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勳終於跟他朝思暮想的吳小姐見面了。葉勳激動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望着吳小姐只顧傻笑……
今天吳小姐也一改上次的高冷,溫情脈脈地望着葉勳,“葉大人,您來了?前日沈大人說您生病了,現在好了嗎?”
葉勳尷尬地笑笑,“好了。還勞煩吳小姐掛念着。”
接下來,兩個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時間像凝住了一樣,出現了片刻的安靜。吳秋桐站在亭子的欄杆處,靜靜地看着遠方。遠方是一片蒼翠的青山,近處花紅柳綠、小橋流水,景緻很是優美。山風吹起她的頭髮,散發出一陣陣芬芳讓葉勳迷醉……
葉勳也走到她身邊和她一起極目遠眺。他無心看景緻,忍不住扭頭偷看她的秀美的臉龐,正好吳秋桐也扭頭看他,兩個人四目相撞,葉勳的身體不由爲之一顫。秋桐明亮的眼睛如一潭秋水,清澈而幽深。其中閃爍的光芒則似一尾時隱時現的小魚讓人捕捉不定。葉勳的心狂跳不已,臉不禁紅了。他連忙移轉目光……
吳秋桐似乎並不介意,她衝葉勳莞爾一笑,“葉大人,我有一個提議,我們雖然見面的次數不多,但我們已經書寫往來有一段時間了,應該算老朋友了。不如以後咱們就互相稱呼名字吧?您叫我秋桐,我叫你天宇如何?”
葉勳連連點頭,“好的。吳小姐…秋桐。”
秋桐用她亮亮的眸子瞅着他,“既然是朋友,我們就不要拘謹了,開誠佈公,有什麼說什麼。怎樣?天宇。”
秋桐的落落大方給了葉勳很多信心,他點點頭:“好的,秋桐。既然要坦誠,我就先跟你坦白一個事,我其實詩文並不很通,那些和姑娘往來書信裡的詩,好多都是沈文度幫我找的。”
秋桐低頭笑笑,“天宇,你還真夠坦率的。”
葉勳也笑了,“我是想,我裝的了一時,也裝不了一世啊。以後在一起遲早會露餡的……不是,我的意思是……以後經常見面……”
秋桐又鼓勵的對他笑笑,“緊張什麼?我都不介意。不是都說好暢所欲言的嗎?”
葉勳憨憨地點點頭,“雖然那些詩很多都是別人幫我找的,但都是我真實想法。”
秋桐善解人意地道,“這個我能感受的到。天宇,你應該相信我們通過這段時間的通信,已經有一定的默契了。”
兩個人對視笑笑,葉勳感覺有一股熱流在他全身上下亂串,它讓自己身體發熱,手心流汗,頭腦眩暈、心跳加速,但他卻無法控制它……
接下來,在秋桐溫柔地注視下,葉勳敞開心扉,感覺對她有說不完的話,什麼都願意跟她說,甚至連他和別人都不願提起的事都與秋桐傾吐了……
“你是問我的志向嗎?”葉勳笑笑,很認真地想了一下說,“之前我的志向還是很遠大的,現在想來是何其的渺茫?如今,我就想着能守護着一家人,和和美美、平平安安的過日子,這樣我就心滿意足了。”
“能守着一家人平安順遂的過日子,這已經是很遠大的志向了。”秋桐嫣然笑道,“你年紀輕輕都做知府了,還有什麼更遠大的志向嗎?”
“我……一直嚮往着做一個像岳飛、衛青,還有像我朝的徐達、常遇春那樣的名將。可以載入史冊、千古留名的那種。”葉勳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現在做的是文官,可不是越來越渺茫啊?所以就是癡心妄想!不過,我雖然不是很情願做這個文官,但我現在就想一心一意把這個官做好。你知道嗎?我這次出京前都不知道是來杭州任知府。皇上一開始騙我說是去雲南平亂……”葉勳笑着搖搖頭。
秋桐輕輕用手碰了一下他的胳膊,安慰道:“世間的事就是這樣,哪裡都能隨了心願。難得的是你能很樂觀的面對,而且還勵志要把現在的工作做好。”
秋桐的這一觸,葉勳感覺身體一陣**,他連忙調整了一下自己說,“不面對又有什麼辦法?他是皇上,九五之尊。”
“杭州乃江南最富庶、繁榮的城市之一,皇上讓你過來任知府,還是很器重你的。”
“器重?”葉勳搖搖頭表示並不認同。“我覺得皇上之所以讓我來杭州任知府,也許他思量着杭州這座城池裡浙江巡撫、布政司、按察使也都在此辦公,離得不遠,有什麼事還有他們替我兜着,不至於弄出不可收拾的局面。”
“天宇,你不要這麼說自己。”秋桐假嗔埋怨道,“如果真如你所言,天下多少官員,皇上能爲你考慮這麼周全,對你還是另眼相看的,與你的關係應該也非比尋常。”
葉勳有些哭笑不得,“怎麼會?皇上只是覺得我難當大任,他就是不信任我,不待見我。”
“你爲什麼非得把自己說的那麼不堪?而且好像非得與皇上撇清關係似的。”秋桐不解地問。
“我是不想讓人誤會,很多人都知道我十五歲就跟着皇上,會覺得我與皇上關係匪淺,我做的事是皇上授意的,或是有皇上庇護,什麼事都可以有恃無恐。其實皇上是一個非常公正嚴明的君主,不會因爲我曾經是他的侍衛對我有絲毫的偏私。之前就有很多人這麼認爲,在軍隊裡是這樣,在朝堂裡也是這樣,不管我多努力,別人只會看到我身後的人。”葉勳有些鬱悶地道。
秋桐亮亮的眸子盯着他,“我很能理解你的感受。男子漢大丈夫想成就一番事業,卻沒有機會一展拳腳,即使做了什麼也不被認可,還會被人說是因爲皇上的關係。換了誰心裡也一定是意難平的。但是我相信‘千淘萬瀝雖辛苦,吹盡黃沙始到金。’只要你不畏流言,埋頭幹好自己的事,世人終會識得你這棵‘凌雲木’的!”
