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小瑤幾乎是和清水一起起來的,她們一起洗漱,小瑤迫切的想去看看靈界的婚禮。
小瑤穿戴整齊後,清水上下打量她一番,然後一溜煙的跑走,只一會她又抱着一套衣服回來。
清水解釋說:“靈界的衣服和外面的不同,你穿這身出去太惹眼了。”
清水帶來的是一件水藍色的長裙,小瑤凝視着長裙,想着,他們用的什麼顏料,能讓衣服像水一般清澈、柔軟,清水幫小瑤換上衣服,小瑤似乎能在衣服上感覺到水的清涼,長裙外面套了一層薄紗,薄紗的朦朧讓人覺得那身衣服上似有水在流動。
“這和我穿的衣服也差不多啊。”小瑤看着鏡子中的自己。
小瑤有種上當的感覺,透過鏡子,她看到清水的臉微微變紅,小瑤也沒再講什麼,清水細細的打量小瑤,就好像看到了海藍一樣,她不自覺的把小瑤照着海藍的喜好樣子打扮。
打扮停當,清水蹙起了眉頭,“這樣裝扮,和姑娘一模一樣,這樣出去豈不是更惹眼了。”
小瑤還在想着衣服上水一般的顏色是怎麼染上去的,所以並沒在意清水的喃喃自語。
清水又找了一塊麪紗給小瑤,看着戴上面紗的小瑤,清水滿意的點了點頭。
小瑤不滿的看着清水,她不喜歡戴面紗,感覺這樣太惹眼了。
清水似乎看出了她的不滿,解釋說:“不戴面紗,你和海藍姑娘簡直是一模一樣,可戴上面紗,就看不出了你們像了,要不然你出去肯定又要被族人圍觀了。”
“別人都不戴面紗,我一個人戴,豈不是更惹眼。”說着,就要摘掉。
清水阻止她,說:“大家都關注婚禮了,沒有人會在意的。”
小瑤將面紗戴好,忽而問:“海藍以前也喜歡帶面紗嗎?”
清水將蝴蝶流蘇放到前面,變成抹額,說:“姑娘要耕種藥草,從不戴面紗。”
清水再看小瑤,滿意的點了點頭,小瑤知道,她是按照海藍的樣子給她裝扮的,小瑤問:“我和海藍到底有多像?”
清水點了點頭,很誠懇的說:“外貌的話,像到可以以假亂真。只是,你和海藍姑娘眼睛裡的東西不一樣,海藍姑娘就像水做的,跟人講話很溫柔,看人時也很溫柔,可你,”清水皺着眉頭,她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她,許久,她說:“你跟人說話時,很兇,看人時,眼神太過嚴厲,你的眼神中透出的更多的是堅毅。”
“堅毅?”小瑤輕笑,“你纔多大啊,知道什麼叫堅毅嗎?還能從人的眼睛中看出人的特點來。”
清水很認真的說:“眼睛是人心靈最直接的反射,你的動作可以裝出來,表情也能掩飾你的心情,可眼睛是不會騙人的。”
看到清水因認真而緊繃的小臉,小瑤笑笑,說:“好吧,你說什麼都對,今天我心情好,全當你是在誇我了。”她一邊說,一邊拉着清水向外走。
剛出竹屋的大門,一陣喜樂聲傳來,清水和小瑤順着人流走去。
靈界的穿衣方式和外面的不同,就拿三界之人來說,他們喜歡飄逸,所以他們多半都是長袍、拖裙和寬大的流雲袖,然而他們穿衣又講究層次和身份,對衣服的顏色、面料甚至與之搭配的髮飾都特別講究,窮人、富人,有權的和沒權的,結過婚的和未結婚的,基本看衣服就能猜個五六分,而靈界的穿衣方式就沒有那麼多的講究,他們似乎更講究舒適,女子多伴穿紗裙,男子多半都是寬鬆的長褲搭配窄袖的上衣,小瑤還看到有不少颯爽的女子穿着及膝長裙,更有甚者上衣只搭配一件小褂子,露着肚臍和雪白的小腿,而那些男子也沒有人露出任何不恭之色。
小瑤看着談笑風生的行人,他們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純粹的笑容,沒有任何爲生活而奔波的疲憊,也沒有任何敷衍的微笑,他們是發自內心的、最真誠、最輕鬆的笑,看着他們,小瑤也放鬆下來了,心情也愉悅起來。
