確實也是個懂事的,從來也不曾在他跟前埋怨過什麼。
更有甚者,從前那個脾氣嬌嬌,甚至帶着一點小傲氣的姑娘家,自打對他敞開了心扉,做了他的女人,除了偶爾擺出一些小女人姿態同他撒撒嬌以外,其餘的時候實在乖順賢惠的很。
譬如早晚如個賢妻似的,爲他仔仔細細更衣繫帶,又譬如這會兒扭着那嬌軟的小腰,跪在他腿邊,任勞任怨地替他一點一點揉捏筋骨。
這麼想着,胤莽便是眸底一片柔軟。更是覺得自己當初不顧一切也要將這小女人搶至身邊的決定實在極好。極美好的東西,一旦得到了,就再捨不得放下,更是萬萬難以想象,若他失了這身嬌體軟的小妖精陪伴在側,大抵便是像硬生生將自己一塊肋骨抽去,這輩子都成了一個極大的缺憾。
至於那蘇婉容呢,認認真真替男人按捏着腿腳呢,自然不曉得他心裡浮想聯翩着一些什麼。只是後知後覺地發現男人望着自己的目光彷彿變得有些過度專注火熱,蘇婉容心下狐疑,下意識擡頭去看,就見那男人眸光沉沉,幽幽地盯着她看。
男人熱切的眼神,盯的蘇婉容感到有些不太自在了。彆扭地扭了扭身子,便是隨口問道:“你這麼看着我作甚?”
眸光黑幽幽的,像是一匹盯準了獵物的餓狼。
“無礙。”胤莽的嗓音有些低沉暗啞,見她擡起頭,便極自然地握住她的胳膊,將她整個人託抱至他的腿上。繼而用那粗糲的指腹,輕輕替她拭去額間瑩潤的汗珠。“就是覺得,朕娶了你,當真極好。”
女人家都愛聽誇獎人的話,蘇婉容自然也不例外。
當下嘴角翹了一翹,睨了他一眼,頗有些得意地嬌嬌哼了一聲:“你倒勉強算是個有眼光的。”
胤莽瞧看着懷中小女人,撅着小嘴兒的這副小模樣,也不禁啞笑出聲。就這麼俯身擁住她,薄脣去蹭去親她柔嫩的臉頰。
“娶妻娶賢,娶了你,倒是朕賺到了的。”
男人白日裡再如何威儀偉岸,入了夜,夫妻二人雙雙上榻的時候,便像是一隻纏人的大狗,抱着她蹭來蹭去的,惹得她有些癢,便是抿脣止不住咯咯咯笑了起來。
身子骨嬌軟的小女人,原本就生了副招人的身段兒,這會兒坐在他大腿上,小腰扭動的跟隨風搖曳的嫩條似的。又兼穿着這一身輕薄柔軟的寢衣,方纔出了一些汗,她這麼一動,便有香氣兒似有若無地縈繞於鼻端。
不像是脂粉味兒,是她身子骨裡彷彿與生俱來的一股子幽甜。男人都愛聞這個,胤莽每每一聞見,身軀就有些緊繃,呼吸一下子也重了一些。
“莫要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