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愛面子的闌帝心裡怔了怔,他不娶白芯蕊,誰娶?
如果讓別人娶,根本不屬於他,除了一個人。
“皇上,這石碑之言不可信。芯蕊花就一定指白芯蕊麼?皇上大可去查差哪裡還有芯蕊花,再行決定,萬不可魯莽行事。”兵部尚書葉大人拱手道。
“的確,聽說那芯蕊郡主個性呆滯,哪裡像大吉之人,皇上可以去湯城尋尋,臣聽聞湯城也有名叫芯蕊的女子,而且,那裡有戶小村莊,名叫芯蕊村,家家種有芯蕊花,芯蕊花在那裡十分普遍,皇上應該把重心移到花上去纔是。或許,它是神奇的花,根本不是指人。”程大人在努力搜索腦中的記憶後,拱手道。
這時,其他聽過此消息的大臣也紛紛開始說了起來,闌帝這麼一聽,當即陷入迷茫中,這神物也沒說清楚,究竟芯蕊花是指人還是物。
無論如何,白芯蕊他要,芯蕊村的人也不能放過。
等散去之後,闌烙蘇與闌鳳歌並排走在皇城主幹道上,兩人皆有疑慮,闌烙蘇一直在心裡猜測,這芯蕊花究竟是不是指白芯蕊,闌鳳歌只是淡淡挑眉掃視了紫氣氤氳的皇城一眼,薄脣緊抿,負手而立,眼眸深邃。
在走出宮門之時,兩人各懷心思,闌烙蘇率先踏了出去,一直在想自己與白芯蕊和離的利與弊,如果皇子中有人能娶她爲妃,那麼闌國就一定能保住,不會亡。
看着闌烙蘇遠去的背影,闌鳳歌嘴角揚起縷無奈,三哥啊三哥,你什麼時候才能少點算計,她只是個女子。
他記得古書上有記載,在瀾滄國建立時,第一位皇帝爲了不使三個諸侯國權力分化嚴重,便造了一粒金光閃閃的祥龍珠,這龍珠屬於瀾滄,可用它來號令三國,見此珠如見瀾滄帝,得到此珠者,相當於得到天下。
如今三國雖然穩坐江山,其實是不穩定的,因爲他們都害怕祥龍珠出現,如今這龍珠附身在芯蕊花之上,難不成,這顆龍珠要麼在白芯蕊身上,要麼就藏在芯蕊村。
看着立刻出發去尋龍珠的隊伍,闌鳳歌這才意識到,父皇也想到了這點,他已經迅速派人去查找那顆龍珠。
原來,他找的並非是人,而是龍珠,不是得此花者得天下,而是得此珠者得天下。
如果是這樣,那父皇就能取消對白芯蕊的顧慮,她不用嫁給他受委屈,父皇的女人已經夠多了,年紀都可以當芯蕊的爹了,想到這裡,他心裡竟莫名其妙的有些恐慌,不知道爲什麼。
神遊晃思之間,他已經來到昌儀宮,大老遠的,丫鬟碧玉已經掀開垂拱門上的玉簾,一看到七殿下時,忙欣喜的上前道:“殿下來了,娘娘正要尋你,請隨奴婢來。”
闌鳳歌嘴角溢起一抹淡淡的冰冷,這個時候,她尋他,會有什麼好事。
進了正殿,一襲紅衣、打扮豔麗貴氣的長孫皇后已經坐在玉榻之上,在看到自己的兒子進來後,雖然心有不悅,面上仍舊淡淡的揮手道:“鳳歌來了,本宮正有事找你。”
闌鳳歌懶得和她打哈哈,烏黑的睫羽輕垂了垂,沉聲道:“母后有什麼事,儘管說,不用和兒臣拐彎抹角。”
“你……難道母后必須有事才能找你?”長孫皇后氣得皺起眉頭,繼而冷笑一聲,看着自己豔紅的指甲,輕聲道:“今天宮裡發現一塊石碑,上邊說得芯蕊花者,得天下,兒子,你知道嗎?”