清水邊走邊解釋,披散着頭髮的男子、女子都是未婚的,頭髮半紮起來都是已婚的或已經定了親了,還有一些將頭髮挽起來的的人,都是有了孩子的,這樣方面區分,免得少男少女們戀錯了對象,最後不但傷了別人還傷了自己,而對那些有了孩子的婦人,族人們都會自覺的對他們多照顧一些。
她們到新娘的住處時,新娘家門前已經聚集了很多人,新娘家的人很體貼的在門外擺了長椅長凳,長桌上還放了各種新鮮瓜果,供人們休息品嚐。
清水和小瑤撿了一個比較偏的位置坐下,她發現,確實如清水所說,聚在一起說笑的男那女女都是披散着頭髮,而那些半紮起頭髮的男子和女子多數都在爲婚禮忙碌,那些挽起頭髮的婦人身邊也多數聚集着三三兩兩的孩童。
小瑤不禁感慨,這裡雖沒明文規定每個人該做什麼,可大家都自覺的按照自己的身份,做自己該做的事,穿自己該穿的衣服,只是爲了給他人方便,也是給自己方便。
靈界比三界更簡單、更淳樸,可就是這種簡單、淳樸,讓他們生活的更舒適,更開心。
小瑤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吃東西,她一邊吃着水果,一邊聽着人們談論着新郎和新娘,還有一部門人在談論藍雅子,可還有一些人談論的卻是她,更確切的是談論着海藍,可見,昨天她的出現,在靈界引起了多大的風波。
清水朝小瑤眨了眨眼睛,說:“我讓你戴面紗沒錯吧,要不然這裡的人肯定都改參觀你了。”
“戴面紗是沒錯,可就是吃東西麻煩些。”
清水朝小瑤撇了撇嘴。
兩人說着閒話,喜樂突然響了起來,人們都站起來聚集到門口,清水和小瑤也隨着人羣站到了一旁。
新郎牽着新娘的手出現了,他們都穿着一襲草綠色的衣服,衣服上點綴着白色的小碎花做裝飾,新娘頭上戴着一個白色的花環,花環上綴着一條透明的綠紗,上面似乎撒了一層金粉,經陽光一照,閃閃發光,更加顯得新娘明豔動人了。
小瑤蹙眉,凡人尚紅,魔界尚黑,仙界尚白,但他們成親基本都統一穿紅色,以示喜慶,小瑤第一次見成親穿綠色的。
清水似乎看出了小瑤的疑慮,解釋說:“他們是木族人,就是植物精靈,綠色是他們的主色,可白色是世間最純潔的顏色,所以不管是金族、木族、水族、火族、土族的任何人成親,在他們的主色之外一定要加白色,這也是對他們的祝福。”
小瑤說:“那不如直接穿白色,即純潔,對他們的祝福也更深。”
清水說:“不管任何氏族,都要以自己的主色爲準。而且白色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穿的,只有族長在成親時,才能穿白色。”
清水花癡的說:“你沒見過族長成親時穿的吉服。純白色的薄紗一層層的堆積起來,就像一多盛開的白蓮花,長長的頭紗拖在地上。他們會手牽着手走過五族長老親手用鮮花裝飾的拱形門,每走過一道,他們的衣服就會變成這一族的主色,我們會向他們撒很多很多的花瓣,他們會接受到我們最深最深的祝福。”
清水捧着雙手,嘴角變的彎彎的,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好像結婚的人是她一樣。
小瑤忍不住笑了,她在她頭上敲了一下,說:“說的好像你見過一樣。”
清水不服氣的說:“我當然見過了,族長成親時的吉服都是我收起來的,如果不是姑娘堅持以身試藥,族長和姑娘早就成親了。”
小瑤一愣,問:“海藍以身試藥?”
清水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她咬着嘴脣轉頭專心的看婚禮。
如果海藍不以身試藥,她就不會染上惡疾,藍雅子也不會將自己封閉七年。
靈界的人稱頌她,對她感恩戴德,可藍雅子呢,他會怎麼想,在某種程度上講,是海藍拋棄了他,拋棄了他們多年的感情。
小瑤不知道藍雅子是怎麼想的,反正,如果是她,她一定不會原諒海藍。可能是她太自私了,她不懂得海藍的無私,可感情不就是自私的嗎?
