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還有”毛皮在張春來的手中,灰塵散落。
李立明叫大家別動屍體,拐過一角的支撐石,岩石地面凹陷下去一大截,好幾具乾屍排成一排蜷縮在地上的坑中。和剛纔的嫁衣相差無幾,脫色嚴重又被落灰覆蓋,若不是強光照射,很容易會被忽視。
“純衣纁袡,是周朝按照《儀禮·士昏禮》規定的皇后正裝,女子出嫁可穿戴。這裡出現這麼多,該不會是這麼多女子嫁給一個人”張春來道。
張春來的話讓明哥再次陷入深思,偶爾擡頭,眼中閃過幾絲精光。
入口那裡出現箜篌和屍骨,李立明當時腦海裡可是冒出了那是送葬隊伍的想法。山坡上和谷底的屍體堆、還有那些木質竹子器物的發現,李立明又產生這裡可能是古代某個族羣棲息地的判斷,現在又發現這麼多嫁衣,心裡更加確定。而且,這些先民族羣生活習慣獨特。
“知道歷史上爲什麼混戰那麼久嗎!”李立明道。根本原因就是那些統治者只想最大限度的保持自己的利益,他們不會有什麼一統天下國泰民安的心,只要坐上一個小地方的王,立刻就會割據一方。他們不管征戰連年民不聊生,只會爲了自己的利益大動干戈。
“周天子還在朝,底下的晉靈公就爲了一己私慾連年征戰,朝政軍權都被趙氏父子把持,這纔有了屠大將軍滅其滿門,連嬰兒都要摔死”李立明道:“咱們不能只看那些悲天妄人的故事,更要看故事背後的本質。不就是那些當權者的自身利益,才引發的那麼多典故嗎!”。
“明哥,你說的明白點,這麼說咱們也不知道你想表達什麼呀!”我道。
“明哥說的是趙氏孤兒,那個典故”張春來道。
“怎麼樣!初中文化不夠用了吧!”丁曉東傲慢的樣子很欠揍,這時候不想跟他鬥嘴。
“你想啊!”李立明道:“如果一個族羣想要發展壯大,除了物產資源要足夠之外,人口是不是也要不斷增加?沒有人口,怎麼去擴大領地!”。
無論是族羣還是小國,對於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來說,能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纔是根本目的。想要加強自己的統治地位,必須保持一個可控制的羣體秩序。
那麼問題來了!
人口增加是靠自己族羣內的繁衍生息,還是兼併其他小部落族羣來得快。答案顯而易見,就是兼併其他族羣,但是這裡有個小問題,直接收納小部落族羣,坐等他在自己的族內做大,取代自己民族的統治地位,還是必要的手段加以控制。
無論是小國君,還是古代族羣裡必須要有的祭司巫師之類的神職人員,他們的地位是不可能被威脅到的,也是絕不容許。
“明哥的意思是……”張春來似乎有所領悟。李立明能提出來的問題,一定在之前發現過的事物中出現過端倪。
“閹割”李立明說道。現在都可以想象出來具體的實施辦法。吸納小族羣的時候,青壯年和老人都殺掉,只留能夠生育的女性,對那些沒有威脅的小男童則實施閹割。這樣既保證了自己族羣的血統,又不會讓別的族羣做大。
這麼大一張毛皮,顯然是一種穿在身上的衣物一部分。出現在這裡也就詮釋着能穿着它的人,身份一定很特殊。但問題是,那個巨人狀的男屍,卻不像原本屬於這裡。
仔細一數,連同壓在最下面的一具,共有七具女屍。網狀的銀飾下果然是塊蓋頭,基本都是呈坐姿。只能說是長裙,交領右衽不是對襟不能輕易下這就是襦裙的結論。袖口不長,即使生前穿在身上,這樣的大小也是緊身束腰,與中原嫁衣不同,能夠顯出女子的身段,可以想象的出來,那一定是很美很妖嬈的嫁衣。只是身上的銀飾特別寬大,身前的一大坨像是枷鎖鐐銬,加上腦袋上一張壓着蓋頭的網,使其看上去帶點邪魅。
“要不要燒掉”邵軍問道。
丁曉東說道:“不了,留着花粉有用”。
咱們知道的資料太少,而且沒有資料下地本身就是忌諱,只能步步爲營,用腦海裡的東西做判斷。“那個男屍死前的樣子應該是在搬運這些新嫁女”李立明道。
死因尚不清楚,這人只帶着鐵蒙口,沒有其它護具,什麼死因都有可能。
丁曉東剛剛在神農架採到的那麼多珍奇花粉,雖不是錢買來的,但是曉東在‘採花’上面搭的時間和費用,用錢來衡量不是小數目。有很多花粉只生長在特定地區,而且照曉東說的現在的自然環境破壞的相當厲害,想找那些珍奇的花粉已是千難萬難,而且爲了一點點花粉,就要走遍整個山林。去過真正山林野外的人都知道,一座山看上去不太高,走起來能走斷腿,所謂的‘望山跑死馬’正是源於此。
