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李彥沒有參加家丁的晨練,幾乎一夜未眠的他眼中佈滿細細的血絲,將三種規格、十幾張標註好數字的圖紙分給工匠。
作爲一個並非工科專業的理科生,這些圖紙差不多都是李彥自己設計出來的,直接一點的參考對象只有房產商宣傳資料上給出的那種房屋平面圖。
不過,李彥有着科學的精神與眼界,他沒有簡單的畫上一些圖形,標註數字就算完成任務,而是很嚴格地從上方、正面和側面三個角度,按照真實尺寸的比例繪製平面圖,每一個數字更是經過數字計算得出,這實際上已經很接近後世的機械製圖。
正因爲如此,這種只有線條的平視圖反而顯得非常抽象,很多工匠都看不懂,徐洪雖然能猜出大致的佈局與意思,卻也覺得過於複雜。
李彥能看出每個人臉上迷惑的表情,便簡單介紹了一下察看圖形的方,以及爲什麼會畫成這樣:“因爲時間緊迫,我就不給你們多說這些圖形是怎麼回事,每個組領了自己部件的圖紙,弄清楚以後先按照圖紙的要求製作,有什麼問題現在就提出來。”
彈鎖的結構並不複雜,也就鎖芯、彈、彈簧、鎖身的孔等幾處要求高一些,但形狀也很規範,基本都是圓柱形。
經過李彥的簡單介紹,工匠們差不多也都知道這些圖形是個什麼意思,只是覺得很沒有必要,完全是故意搞得複雜了。
當然,他們的這些想只是留在心裡,並不敢從嘴裡說出來。
劉鐵鎖也幾乎是一夜未眠,在作廢掉十幾把以後,終於趕製出一把精確到三分之一分的標準尺,一把三十等分,精確到三十分之一分,也就是三分之一釐的遊標卡尺。
李彥做了簡單的檢驗,暫且不管這個三之一釐是不是精確,但就這兩把尺來說,都做到了精準的等分,也就是說,用這兩把尺測量得到的數字,標準是一樣的。
有了這兩把尺,工件的製作就可以執行嚴格的標準,在與工匠們進行解釋確認以後,大家就按照各自的分工,開始製造。
第一套鎖件的全部完成是在中午,由於所有工匠都拿出十分的小心與細緻,在組裝時幾乎一次性成,這讓工場上出一陣動情的歡呼。
雖然有幾個彈以及鎖芯與鎖殼契合處還要進行略微的修正,並打磨光滑,但是按照工匠們的說,就算是最熟練的工匠,一個人來打製這樣的鎖,也是需要不斷湊配、修正,直到每個工件達到最佳契合。
這個說不僅得到徐洪、楊四的承認,就連劉鐵鎖也不復往日的孤傲,默然不語,看向李彥的目光少了幾分狂妄,多了一些狂熱。
這個結果並沒有讓李彥高興太多,他已經將每個配件的標準尺寸計算到一毫,也就是十分之一釐,一寸的千分之一,刻度尺的精度也可以達到三分之一釐,但是仍然不能達到最佳契合,可以直接組裝的程度。
“每個人都必須嚴格按照圖紙上給出的尺寸加工零件,以後哪個部件出現問題,便追究那個部件加工者的責任,”李彥重申了加工精度的要求。
工匠表現出來的態度沒有問題,但是有些習慣的東西還需要改變,比如對數字、遊標卡尺的使用也不是太習慣,他們習慣的是簡單測量、大概估算。
簡單卡尺的測量方每個工匠差不多都能把握,但是遊標卡尺,特別是以三分之一釐作爲最小測量精度,讀數與計數方有些複雜,多數工匠無掌握,也就限制了標準工件製作的效率。
不管怎麼說,標準件化的加工方式依然讓工場的效率提高很多,隨着第一件大號彈鎖的組裝完成,中號、小號鎖也在傍晚時分以完整的形態出現,而且每個型號都有銅、鐵兩種材質,一共就是六把鎖。
雖然駱養性說過要到京裡請來工匠,對彈鎖的外觀進行加工,但考慮到來回需要的時間,特別是工具、材料也只有京裡纔有,所以駱思恭否決了這個辦,而是讓他取了鎖,即刻送到北京,在北京進行修飾後,再進到宮裡。
次日,駱養性就帶人押送這六把彈鎖進京,並留了一隊錦衣衛旗兵照看李家工坊,經過他的爭取,李彥這個錦衣衛小旗已不僅是管理工匠,也可以領幾個兵丁,他還信誓旦旦保證,這次進京,一定給李彥表,給他弄個總旗。
駱養性走後,李彥安排工匠們搬進河邊剛剛建好,甚至連門窗還來不及安裝的簡易“廠房”,這排青磚砌成的廠房完全按照李彥的設計,場地寬大、門窗也開得很大,便於採光和通風。
根據前面的加工過程中出現的一些問題,工匠們的分工也進行了一些調整,以使得各個工件的加工進度儘量同步,將幾種部件歸併爲彈簧、鑄模與配件三個“工段”,配件工段下面再分爲鎖栓、鎖舌、彈等小組,相互間可以協調進度。
所有工段生產的鎖也統一爲一種規格,以儘量生產出更多的數量,隨着彈鎖送入宮中,不久的將來,一定會有大量訂單紛涌而至。
不過,就算是在這樣的情況,李彥也單獨爲劉鐵鎖組建了一小組人,他們的任務就是生產出更多高精度的標準尺與遊標卡尺,並開始製作精度達到五分之一釐、十分之一釐也就是一毫的遊標卡尺。
李彥的野心,並不單單是一個彈鎖,他甚至從來都沒有將目光放在這上面,更不會爲之停下自己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