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尼姑庵的風月案子了結了,雪靜在坤寧宮悶悶的,黃書太笑道:“怎麼?還記掛着那老少尼姑呢?”
雪靜嘆息了一聲道:“我覺得那個潘巧雲死得太慘了些!畢竟她不是大奸大惡之徒。”
黃書太道:“這些事情多說無益,走吧,安安,隨我去御花園散散心。”
雪靜懶洋洋地起身,黃書太體貼地給她披上了貂皮披風,笑道:“天氣很冷,還是注意些。”
帝后二人攜手去御花園散心,經過御膳房時,看着裡面的老嬤嬤在準備午膳,雪靜道:“有些想念廚娘張秀麗了,不知道他們在西方過得怎麼樣?佛朗西斯科現在是不是依舊那麼騷包。”
黃書太笑了,這個皇后娘娘一如既往地喜歡念舊。冬日,是個難得的大晴天,御花園裡只有幾株臘梅花開得嬌豔,淺黃色的花朵泛出淡淡清香。
那邊是一個常常的竹凳,黃書太攜着雪靜的手走到那邊道:“在這裡歇息一下,曬曬太陽,這一陣子你蔫蔫的,在屋子裡都要發黴了。”
身後不遠處跟着的小宮女忙跑過來鋪上了錦褥,然後自覺地退得遠遠的。
雪靜坐了下來,眯上了眼睛感受冬日的暖陽。
身旁坐着這個帝國地位最尊崇的人,很安心。
“參見娘娘!”募地有人說。
雪靜睜開眼睛,眼有些發花,她似乎看到了潘巧雲了,怎麼可能?她揉了揉眼睛。
“奴婢謝過娘娘的活命之恩!”果然是素服儉樸的潘巧雲,那光禿禿的腦殼就是證明。
雪靜向身旁扭頭看去,卻是黃書太一臉的笑意:“怎麼?意外吧?這個潘尼姑並沒有死!”
“怎麼會?那天不是服下鶴頂紅了嗎?”雪靜疑惑地問。
“啓稟皇后娘娘,奴婢那天服下的是太醫老早研製的催眠藥物摻雜在葡萄酒裡的,只是讓奴婢睡了一覺,醒來後就看到玉平姨娘在奴婢身邊了!”潘巧雲小心答道。
雪靜這才注意旁邊還跪着一個揚州來的玉平姨娘。
她心念電轉,潘巧雲並沒有死,真好,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一條鮮活的人命在自己面前死去。
玉平姨娘看着皇后娘娘看過來,忙叩頭道:“奴婢拜見娘娘!”
雪靜笑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潘巧雲語氣哽咽道:“多謝娘娘宅心仁厚,饒了奴婢一命,從此奴婢這命就歸娘娘您了!”
原來,那日,潘巧雲並沒有死去,喝下去的也不是毒藥,而是張秀麗夫妻從西方剛進貢的葡萄酒,爲了假戲真做,皇帝就命令就開封了,因爲不想雪靜難過,何況只要朝中人都知道潘巧雲死了就沒人翻以前廢二皇子的舊賬了。因爲潘巧雲畢竟服侍過廢二皇子。要是給別有用心的人獲悉,不知道要弄出多少事情來。用的藥是一種假死的藥,據佛朗西斯科說西方一個貴族少女要和一個家僕私奔,就用了這個假死的藥,如今這種藥在西方大賣呢!雪靜暗自揣摩是不是羅密歐和朱麗葉的原版故事呢。
“那你們是不是都知道,而瞞下了我一個?”雪靜含笑看着黃書太。
黃書太笑道:“這個主意是岳母大人出的,本來我是覺得潘
巧雲必死無疑的,可是岳母大人和你一般見不得血腥,也罷,就把她流放到東瀛去吧,那個彈丸之地,倭奴很多,也是個不錯的所在,只是她們以後要改名字了。”
雪靜心裡一驚,讓潘巧雲再去禍害東瀛去?!
“東瀛據說出了個什麼武士道、浪人之類的不着調的倭奴,咱們在那裡駐守的官員不勝其煩,而且據說那邊的人有些怪癖,時不時地玩切腹自殺之類的有些,太血腥了,我打算派一些大漢的精英去教化一下。”黃書太笑得像一隻狡猾的狐狸。
“就派潘巧雲這類人去?”雪靜驚愕地幾乎掉下了下巴頦。
“嗯,還有在死牢裡特赦的一批罪犯,本來都是該秋後處斬的,後來岳父大人說殺掉太可惜,送去東瀛教化倭奴吧!”黃書太笑了。
雪靜覺得這個主意鐵定不是自己爹爹文旺出的,八成是自己那個穿越孃親搞出來的,也好,把這些渣子放到東瀛那片“淨土”上淨化一些,肯定對倭奴大大地好。雪靜也笑了,問玉平姨娘:“你去哪裡呢?”她記得母親許過玉平事成之後還她自由。
玉平姨娘笑着回稟道:“奴婢也去東瀛養老去,侯爺夫人說東瀛地廣人稀,在那裡劃一個莊子,買上幾個倭奴服侍,奴婢也過幾天舒心日子。”
雪靜點點頭,潘巧雲和玉平恭敬退下。
雪靜看着黃書太笑道:“你包藏禍心呢,把那些殺人放火的罪犯、殺人越貨的江洋大盜都放到東瀛去,這是明君所爲?”