“什麼東西都不要碰”丁曉東道。仔細觀察所有疑點纔是當務之急,對於沒什麼必要的浪費,他心疼。
李立明對女屍的姿態特別留意,坐在這裡乾癟,臨死之前沒有任何掙扎或者逃生的架勢,彷彿坐在這裡安靜的等死。“能不能是餓死的?”我問道。
李立明認爲不太可能,這些女屍樣子都是蜷縮在岩石坑中,與地面幾乎相平。餓死的話肯定有先後,只要有先死的,活着的人不是離開,就是把屍體弄走,怎麼可能待在一起。“如此樣子,更像是一起在這躲避什麼情況”李立明道。
越往最外邊走,地勢越是凹凸不平,有的大坑半人深,有的能容身的地方也是十分低矮。大家此時才明白,這巨大草莓一般的巖體,中間幾乎都是空的,下面的幾個石穴經過簡單開鑿,最上方可是基本未動。
張春來在角落裡又找到數張很大的毛皮,看不出什麼皮質,但上面的少許鳥類羽毛說明那是一種猛禽,和剛纔的雀翎相差很多,有幾根羽毛顏色鮮紅帶着微微發藍的花紋,應該是一種很大的雕。
鋪在角落邊緣,落滿厚厚一層灰,和周圍地面相差無幾,若不是腳踩在上面,都不能發覺。石壁上的孔洞很多,冷氣讓溫度降下不少。
刀尖輕挑,皮毛的形狀大體明瞭,明哥的判斷沒錯,果然是件穿在身上的東西。“雨林氣候炎熱潮溼,根本不適合穿這種厚實的毛皮衣物,叫什麼不知道,咱們可以暫且叫它貂皮大氅。”李立明道。
出現在草莓巢穴的頂部,說明穿這東西的人長期生活在這裡。這樣分析,外面的圓坑谷底,不是地殼變動,而是原本就處在地下深處。
下來的山坡和圍牆中的空地讓李立明有過地殼變動的揣測,也許是地表發生移動,讓上下深谷斷開,因爲外邊的谷底和骨頭溝特別相似。這個猜測還有一個根據,就是先前宿營地附近的水道和沼澤。但是認真回憶,排除骨頭溝出口的坡道,外邊谷底又和黑水湖差不多,只是比它要大。
“方向差不多,骨頭溝應該在進來的地下湖那邊”邵軍說道。對於方向,大家都沒個準確定位,圍牆空地若真是珠螺汲的山下,說這裡是黑水湖下也有可能,因爲到懸崖棧道之前的一段路,向西走出去也挺遠。
“胡亂丟棄”李立明道。這些貂皮大氅一看便知,主人臨走之時只是胡亂丟棄而已。
“你們來看這邊”楠楠叫道。
楠楠身邊的支撐石,靠近地角的位置有個小平面,大小隻能容下半個腳掌。楠楠擦去了表面灰塵,平面上有一道淺淺半圈痕跡,不是鑿刻,很像是長期摩擦所致。李立明用手比量,上下高度能容下酒瓶。
“應該是一種擺件”李立明道。你們不覺得這草莓巨石,無論是外觀,還是內部格局,都和巢穴一般無二嗎!假設某個族羣的長者或者巫師生活在這裡,大家可以設想一下,那些人穿着貂皮大氅,臉上帶點頭骨或者青銅做的面具,身上紋的全是骷髏,那麼這裡的每個角落,是不是擺上一些牛頭馬面啥的,更有派。
“手裡再有幾根黃金法杖或者脖子上戴一圈人頭項鍊”我道。
“還應該有點其它器物吧!”張春來道:“光是人在這裡,沒有一些生活必需品怎麼能行,至少還要有點桌椅板凳啥的,人家都穿貂了哪能不給個寶座,要不……”。
話沒說完,張春來立刻止住。
手指地下,“碳灰”李立明道。
最下面的碳灰和骨骸,就是那些東西的去處,有人一把火給燒了。先前的燒屍判斷不全對,明哥也是在有了這麼多發現之後,纔給我們描繪出一些想象畫面,有人穿的貂皮大氅,必然是長期生活在地下,長期生活在地下,那麼該有的條件必須要有。
現在只有一個問題,那個帶鐵蒙口的男屍不是屬於這裡的人,他是不是處理這些東西的後來人不太好說,但是鐵蒙口和石灰,必然有關。
“那麼”邵軍問道:“那幾個嫁衣女屍是怎麼回事?”。
李立明一邊照着四周,一邊說道:“這些東西很好解釋,想象一下閹割,就有可能理解。‘初夜權’這個詞在歷史上出現過,爲什麼反抗北元,不是人家強行讓你在耕地裡放牛,漢人不準有名字,還有新嫁女子必須給人家蒙古兵先睡幾晚”。
如此一想,但也簡單。不管穿貂皮的是什麼人,外族男人要閹割,那麼女人必須是自己享用。“利益最大化,別忘了它的重要性”李立明道。
丁曉東當先鑽出洞口,在棧道斜坡上差點滑倒。剛探出頭,丁曉東就把我們堵住。
“這裡的空氣有毒”丁曉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