就在小瑤出神時,一陣喝彩聲傳來。
小瑤看着新郎和新娘有些害羞的站在門口,他們的親人、長輩們紛紛走了出來,藍雅子也跟着衆人走出,藍雅子的出現讓大家更爲激動,清水也難掩激動之色,“族長的出現是對他們最大的祝福。”
對藍雅子的熱情甚至蓋過了對新人的祝福,不過,小瑤能感覺到族人對藍雅子的擁戴,這其中是藍雅子自身的原因還是海藍的原因,她就不得而知了。
小瑤看着藍雅子,他就像一塊玉,溫潤剔透,精緻的五官,憂鬱的眼神,他似乎很喜歡月色的長袍,潔白又不耀眼,一條碧玉抹額從墨發中穿過,額前的碎髮迎風而動,說不出的仙風道骨,和他同樣裝束的人很多,可那一身月色長袍,卻將周圍所有人的光芒都掩蓋下去。白色似乎專爲他而存在。
他的確是大自然的寵兒,大自然把世間最乾淨最美最精緻的東西都給了他。
他的臉上依舊籠罩着淡淡的憂傷,隔着衆人,她依舊淪陷在他的憂傷裡。
新郎和新娘行了叩拜之禮後,一輛蔓藤裝飾的馬車,將兩人接走。衆人隨着馬車離去,直到藍雅子離開,小瑤纔回過神來, 我是怎麼了,怎麼又被他的情緒影響?
清水興奮的問:“你看到族長身邊的五位長老了嗎?他們就是五族的代表人物,有了他們的祝福,婚禮纔算完整。不過,這些現在都不重要了,因爲大家最在意的是族長來了。”清水傻傻的笑着。
剛纔只顧着看藍雅子了,哪裡有注意到其他的。不過小瑤也是真的好奇。
小瑤想跟着衆人一起走,清水拉住她,接下來就是酒席了,新人要向來祝賀的親朋好友敬酒,像一個答謝宴,針對長輩們的,而真正屬於年輕人的狂歡在晚上。
清水帶着小瑤來到一片白玉蘭林,碗口大的白玉蘭花開的正豔,林間飄着一股濃郁的玉蘭花香,清水帶着小瑤進了一座小院,小院前有一塊竹匾,上面攀着牽牛花,中間三個字“玉香園”。
院門前有兩個侍從,清水帶着小瑤旁若無人的進了院子,又熟門熟路的帶她去洗手吃東西。
小瑤解了面紗,坐在長廊下吃着東西,新娘家有很多吃的,可她帶着面紗不方便,只吃了一點點,肚子早就餓了。
廊下種着很多紫茉莉,現在是中午,紫色的花朵閉合着,好像很不喜歡白天一樣。
清水做完一切,也坐下,“族長現在不在,我們趕緊吃,吃完了就走,要不然碰到族長,你又穿成這樣,族長肯定會不高興的。”
小瑤敲了清水的頭一下,說:“我就知道你給我穿的是海藍的衣服,知道她是你們族長的未婚妻還讓我穿成這樣。”
清水不好意思的笑笑,兩人吃完東西,清水又帶着小瑤去散步,從玉香園的後門出去,是一片藥田,裡面種着各種草藥,可小瑤一個都不認識。
清水說,玉香園是海藍生前的住所,原本她是一直跟着海藍姑娘的,所以纔會對這裡特別的熟悉。自海蘭去世後,藍雅子就讓她跟着他,但是藍雅子並不要她服侍,而是讓她待在了她們的新房,不過她偶爾也會過來打理藥田的草藥。
清水說的很平靜。
“你一直跟着海藍,她突然去世,你不難過嗎?”小瑤小心的問道。
清水說:“雖然精靈的壽命比較長,可死亡是生命的輪迴,我們都不逃避的,姑娘剛過世的時候,我也難過,可時間久了,那種傷心也就淡了,既然她已經不再了,我就要幫她照顧好她的愛人。可能是因爲我沒有愛人,我並不理解族長那麼多年的傷心,我只是覺得,如果姑娘的靈識在的話,她一定希望族長快樂的生活下去。”
小瑤心裡很不舒服,不知道是爲藍雅子自虐似的深情,還是爲海藍的自私的大義。
“姑娘,你有喜歡的人嗎?你明白族長的難過嗎?”自小瑤穿海藍的衣服,清水就習慣性的叫她姑娘,和海藍一樣的稱呼。
小瑤看着藥田,她有喜歡的人,可她喜歡的人並不喜歡她,她也難過,可他的難過和藍雅子的不一樣,她喜歡的人活着,活着就是對她最大的安慰!
