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丁八年,元月甲午,大商春節。
北蒙太廟祭殿,武丁率文武百官、宗族親貴、妃嬪子嗣,盛裝而立,舞者、樂工準備就緒,觀禮的百姓,身着綵衣,翹首以待。
大祭司婦好,身穿大裘,內着禮服,腰間插大圭,手持鎮圭,立於祭殿香爐祭案之前。
香爐祭案向前,是大商九鼎,豫州鼎居中,冀州鼎、兗州鼎、青州鼎、徐州鼎、揚州鼎、荊州鼎、梁州鼎、雍州鼎,八鼎環列。
九鼎向前,便是大商二十二位先祖靈位,依次爲太祖、代王、哀王、懿王、太宗、昭王、宣王、敬王、元王、中宗、孝成王、思王、前平王、穆王、世祖、章王、惠王。
獻官、執事行四拜禮,盥洗,就位,執事焚香。
迎神,奏樂。武丁率百官行四拜迎神禮。
奠帛行初獻禮,奏樂。司樽爲所有捧爵者斟酒,捧爵者、擡牲者、捧帛者至神位前肅立。
初獻官至神位前,跪奠帛、奠爵、奠牲。
樂止,武丁率百官皆跪,大祭司婦好讀祝: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
方命厥後,奄有九有。商之先後,受命不殆,在武丁孫子。武丁孫子,武王靡不勝。
龍旂十乘,大糦是承。邦畿千里,維民所止,肇域彼四海。
四海來假,來假祁祁。景員維河。殷受命咸宜,百祿是何。
讀畢,奏樂,武丁及百官平身。
亞獻官獻爵、獻牲,終獻官獻爵、獻牲,飲福受胙,奏樂,初獻官至位,跪飲福酒,受福胙,俯伏興,平身復位。
執事捧胙出,武丁及百官再拜。
樂工奏樂,舞者六十四人爲《桑林》之舞。樂畢,執事撤饌,辭神,奏樂,四拜,焚祝文,焚帛,焚犧牲。
禮成,散胙,凡與祭者,皆受福胙。
衆官欣悅,百姓歡騰,太廟祭殿廣場,頓成歡樂的海洋,人們盡情釋放胸中的激情,表達對神靈的敬意,對豐收的慶祝,對未來的企盼。
張燈結綵,鑼鼓喧天,新的一年,在歡樂祥和的氣氛中姍姍而來。
大商武丁八年,迎來了商業的空前繁榮。
自武丁七年,大商平定了揚州、梁州、荊州,最終實現了華夏九州的統一,大商版圖空前遼闊,爲商業的繁榮,創造了寬鬆和平的環境。
商朝打破了市坊分離制度,居民區與商業區相連,允許沿街開店鋪,還出現了早市和夜市,居民夜生活得到充分發展。
大商王都北蒙城,爲商業的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大商以豫州北蒙爲商業中心,形成了四方輻輳的格局。西起涇渭,東至河濟,南通江漢,北達河套,各地所產的糧食,所收的賦稅,各種奇珍異寶,源源不斷地從水路、陸路,經由各州,運到北蒙,北蒙成爲商品集散之都。
由於舟船往來,車輛輻輳,北蒙彙集了天下客商,城裡出現琳琅店鋪,商業十分繁榮。
大商的商業繁盛,不僅體現在城市,還表現於鄉村市集。在鄉村市集上,小販、貨郎走街竄巷,活躍了鄉村市集,豐富了黎民百姓的生活。
大商以貝幣爲統一貨幣,通行九州,用於商品貿易,促進了商品流通。
九州之內,官道上,山路中,大車小輛,販夫走卒,負者歌於途,行者休於樹,前呼後應,絡繹不絕。
北蒙勤政殿,武丁召傅說、婦好議事。
几案之上,有一幅牛皮地圖,武丁手指地圖,對傅說、婦好言道:
“這裡,沿祁連山麓,過河西走廊,再向西行,有婼、精絕、戎盧、西夜、姑墨等三十餘國,據聞,城郭林立,物產豐饒,樂舞興成,乃富庶繁華之地,若能將華夏與西方之域相通,定可互通有無,促我大商長足發展。”
傅說:“大王胸懷博大,高瞻遠矚,我大商之域,東已至大海,北已至陰山,南已逾江漢,惟西方之域,尚有廣闊發展空間,若能以商品貿易爲媒介,溝通文化,交流思想,定能實現東西方共同繁榮。”
武丁:“未知今日河西走廊形勢如何?”
婦好:“河西羌龍蒲城璧與鬼方須卜散,聯兵入侵隴右,遠威將軍象雀大破之在黃河岸邊,單閼射殺須卜散,蒲城璧獻洪池嶺,折返雪都,卻死在斛律奚烈手中。
而今,整個河西走廊,俱在斛律奚烈掌控之下,因其勢大,泉都屍逐沙部、鹿城呼衍千山部、鷹都解批盞部,均已俯首稱臣。
斛律奚烈統一了草原、戈壁,已是鬼方各部共主。”
武丁:“鬼方民風如何?”
婦好:“草原部族生長於馬背,自幼便習騎射之術,全民皆兵,驍勇善戰。”
武丁:“鳳帥出兵河套之地,與斛律奚烈交鋒,可探得對方實力?”