黃書太不在乎地一擺頭:“那些倭奴實在令人討厭,負責教化的那些老夫子們都愁白了頭髮,說這些倭奴看着人前一副謙恭有禮的模樣,人後卻是齷齪骯髒無恥下流得緊,看來只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何況這些妓女老鴇之類的也跟着去,讓那荒涼的地方繁華些。”
雪靜心道這個主意百分百是孃親出的,現代的人都知道東邊那個彈丸之地女優紅火得很,看來孃親是提前讓倭奴進化呢!她想想也笑了。無論如何也是個解決的辦法不是?
於是,大批罪犯特赦出獄後對皇恩感激涕零,他們浩浩蕩蕩上了去東瀛的船隻,皇上聖旨裡說只要記得自己是大漢人就足夠了,不要爲大漢丟臉,至於其他的,就看自己的能耐了。這些罪犯都是人精,何況在茫茫大海上。帶隊的官員一個勁描述東瀛倭奴的可惡與無恥,令船上這些惡行累累的人都覺得自己在大漢太善良了,所以要跟着倭奴們比一比,誰更無恥,誰更霸道。
後來,東瀛成了全大漢最服服帖帖的地方,因爲這些罪犯在東瀛紮根之後,把倭奴們打得屁滾尿流,每個到東瀛的罪犯都奴僕成羣,家資饒富。因爲知道自己是大漢皇帝特赦出獄的,對大漢感恩戴德,終生不敢和大漢對抗。他們的子子孫孫也銘記自己是漢人。這些人發現其實倭奴也很好馴服,就好比是個癩皮狗,你打得它痛了,它就不敢咬你,不敢對着你狂吠了。
還有一個成果就是東瀛成了世界最開化的地方,這地方的女子最放浪形骸,絲毫沒有禮義廉恥的教化。這就要歸功於東遣的那批老鴇妓女及潘巧雲、玉平她們這些資深的青樓專家。
至於於紅梅和胡三這對冤家夫妻,相伴見黃泉了
。據說於紅梅當日騎着木驢遊街示衆時場面很壯觀。《野史》那部話本小說裡如此描述:
是日,於氏被羈押跨木驢遊街,萬人空巷,婦孺爭相看這個敗壞倫常的女,坊間浮浪子弟以爲必定絕色無疑,結果見一光頭老婦木呆呆坐木驢之上,神色麻木、頹然。衆大失所望,投之以臭雞蛋、爛菜葉。當日,菜市口臭雞蛋、爛菜葉脫銷。小菜販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消息傳到揚州時,馬氏正和茉莉邊聊天邊給小丫縫春衫,鼻子上還架着雪綾特特從美利奴運回來的老花鏡,聽到小丫在那裡奶聲奶氣地念着北方大少爺文雪冬寫來的信,當提到於紅梅伏法時,馬氏的手頓了一下,茉莉的眼睛紅了一下道:“善惡到頭終有報啊!”
馬氏笑了笑,雲淡風輕,也許那幾十年前的傷害和背叛,當你不在乎那個人時,就沒了所謂的心痛了吧。
小丫又唸到於紅梅的丈夫胡三也因爲賣國和殺人伏法,馬氏搖搖頭,沒有說什麼。小鸞和小寒夫妻在京城裡已經回來了,小寒說他奉旨寫書,全家當成笑話來聽,只有小鸞戰戰兢兢道:“你這回可不許那麼直接寫了,總得假捏幾個姓名纔好,免得對號入座。”
屋子裡一家人快快樂樂說笑,院子裡薔薇架下,一直糊塗癡呆的文興有了片刻的清醒,聽得屋子裡的歡聲笑語,他拄着柺杖慢慢踱了進去,“那個賤女人還她的屠戶相公伏法了?”
屋子裡人都安靜下來,馬氏冷冷看了他一眼,茉莉一家不知道怎麼回答,屋子裡一剎那氣氛尷尬而沉重。
許是感覺到不自在,小丫天真爛漫問道:“姥爺,誰是賤女人?”
文興不答話,反問小丫:“你剛纔唸的是誰死了?”
“於紅梅和她相公胡三。”小丫脆生生回答。
“哈哈!老天有眼哪!”文興放開公鴨嗓子哈哈大笑,俄而,老淚縱橫。
小丫看着文興狀似癲狂的模樣,嚇得丟了信箋躲到了馬氏的懷裡了。
文興撿起信箋,對着外邊的陽光仔仔細細唸了一邊,欣喜若狂,笑着笑着,他扭過頭對馬氏道:“我知道,我這一輩子最對不住的就是你!下輩子我們再做夫妻,我保證只娶你一個!”
馬氏嚇了一跳,看着文興眼神清明,沒了往日稀裡糊塗癡呆的模樣,心下大駭,她悄聲對茉莉道:“趕緊去請郎中,老爺估計不行了。”
文興直愣愣地看着馬氏:“你可願意下輩子和我做夫妻?”
“不願意!”馬氏擡起了頭,臉色平淡,“我寧願生生世世不要遇到你!”
“好!夠絕!”文興哈哈大笑,轉而神色哀慼,眼淚簌簌而下,踉蹌了一下,撲地而絕。
茉莉大哭地撲上去:“老爺,老爺!”可惜文興已經氣絕了。
茉莉哀哀哭道:“你爲何不問我?我樂意下輩子陪着你,與你朝夕廝守,做一對平凡的夫婦!不要榮華富貴,只要現世安穩、歲月靜好!”
可惜,文興他聽不到了,原來走到最後他才明白老妻是自己的死穴,至於妾,那都是可有可無的。可惜馬氏是不願意再和他夙世糾纏的,也罷,孽緣一世就很傷心了,何必再苦苦糾纏於下一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