闌鳳歌拱手,淡淡道:“兒臣知道,不知母后打的什麼主意。”
“你少諷刺母后,母后所有的一切都是爲了你,我要你去見見白芯蕊,看中眼了,本宮就立她爲七皇子妃。”長孫皇后冷然睨向自己這沒心沒肺的兒子,他寧願對別人笑,都不願意多看她一眼,她只想他坐上皇位而已。
闌鳳歌冷笑一聲,他果然沒猜錯,在婚姻大事上,他從來就知道,自己只是她的一顆棋子,他知道自己根本無法選擇心愛的女人,所以,多年來懶得與女子接觸,爲的就是等她作決定,省得到時候母子爭執起來麻煩。
果然,她在給他思尋好久、塞了很多妾室之後,終於決定了皇子妃的人選,這還得多虧那塊石碑,不然,他還真沒機會與白芯蕊有聯繫。
母后手段一向高明,皇上下令此事不能泄露,不過依母后在朝中的人脈,要知道這些事,是輕而易舉。
這一次,他倒是欣然同意,因爲,他欣賞白芯蕊,願意與她共結連理,這倒是唯一一次母后做決定,他會真正答應的事。
“很巧,兒臣也很喜歡她,就按母后說的辦。”闌鳳歌臉上帶笑,眼珠卻無比冷漠,樣子冷寒得好像裹了一層冰,看得長孫皇后微怔一下。
“本宮還以爲你會反抗,沒想到這麼快就答應,看來,這一次,本宮是做對了,合了你心意。”要不是白芯蕊是傳言的那顆龍珠,她看都懶得看她一眼,想到這,她又繼續道:“本宮答應你娶她,只不過是形勢所迫,到時候,你得叫她做她這個媳婦的本份,否則,本宮要她好看。”
人都已經嫁進來了,那所有的一切,都離不開皇宮,到時候,就任由她折磨吧。
“利用別人時是一套,利用完又是一套,母后好歹毒的心計。”闌鳳歌直言不諱的說完,怒地拂袖,冷然轉身離開。
長孫皇后看着這從來不聽話的兒子,氣得當即跳起來,緊緊捂住心疼的胸,顫抖的道:“孩子,母后做這一切,都是爲你好,可你爲什麼……不理解。”
和離成功大約五日之後,白芯蕊心底是從未有過的放鬆,上街時,再也沒人叫她棄婦了,人們都知道她和靖王和離,兩人商商量量離了婚,有的甚至有些貶低靖王,說他一個大男人竟然差點讓女人給休了。
當然,靖王強佔白府三小姐的事沒透漏出去,可他要迎娶三小姐的事一透漏出去,百姓們全都不屑一顧。
這才與人家郡主和離,就要娶郡主的妹妹,可見靖王夠猴急的,男人變得就是快。
這天一大早,白芯蕊打了個小小的呵欠,換上一襲冰綠色紗裙,一頭烏黑的秀髮隨意挽了個輕雲髻,垂下一大束翩然柔順。
雪嬋一邊幫郡主化妝一邊笑道:“郡主真美,呆會兒打扮起來更美,等一會相親的時候,一定讓對方大吃一驚。”
白芯蕊睨了雪嬋一眼,淡淡掃了明鏡中的自己,的確是挺美的。
絳紅也跟着插嘴道:“老爺還搞得很神秘似的,都不說對方是什麼人,就讓咱們郡主自己猜。”
聽到這裡,白芯蕊突然俏皮的笑了笑,朝雪嬋道:“雪嬋,你在我臉上畫塊紅疤,會不會畫?”
“畫這個做什麼,難不成郡主要裝醜八怪?”雪嬋不以爲然的繼續給郡主描着眉。
白芯蕊白了她一眼,“你猜對了。”
走出白府時,白芯蕊頭上戴了頂白色斗笠,以遮住右臉頰上那塊又大又紅的疤,不知道老爹給她安排見面的角色是誰,反正她要試試他,看看他是不是以貌取人的膚淺之人。
相約見面的地方在月河西岸的一家戲樓,聽說那男子就在戲樓裡。
相親這種事,白芯蕊以前還真沒做過,她覺得和一個陌生男子互相對看,真的很不習慣,再說,前世的她,對男人基本上沒多大興趣的。
熱鬧的鄴城,街上人聲鼎沸、摩肩接踵。
午時,陽光淺淺,藍天白雲,染柳煙濃。春意知幾許?風雨過後,彩雲城籠罩在一片紫色的亮光中,像是天上王母玉帝歇足的天宮。
香車寶馬,扶風美人,彩雲盛日。閨門多暇,聽人笑語。
白芯蕊玉指拂過斗笠,烏黑的墨發輕舞飛揚,額前輕蕩幾縷青絲,美如落花,素雪沾香。葉葉心心,舒捲有餘情。
白芯蕊走在前面,領着雪嬋、絳紅,朝彩雲最大的戲曲樓“落霞閣”走去。
到了目的地時,白芯蕊率先踏進那流光溢彩的落霞閣。一走進去,一名約莫三十歲左右的妖嬈女人嘟着紅脣朝她迎來,“哎喲,這位姑娘,可生得真俊,是來聽戲的吧?”