葉勳感覺有一股暖流涌向心頭,讓他很是感動,“謝謝你,秋桐。就算最終我成不了‘凌雲木’,我也會努力讓自己變更好,不辜負你對我的鼓勵。”
兩個人又深情對視了一下,秋桐嬌羞地低下頭,葉勳也連忙移開目光,他定了定神又說道,“人都道我與皇上關係非一般,這怎麼可能呢?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皇權是神聖、至高無上的,像我們普通的人只能仰視,怎敢親近?難道他們不知道嗎?”
接着,葉勳又娓娓向秋桐講了他封存在他心底很久,他不曾跟任何人提起的秘密。“大家都知道我十五歲跟的皇上,但其實我從很小就跟皇上一起玩耍了。那時候他還不是皇上,也不是皇孫。那時的皇宮剛搬到京城沒多久,一切百廢待興,宮裡的制度也沒現在完善嚴明。我從小頑劣,父親怕我出去闖禍,去衙門辦公當值便會把我帶到宮裡。我就跟皇宮裡的孩子一起玩。皇上雖長我六歲,但他挺喜歡跟我玩的,有時候我沒進宮,他還會去問我父親爲什麼沒帶我來。我們幾個小孩在皇宮裡玩了好幾年。可就在我八歲那年,因爲一起玩遊戲,我把他的鼻子磕破了,他當時有可能是暈血或是被嚇到了,暈了過去。但我當時還不以爲然,以前在宮外打架,我曾經把一個孩子的腿都打折了,後來父親賠了錢責罰了我一頓,也就過去了,何況只是鼻子破了。但結果因爲這個,我被我父親綁在皇宮裡的柱子上抽得昏死過去。我醒來後,已經在自己家裡了。我對這件事有些不能接受,幾日不吃不喝。後來我父親開導我說,他是將來的皇帝,你們永遠成不了朋友,也成不了兄弟,你們只能是君與臣的關係。街上的小孩,你們打架受傷,父親只要去道個歉,給人家看傷就沒事了。可他是萬尊之軀,弄傷了他,就算滅族也不是沒可能。父親當衆重罰了我,其實是救了我。那時的皇帝就是當今聖上的祖父非常喜愛他。而衆所周知,他又是一個那樣的皇帝,我父親不那麼做,我很可能會死得很慘。後來我就很長時間不進宮了,也沒見過他。又過了幾年,我十五歲那年,他把弄到身邊,做了他的近身侍衛。可他竟然不知道,我八歲那年因爲他差點沒被打死的事?都過去了,我也不想告訴他……”
葉勳講得很平靜,秋桐卻聽得驚訝地瞪大眼睛,“原來……你跟皇上還有這麼一段淵源?”
“嗯,我跟誰都沒提起過,不知爲什麼今天就……”葉勳不好意思地笑笑,又岔開話題道,“我只是想說,皇上跟我們之間有道永遠都無法逾越的鴻溝。我們都只可能是他的子民、大臣,不存在什麼關係不一般。”
那日,秋桐也跟他講了很多她家的事,多數都是她的父親和她的哥哥如何疼她、愛她。讓葉勳聽得好生羨慕……
這次的約會飛速地拉近了兩個人的關係。因爲心裡有了這個甜蜜的牽絆,葉勳的心情每天都很好。有時候一個人呆着都會傻笑,做夢都會笑出聲來。面對若蓮的日常刁難,葉勳不急不躁,有時還會衝她笑。若蓮整個人都懵了,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有些緊張地問葉時清,“老爺,天宇最近怎麼了?您看到他剛纔的樣子了嗎?他是不是腦子出了什麼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