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綰素聽到青鳶提到趙佑珺,微微蹙了下眉頭,伸手拆開信箋,難得趙佑珺竟然是邀洛綰素南湖賞蓮。
洛綰素放下信箋,手指輕輕的交錯敲擊着信紙。趙佑珺向來委婉,之前也曾送過書信。但是大多是問候之語,此次卻一改常態直言相邀,難道是打了什麼壞主意?
難怪洛綰素會有此疑問,畢竟趙佑珺的心思和城府她是領教過的。
“放着吧,差人去傳個話,說我今日身體不適,怕是要辜負了二皇子的美意,待我好利索了,再當面賠罪。”上腸坑血。
青鳶領命退了下去。
洛綰素隨手將信箋扔在了化妝臺上,先晾着他吧,見也不急於一時。
今日相府着實肅靜,洛正名每日都是冷麪寒霜的,後院少了秦婉秋也瞬時清淨了很多。
雖然秦婉秋離開了相府。可是韓美馨卻並不見聲勢浩大的張揚,倒是去老夫人院子的次數多了起來。
眼看着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洛綰素隨意的坐在梳妝檯前,擡手摘下頭上的髮簪,正要放入首飾盒中便瞥見了前幾日趙佑珺送來的信箋。
看着上面的日期也有些日子了,見一面又何妨。正想着,輕輕的叩門聲響起。
“進。”
青玄推門而入,轉身掩好門來到洛綰素身邊。“小姐,老祖宗連夜將大少爺送出了府。”
“這麼快?”
“是,聽說是被送到了邊塞的軍營中,大抵是皇后娘娘爲大少爺謀了職位。”
“想着職位也不會高到哪裡去,但是憑着這相府長子的身世也該有個好發展,祖母真是煞費苦心啊。”
“小姐,需要斬草除根嗎?”
“既然走了便不需再回來了,這邊塞風霜寒雨的,怕是大哥也受不住吧。”洛綰素說着頓了一下。想到了趙佑玹,心中又有些異樣,“去通知六爺一聲吧。”
青玄領命退了出去,走到門口,洛綰素忽然想起了什麼,“六爺……最近可有傳信來?”
“回小姐,沒有,前幾日差人送了藥來但是沒留下什麼話語。”
“下去吧。”
洛綰素悻悻的篦着頭髮,從那日跟趙佑鈺離開後,便沒有再見過趙佑玹了,洛凌楓和胭脂的事情都處理完了,他都沒個話,洛綰素有些賭氣的拽着髮梢的碎髮。心裡一陣翻騰。
“小姐,不好了茗兒出事了!”青鳶緊着跑進屋子。
“怎麼了?”洛綰素緊張的站起身來到門口。
“奴婢也不知道,您去看一下吧。”
青鳶引着洛綰素到了茗兒的房間,只見茗兒裹着大被躲在牆角瑟瑟發抖的囈語着。
“茗兒。茗兒?”洛綰素走進輕喚兩聲。
茗兒聽到了洛綰素的聲音,擡起頭看着她,那滿眼驚恐的樣子讓洛綰素吃了一驚。
“茗兒,發生了什麼事情?”洛綰素伸手撫摸着茗兒的頭。
“小姐……”茗兒從被子中出來,緊緊地住着洛綰素的胳膊,雙手止不住的顫抖。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茗兒回想着自己看到的情景,眼中的恐懼越來越盛,嘴脣也止不住的顫抖着。
“別怕,跟我說,你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五姨娘……她被人……被人推進了井中!”茗兒的聲音顫抖着,眼神無光。狀似受了驚嚇,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五姨娘拼命的掙扎着,她們死死的抓住她,踢打着,我聽到了五姨娘的呼救聲,我好害怕……”
洛綰素也被茗兒的話驚到了,“在哪裡?”
“北院。”
“誰做的?”
“文瀾……我只看到了文瀾。”
洛凌楓前腳剛被老夫人送走,韓美馨就迫不及待的要處置胭脂了。洛綰素伸手將茗兒抱在懷中,“好了,都過去了,不怕。”
茗兒在洛綰素的懷中依然瑟瑟發抖,洛綰素側頭對青鳶說到,“去開兩幅定驚安神的藥來,這兩日你們好好照顧着茗兒。”
看着茗兒睡下了,洛綰素纔回到了自己屋子。畢竟還是個孩子,親眼目睹了這樣的事情也難怪會嚇成這幅樣子。
“青鳶。”
“在,小姐。”
“得空了去北院給胭脂燒點紙,也算是送了她最後一程,都是可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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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實在要追究,胭脂也沒有真的傷害到洛綰素,不過是世事無常、造化弄人。
有那麼兩三日的光景,洛綰素才重新看到茗兒。
“可好些了?”
“回小姐,奴婢已經好了。”
嘴上雖然這麼說着,可是洛綰素感覺到茗兒的還是怯懦懦的樣子,洛綰素拉開身旁的椅子,“來,坐下。”
“之前我便與你說過,這相府之內看着繁華巍閣好得很,其實內裡的腐朽是旁人見不到的。今日這樣的骯髒事情讓你看到了也好,全當是歷練了,畢竟這樣的日子以後你總要經歷的。”
“小姐,奴婢曉得這些道理,跟在您身邊也學到了很多,只是……五姨娘就那樣死在奴婢面前,奴婢心裡還是……”
“你還小,見到這樣的事情難保不會受驚嚇,時間長了便會好些。茗兒,姐姐不是嚇你,但是有些事情的嚴重性還是要說與你聽,今日你看到的是五姨娘不得善終,他日裡許就是你,是我!”