白芯蕊伸出手在鼻子面前拂了拂,揮去那一股濃烈的脂粉味,“不聽戲我來做甚?”
說完,她隨意掃了掃四周,看見戲臺前客人寥寥無幾。而眼神一移向正中央,她差點邁不開步子,眼神死死盯在那中央的男子身上。
斜靠在躺椅上的男子頭戴薄紗,肩處灑下一頭烏黑墨發,一襲月白色暗紋錦袍,腰間繫着一根鬆散的龍騰束腰。束腰中間那顆瑰麗的紅寶石,絢麗奪目,璀璨生姿。
墨發飄飄逸逸,被一根紅色緞帶隨意繫上,微微飄拂。衣抉翩翩,襯着倚在椅上的身影,直似神明降世,隱有流雲淺淺浮動,簡直是超越世俗的美態。
一天有事沒事喜歡拿個薄紗遮住自己的人,除了裔帝還有誰。他還真有閒心,沒事跑到鄴城來逛戲樓,逛青樓。
裔玄霆身邊還是跟着那四名女護衛,白芯蕊有些疑慮,老爹該不會叫她和裔帝相親吧?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溫潤的聲音,“郡主,你先到了?”
白芯蕊被這陣如沐春風的聲音驚倒了,當即轉身,見一臉溫暖的闌鳳歌正淡笑着看向自己,她隨即掀開臉上的面紗,頂着一張紅豔豔的臉朝闌鳳歌看去,“是你?”
“翼王沒與你說嗎?是我啊。”闌鳳歌倒是一頭霧水,在睨了眼那座位中央的男子時,朝白芯蕊道:“郡主,我們去那邊坐。”
在剜了眼臺子中央淡坐的男子之後,白芯蕊這纔跟着闌鳳歌道側邊角落裡坐下。
白芯蕊隨意睨了睨戲臺上的戲子,看那齣戲,應該是薄情郎和癡情女的故事,不然爲何那女子一直抓住男人不放,而那男人卻一臉厭惡樣。
“好,好。”在寥寥幾人的叫好聲中,臺上的戲終於完畢,貌美妖嬈女戲子輕輕拂身,嬌聲說道,“謝謝各位客官觀賞《女俠智鬥盜賊》這齣戲。”
“噗……”女子話一說完,白芯蕊差點沒噴出茶來,女俠智鬥盜賊,她還以爲是薄情郎和癡情女的故事。
臺上女子臉上施着厚厚的粉黛,輕輕自後臺退了下去,身段妖嬈。不一會兒,從後臺側面鑽出一位美得極致的女子,她娉婷玉立、妖嬈若柳的走到裔玄霆面前,躬身說道,“這位客官,佳瑩來了,剛纔的戲,你可喜歡?”
話還未說完,男子身側的裔墨玉劍早已出鞘,嗖的一聲刺向湊近來的女子,那劍之快無人能及,只聽女子驚慌的尖叫一聲後,一束拇指大的髮絲慢慢滑落,裔墨這才冷然收回劍。
“我家主人也是你能親近的?滾!”
裔墨冷吼一聲,在場所有人都將目光放到他們身上,白芯蕊驚訝的瞪圓眼睛,瞧這姑娘的脾氣,真牛。
闌鳳歌淡淡挑眉,看了眼對面那神秘的男子,一雙鳳眸微微思索,再連着那石碑上的話,和這神秘男子,難道,他們闌國真的要變天了?
裔玄霆在聽完這齣戲之後,懶懶拂袖起身,透過薄紗的雙眸澄澈而明淨,在看向白芯蕊後,眼底帶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幾天前才與人和離,這麼快又換人了,她倒真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