天黑後,清水帶着小瑤來到新人慶祝的地方,四周生了篝火,中間的篝火燒點最旺,不知是因爲喝了酒,還是火光的緣故,每個人的臉上都暈染着一層紅暈,女子顯得更加嫵媚,男子則顯得更加健碩。
清水緊緊的拉着小瑤,生怕她走丟了一樣。四周的喧鬧聲突然停止,新郎和新娘被衆人簇擁着從兩邊走到篝火旁,新娘害羞的低下頭,新郎傻笑着看着新娘,衆人鬨堂大笑。
小瑤四下觀望,只看到玉姮,沒有看到藍雅子。
新郎和新娘的父母面帶微笑的走到兩人身後,兩人突然都嚴肅起來,四周也都安靜起來,安靜到能聽到火苗攢動的聲音。
小瑤看着新郎和新娘,他們四目相對,眼中只剩下了彼此。雙方的母親同時用剪刀剪下了兩人的一縷頭髮,玉姮將頭髮打了一個結,預示着永結同心。
新郎的母親用玉冠給新郎豎起了頭髮,新娘的母親用絲帶將新娘的頭髮紮起,做完這一切,他們就是夫妻了。雙方的長輩們都離開了,只留下年輕的男男女女。長輩們剛走,不知誰喊了一聲,人羣立刻炸開了,大家推搡着將新人擁到一起,有人高喊着讓他們接吻,起鬨聲更是此起彼伏,新娘臉羞得通紅,新郎一把摟住新娘,結結實實的一個長吻。
沒有人害羞,彷彿這是最正常不過的。
大家圍着篝火跳舞、喝酒、唱歌,這是真正屬於年輕人的晚會。
一羣年輕人將她和清水拉入跳舞的人羣中,小瑤本來就不是個安靜的人,很快就融入了狂歡中。
小瑤的舞蹈並不屬於靈界,也許是她舞姿的特別,也許是戴着面紗的神秘,總會有男子故意接近她,他們光明正大的接近,毫不掩飾的表達着他們的心意,在小瑤沒做出任何決定時,他們很規矩的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當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木炭也已燃盡,大家才拖着疲憊的身子各自回了家。臨走時,有幾個男子送給小瑤各色的花。
清水看着那些花犯難,“他們是想追求你,才送你的花,讓族長知道了,我要被罵死的。”
“那我就把面紗摘掉,把他們都嚇走,”小瑤故意做出摘面紗的動作,清水嚇得臉都變了色。
“看把你嚇得,真不知道我長的像海藍是對還是錯。”小瑤欣賞着手中的花,有的還有露珠在上面,明顯是剛採摘的,“靈界還真是和外界不一樣,連追求人都表現的那麼直接。直接點最好,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藏着掖着有什麼意思。”
不知道她最後一句話是說誰。
小瑤和清水整整睡了一整天,天黑後,兩人吃了飯,卻怎麼都睡不着了,兩人躺在牀上,小瑤說些魔界和凡間的事給清水聽,清水聽得無比認真,對三界充滿了好奇。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着,迷迷糊糊的竟然又睡了過去。
幾天相處下來,小瑤也喜歡上了這個古樸開明的民族,這裡的人都有自己的選擇,喜歡不喜歡都會用最直接的方式表達出來,這和她的性格確實有些像,小瑤有些樂不思蜀,一時間忘記了找藍雅子的目的。
清水似乎也接受了她,她雖和海藍長的像,可兩人的性格卻有着天然之別,小瑤更直接更爽快,有着幾分男兒性情。
自小瑤進了靈界,藍雅子從沒來看過她,也不過問她的任何事,任由清水帶着她在靈界閒逛,倒是玉姮來看過她幾次,說了一些無關緊要的話,小瑤任性但並不愚笨,她聽得出來,玉姮是怕她和藍雅子扯上關係,不只是因爲她不屬於靈界,更因爲她長得像海藍。
你兒子確實是人中龍鳳,可未必我就一定會喜歡他,不說我已有喜歡的人,就算沒有,我也不會和他扯上關係。小瑤心裡想着,嘴上卻不敢說,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
被玉姮一說,小瑤突然想起了自己來這裡的目的。
“我來這裡幾天了?”小瑤問清水。
清水掰着手指算了算,大概有半個月了吧!
“啊!”小瑤想打自己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