茗兒擡頭有些驚慌的看着洛綰素,她是有些被洛綰素的話嚇到了。
“所以,同樣的話我還要再多囑咐你幾句,在這相府內一定要謹小慎微的做事,你、青鳶、青玄與我同爲一體,所以我們都不能有事,我的話你可明白。”
“奴婢省的了。”
看着茗兒還小,這些事情總要讓她有個過渡,“行了,過去便算了,你也不必再想了,我給你個好差事,去幫我送個信。”
茗兒拿着洛綰素寫好的書信出了相府,直奔二皇子府上。
不多時,茗兒興高采烈的回到了錦繡閣。
“小姐,信箋已經送到了。”茗兒喘了口氣繼續說道,“奴婢按照您的吩咐,不論誰來都說要將信箋親手交到二皇子手上。”
“二皇子可有說什麼?”
“二皇子說明日定會準時赴約,還賞了奴婢一錠銀子!”茗兒說着從袖中取出一錠二十兩的白銀。
“行,自己留着吧,喜歡什麼就添置點。”
“謝小姐賞賜,”茗兒說着高興的行禮退出了房間。
想着明日便要與趙佑珺同遊,洛綰素這心裡到底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的。
一早起來便手腳微涼,青鳶看着洛綰素有些不自然的樣子,擔心的問道,“小姐,您是不是你身體不適?”
“無妨,上妝吧。”
“是,今日可需莊重點?”
“不必,上個桃花妝即可,髮髻就挽個迴心髻吧。”對於趙佑珺的喜好,洛綰素大概是再清楚不過了。
還沒選好出門要穿的衣裙,外面的茗兒便進屋通報,“小姐,二皇子的馬車已經在府門外等候了。”
“知道了。”
洛綰素看着櫃中的各色衣裙,“就那套碧色的吧。”
收拾妥當,洛綰素在青玄的陪同下輕移蓮步出了相府。擡頭便看到趙佑珺已然站在馬車旁等候。
“二皇子萬安,讓二皇子久侯,是小女的罪過。”洛綰素飄飄下拜,眼角瞥見的都是趙佑珺眼中的驚豔之色。
趙佑珺伸手虛扶了洛綰素一下,“二表妹着實該罰,卻不是因爲你姍姍來遲。”頓了一下,趙佑珺繼續說道,“私底下二表妹竟然與我這樣疏離,是何道理?”
“二表哥所言甚是,綰素甘願領罰。”洛綰素掩嘴一笑,青玄扶着她上了馬車,自己坐到了馬車外。
趙佑珺也跟着上了馬車,雖說馬車之內還算寬敞,可是畢竟這孤男寡女的封閉空間內,洛綰素還是心緒不寧的低着頭。
“爲何每次二表妹看到我都如此忐忑。”
被趙佑珺看穿了心思,洛綰素也知道自己掩飾的並不好。以前總是用情緒的起伏來掩飾對趙佑珺的排斥,現在兩人四目相對,想掩飾好自己的情緒真的很難。
“二表哥侃然正色,綰素不由得心生敬畏。”洛綰素輕聲的說到。
“敬畏這個詞着實太過嚴肅,我更喜歡你說愛慕!”趙佑珺身子湊近洛綰素,逼得她與自己對視。
洛綰素被逼的無路可退,直視着趙佑珺,忽閃的睫毛微微顫抖着,擡手半掩面龐,“二表哥這是存心要讓綰素出醜嗎!”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二表妹害羞的樣子真的讓人見之忘俗。”
洛綰素緊張的紅霞滿面,趙佑珺卻以爲她是羞澀難掩,輕輕轉動着手上的扳指,嘴角露出了不易察覺的微笑。
“二表妹不喜歡我送你的玉佩?”趙佑珺沒有看到洛綰素有佩戴便隨口問了一句。
“二表哥的玉佩太過珍貴,且意義非凡,綰素不敢隨身佩戴,仔細的收着呢。”
二人維持着這樣的局面,趙佑珺問一句洛綰素便答一句,不多時便到了南湖。
今日陽光正好,來南湖賞蓮之人也是絡繹不絕。洛綰素並着趙佑珺漫步的閒逛着,青玄與尋風便遠遠的跟在後面。
昨夜下了一場微雨,走在潮溼的路上,出乎意外的不是煩悶,而是一種清新的舒適。止了步,留了心,想要觀賞湖中的荷花。愜意的聞着荷的清香,看着滿池綻放的荷心更是舒暢了。經過雨的洗禮,不管是荷花,還是荷葉都沾滿了晶瑩的雨珠,帶着初醒的可愛。
漫步閒庭,洛綰素停住了腳步,雙手撐在石砌的欄杆上,閉目深呼吸。
趙佑珺站在一旁靜靜的看着,“荷葉羅裙一色裁,芙蓉向臉兩邊開。”
洛綰素掙開雙目側頭看了看趙佑珺,“二表哥也喜歡這首詩?”
“只是覺得這兩句詩才能形容二表妹的清麗而已。”趙佑珺面帶微笑,“不如我們乘舟採蓮如何?”
“二表哥做主便好。”
二人行至湖邊,有船家正在等着遊客來。趙佑珺對身後的尋風招了招手,尋風上前叫醒船家。
“我們少爺要乘船。”
“好嘞,只是小的船小,僅供二位貴人同乘,不知……”
“只有我家公子和小姐二人而已。”
“好嘞,請貴人登船。”船家說着退到一旁熟練的架起登船板。
船家還未架好登船板,一個丫鬟模樣的小姑娘走了過來,伸手扔給船家一錠銀子,趾高氣昂的說到:
“船家,我家小姐要乘船遊湖,今兒個這條船我包了。”
船家是個老實人,直起身有些猶豫的看着那位姑娘,“可是這兩位貴人已經先預定了。”
“什麼先啊後的,你現在收了我的銀子,那便是我先付錢的,就應該是我預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