婦好:“河套一戰,我軍採取保守戰術,以弓弩陣破騎兵陣,小勝之,若單以騎兵對陣,恐有不及。
斛律奚烈稍遇挫折,便不再戀戰,飛速回師賀蘭山,奪取藍湖,揮師雪都,一躍而成鬼方共主,其人謀略深沉,頗能審時度勢,實是勁敵。”
武丁沉吟半晌,悠悠而言:“欲通西方之域,必經河西走廊,欲通河西走廊,必與鬼方惡戰,況戰火方熄,孤實不欲再動干戈。”
傅說:“敵不犯我,我不犯人。然鬼方者,兇悍之族也。其族不事農耕,逐水草而居,所需之糧食、布匹,必得劫掠而來,如此一來,我大商邊民,便深受其害。
故我大商與鬼方之戰,遲早爆發。”
武丁:“若是如此,我當未雨綢繆。依鳳帥之見,我軍當如何部署?”
婦好:“自沚瞂、望乘鎮雍州、冀州以來,我軍便開始蓄養戰馬,訓練騎兵,然我之戰馬,卻不及鬼方戰馬耐寒,故體力與速度均有不及。
據遠威將軍象雀論及隴右之戰,言講隴右戰馬,身高腿長,奔馬如風,可敵鬼方戰馬,若能引進隴右馬種,加以繁殖訓練,便可與鬼方放手一搏!”
武丁聞言大悅:“便依鳳帥之議,於隴右引優良馬種至雍、冀、青三州,着沚瞂、望乘、墨胎雲逸三將,加強騎兵訓練,以備不時之需!此事便交與鳳帥全權處理!”
婦好接旨:“謹遵大王令諭,定不辱使命!”
鬼方天都,天似穹廬,籠蓋四野,秋高氣爽,鷹擊長空,風吹草低,牛羊漫野。
中軍大帳,斛律奚烈正與屍逐沙、呼衍千山、解批盞、穀米仇商討軍情。
忽然侍衛進帳稟報:“大王,楚上卿甘盤求見。”斛律奚烈忙道:“定與南楚軍情有關,快請!”
甘盤進帳,形容憔悴,無精打采。“甘盤拜見各位大王,拜見軍師。”
斛律奚烈:“上卿勿需多禮,快快請坐,未知各路伐商大軍,進度如何?”
甘盤長嘆一聲,“事與願違,功敗垂成啊!淮夷呂勝軍被禽瑟舞所破,失卻揚州;巴方巴渠被倉虎所破,失卻梁州;河西蒲城璧軍被象雀所破,失卻洪池嶺。大楚,唉,大楚——”
“大楚如何?請上卿速速道來!”斛律奚烈迫不及待了。
甘盤神色悽然:“楚軍將武丁困在盤龍城,眼見得武丁便將授首,孰料婦好千里馳援,商軍內外夾擊,破了楚軍。大將軍斛律問雁——”
“問雁如何?”斛律奚烈、呼衍千山齊聲問道,神色間滿含關切。
甘盤:“問雁被武丁所殺!”甘盤心道,此時不來個火上澆油,更待何時!
斛律奚烈舉起酒碗,奮然摔在地上,“武丁!你還我女兒命來!”呼衍千山牙關緊咬,雙拳緊握,“咣”的一聲,千山拳頭砸在几案上,牛肉和酒碗被震得灑落一地。
斛律奚烈恨恨地道:“此仇不報,天誅地滅!上卿,後來如何?”
甘盤:“大商武丁奪下鄀都,滅了大楚,吞併荊州,重懷被流放江州。”
斛律奚烈頗爲好奇:“武丁沒有爲難上卿?”
甘盤:“武丁對我痛下殺手,我渡江逃脫,倖免於難,天地雖大,而今已無處容身,懇請大王收留。”
斛律奚烈慨然道:“我天都正用人之際,今後甘卿便留在我鬼,方任右軍師之職,與左軍師穀米先生,共同爲我伐滅大商出謀劃策。”
甘盤:“多謝大王收留,多謝大王收留,甘盤定效犬馬之勞,以報大王知遇之恩!”
穀米仇臉上有不悅之色,但一閃即逝。
斛律奚烈道:“即日我便揮師南下,諸位以爲如何?”
未等衆人言語,呼衍千山主動請纓:“大王,請允我率呼衍部南下陰山,踏平豫州!”
甘盤阻止道:“大商九師齊聚北蒙,風頭正盛,此時出兵,勝算無幾,何況我軍天都、泉都、鹿城、鷹都四部剛剛融合,尚缺乏協同作戰方面的訓練,前車之鑑,不可不防。”
斛律奚烈問道:“依軍師之見,該當如何?”
甘盤:“莫若先休整兩年,待大商疏於防範、九師分散之時,我軍卻以精騎突擊,先取雍、冀二州,令北蒙失卻屏障,那時我大隊人馬便長驅直入,直搗北蒙!”
斛律奚烈道:“卻也言之有理,穀米軍師以爲如何?”
穀米仇陰陽怪氣:“甘先生妙計,甘先生能在大商做冢宰,在大楚作上卿,恢恢乎遊刃於各國之間,見識果然非同凡響。”
衆人哂笑,甘盤滿臉通紅,窘態畢現,心中卻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穀米仇不也是兩易其主嗎?今日且不與你計較,看是誰能笑到最後!”
斛律奚烈:“既然如此,我們便厲兵秣馬,待來年春天,揮師南下,一舉滅商!”
“是!”衆人一齊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