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隨在哪裡?”這是鄧羌虎着臉在發問。
“正在下官府中,好吃好喝,安生待着。”
“你還不曾將他拿下麼?”鄧羌長眉一豎,一雙吊眼豁然睜開老大。
“不急。。。”慕容衝微微一笑:“段隨好歹是小子故交,交情不淺。事兒不曾落定,我何必爲難他?”
“好個交情不淺!”鄧羌呵呵冷笑,聲音一冷:“卻也不過是想賣個好價錢罷了!”
慕容衝毫不動氣,淡淡道:“有買家纔有賣家。鄧刺史,是你非要做這樁買賣,現下又何必揶揄小子?”
鄧羌爲之氣結,一時哽塞無語。半晌,他長眉垂落,吊眼也重又眯了起來,沉聲道:“說罷,你欲如何?”
慕容衝的嘴角揚了起來:“小子在城外有一處莊園,是個清靜地兒。。。”說到這裡他故意頓了一頓。
鄧羌沒有接話,眯着的雙眼越發細了,隱隱有寒光在裡頭閃動。。。這時鄧同不爲人察地朝着鄧羌點了點頭。鄧羌會意,突地眼睛一睜,厲聲道:“少婆婆媽媽,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好!鄧刺史果然爽快人!”慕容衝的聲音陡然也變得生硬:“明日傍晚,請鄧刺史大駕至下官那處別院,帶上幷州刺史府的公牘、方印。。。這公牘裡麼,自然要寫上調離鄧郡丞去晉陽赴任,平陽郡中一應兵事,依例由太守慕容衝主理云云。噢對了,公牘上可萬萬不要忘了用印!”
“怎麼?你竟然信不過我鄧羌麼?”鄧羌陡然大喝,聲如雷震,大夥兒嚇了一跳,韓延更是面色如土。
慕容衝卻不動聲色,嘆了口氣道:“本就是一樁買賣,都是些見不得光的玩意兒,又何必談什麼人品道德?明日傍晚,若鄧刺史東西帶得齊全,小子保你一個活生生的段隨!”說完輕輕一揖,居然就此轉身而去。
鄧羌氣得渾身發抖,直待慕容衝與韓延遠去不見,他兀自面頰抽動,粗氣不歇。鄧同上前道:“叔父,這小子安排得這般縝密,此事。。。會不會有詐?”
鄧羌搖了搖頭,冷笑道:“不會!慕容小子越是謹慎,越是說明他心中渴望平陽兵事久矣。。。哼哼,這樣的人,怎會誤了這麼樁好買賣?”頓了頓,他沉聲道:“不過萬事謹慎爲上!慕容小子說的那處別院。。。可會有鬼?”
“不會!”鄧同道:“那地兒雖然偏僻,卻早在我眼線之中。經年所見,皆不見異狀。慕容小子把這事安排在城外,想必也是怕這事兒見了光,嘿嘿,到時落個賣友求榮的臭名!”
“那就好。”鄧羌點了點頭。
“不過叔父所言極是,萬事謹慎爲上。侄兒手中有一百名心腹刀客,都是守口如瓶的忠心之輩,且個個都能以一當二、甚至當三,若無五百人以上的對手,決計吃不了虧。到時可讓他等埋伏在別院附近,以爲外援。就憑慕容小子手下頂了天那百八十號護院,嘿嘿,可萬萬翻不了天!”
。。。。。。
自打到了平陽,這段日子段隨的心情並不太舒心,固然是因爲自己的行蹤被鄧羌發現,一朝陷入了危局,更重要的卻是鳳皇對自己那若即若離的態度。
今日晚上,沉悶了許久的慕容衝府中氣氛陡然好起來,卻是慕容衝不知爲何突然又變得“熱情似火”,扯住段隨不斷示好,大談昔日“舊情”之外,更拍着胸脯說鄧羌鄧同那裡他已然得了解決之法。
廳裡頭美酒佳餚鋪了一屋子,晚宴遂起。段隨先還有些不自在,幾杯黃湯下肚,他那大咧咧的馬虎性格立時又佔了上風,開懷暢飲、嬉笑無忌那是輕的,就差沒抱着慕容衝又哭又鬧。
好一場歡飲!自酉時直拖到亥時,杯盞不息。也不知慕容衝的酒量何時變得這般驚人,到後來段隨這酒量頗佳之人都已搖搖欲墜,邊上劉裕早已沉醉不起,鳳皇卻兀自端坐,面色正常,連一層紅暈都不曾起了。韓延瞧着也好好,想來是喝得不多的緣故。
“石頭,廳裡悶得慌,走,與我到廳外吹吹風。”慕容衝忽然長身立起,笑吟吟道。
段隨“哦”了一聲,蹣跚着想站立起來時,只覺得一陣頭重腳輕,四肢乏力。膝蓋一彎,竟爾沒能站起來,反而“砰”的一響跌坐了回去,將身前几案掀個底朝天,酒盞漆盤滾了一地。
段隨口中呵呵有聲,再試了一下,依舊起不了身,遂一笑道:“哈哈,鳳皇你這酒當真逮勁!喝將下去,這會兒雙手雙腳都不肯聽使喚。。。”
“果然雙手雙腳都不聽使喚了麼?”慕容衝微微一笑道。
段隨嚷嚷道:“我騙你做甚?不出去了,不出去了!來來來,還在這屋子裡喝!”
慕容衝定定看着段隨,默然半晌,忽然輕喟一聲,轉頭對韓延道:“動手罷!”
動手罷!輕輕的三個字,自慕容衝嘴裡傳出,緩緩傳入了段隨的耳朵。
段隨醉得不輕,但這三個字實在詭異,讓他不由自主睜大了本已惺忪的雙眼。。。醉眼迷離,卻依稀能看到韓延快步出廳,再走回來時,身後已跟了黑壓壓一堆人。。。
段隨看到韓延站在那裡指指點點,於是那些人壓上來,有人取出了繩索,似乎有人在拽自己的胳膊。段隨覺着恍惚,忽然吃痛叫出聲來,再勉強定睛看時,終於明白了——自己已然被捆縛得嚴嚴實實、動彈不得了!身邊的劉裕亦給捆得同個糉子似的,只是他爛醉如泥,居然吭都不曾吭一聲。
“鳳皇。。。”段隨應該是用了很大的力氣才憋出這兩個字。他努力轉頭,極力想尋找慕容衝的身影,然而目光掃過整間屋子,那長身玉立的高瘦身形卻杳無蹤跡。於是他頹然臥倒,再興不起星點掙扎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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