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對手(下)

洪武元年五月初五。庚午。【西元1126年5月31日】

太平州當塗縣中軍政雙方的這次小小衝突的報告,在兩日後,便遞到趙瑜的案頭。不過不是單純的敘事文章,而是羅列並分析了各方情報和議論的綜述性報告。

沒有經過組織和整理的情報,就是一團毫無頭緒的亂麻。要想從浩如煙海的報告中找出有價值的信息,就如同從浩浩蕩蕩的金沙江水中淘選出金粒的難度。對於蒐集來的情報不加分析和整理,就等於是讓一粒粒金沙從手裡流走一般。

而經過十幾年的教導、歷練和發展,趙瑜手下的情報分析部門已經越來越接近於一個輔助決策的智庫。每一份情報收到手中,除了摘取其中要點,貼黃上供御覽外,也要綜合起其他有關情報一起遞上。

同時就連歸檔,也再不僅僅是分門別類那麼簡單。還要劃出其中的關鍵詞——如人物、地點和時間——製作成檢索卡片,以便於日後編寫分析報告時尋找參考資料——這也是目錄學和檔案學不再侷限於圖書館中,而在情報系統中發揚光大。

呈到趙瑜眼前的報告,就包括了當塗縣衙中當時各方人等的對話,事情的起因結果,知縣王安平的幾次諫言奏疏,還有事件發生後,當塗百姓們的反應。互相對比着看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便在頭腦裡有了個清晰的印象。

不過這份報告裡,並沒有當地駐軍上報這次衝突的奏疏。對於太平州州營都指揮使與知縣在縣衙中爲免稅政策爭辯。但在之後卻嚴格恪守了軍不幹政的鐵律,這點讓趙瑜很讚賞。

不像其他地方的軍隊,地方上但凡有點風吹草動,就要打個報告上來,好在趙瑜心中留個印象。趙瑜很少會理睬這些妄圖倖進之輩,而沒這麼做的吳偉,他的名字,反而已然簡在帝心。

當塗縣的這次由免稅引發的衝突並不是進來唯一的案例,自從趙瑜下詔永免丁稅和一切雜項,並不計舊時積欠後,有許多地方官吏和一些朝臣,上疏諫言,一封封奏疏如雪片般飛上趙瑜的案頭。

多是打了個爲朝廷財政着想的名義。先贊一通天子仁德,然後便是叫苦不迭,並指天誓日的聲稱,若行此法,今年的稅入必然會只剩三成到五成,若是堅持如此,一統天下定會遙遙無期。雖然這其中並沒有東海舊臣,但也掀起了好大的一片聲勢。

這就是趙瑜眼下的對手。不是北方的金人,不是關西的趙構,而是剛剛歸入他統治下的地區中,數以千萬計留用下來的地方官員和胥吏。

他們是舊朝稅制的直接受益者。在神宗朝時稅入最多的年份,糧、草、錢、絹,還有,摺合成錢幣,大約是八千萬到一萬萬貫。但在抽稅的過程中。卻足有兩到三倍的數額,流失到各級官吏手中。

這並不是趙瑜的臆測。當初爲了計算江南百姓的家產和購買力水平,以便決定是否將玻璃、鐵器大規模生產和傾銷,他曾經在江南諸路選出六個有代表性的縣——有以農桑爲主,有以茶樹等經濟作物爲主業,有以鹽稅爲主,還有處在通衢要道,以商稅爲主——並向這六個縣派出大批人手進行深入調研,並直接收買衙門裡的吏員,複製了全部檔案資料。

最後用了整整一年,蒐集的資料和報告得用車裝。得出的結論就只有一個,不殺光當地稅吏,東海鐵器也許還有點出路,而造出來玻璃器皿根本不會有多大的市場。

天下胥吏皆可殺,這不僅僅是宋代被胥吏們欺騙和玩弄的士大夫們的悲憤之言,也是每一個被貪官污吏藉助自己的身份和權柄,搶去了所有家產的農民的心聲。

爲朝廷收一貫稅錢,放入自己腰包的就能有三貫,雖比不上明代嘉靖年間徵收礦稅的一比十——皇帝每到手一兩銀子,派往各地的徵稅太監們就能拿到二兩銀子,地方政府的稅吏就能到手三兩銀子。而各地的地痞無賴就能到手四兩銀子——但也足夠觸目驚心了。

而趙瑜的詔令,把繁雜的令人瞠目結舌的各色苛捐雜稅,削繁就簡,歸併爲一項。一下便將稅收稽徵手續簡化到最少,自然便減少了稅吏們欺上瞞下的機會和油水,同時也減少了稅收過程中的各項開支。

這些開支並不是稅入糧賦在轉運和存儲過程中的損耗,那些永遠都是加諸於百姓頭上,而是減少了稅簿造冊、隱戶稽查等工作,針對農民的稅用賬本,也只剩下田籍和五等丁產簿兩項。

“但這僅僅是第一步,還有地方的財政監察權,不僅僅是稅收要存到在錢莊分號中那麼簡單。”陳秀安在趙瑜和一衆宰臣面前侃侃而談。

他是減稅政策的倡議者、鼓吹者、參與者,同時也是受益者。免去苛捐雜稅,對於農村購買力的釋放,有着極大的推動作用。江南農村市場得以打開,對於工廠主、工廠主背後的三大錢莊,以及三大錢莊背後的皇宋楮幣局來說,都是個天上掉下金元寶的好消息。

而商稅的收入,以及商品出廠時的印花稅也會因此水漲船高,這也是趙瑜不遺餘力贊成的一個重要原因。當然,大規模的商品傾銷,日後肯定會造成大量的小農破產,但那已是很久以後纔會發生的事了。

趙瑜和一衆宰輔,以及陳秀安的注意力,如今都放在對手可能有的反擊手段上:“那些貪官污吏要想對免稅新政的進行反擊,只要故意少徵稅就夠了。不但已經免去的稅賦不再收取,連該收的田賦也不去催繳。他們大概會認爲,朝廷稅入一旦不足,就不得不廢除新政。恢復舊的稅法。

衆所周知,欠繳稅賦在各地都是十分常見。一般來說,十貫稅額收到七貫,也就是徵十收七,便已經是高比例了,大部分情況甚至只有一半。所以許多時候都是標個高高的徵稅定額,就算有人欠繳,打個折扣還能剩些。那些貪官污吏若是以此爲藉口,來挾民自重,朝中要想對付起他們免不了就會有些投鼠忌器。”

“如果從朝中直接派遣監察御史下去呢?”

“不僅僅是監察御史要派,每一個州縣肯定都要安插上稅官。但無論人力再充分,也不可能連每一個鄉和每一條村都派駐進稅官,只能依靠地方上的大戶,也就是讓那些保正、甲頭繼續來充稅吏!”

不需要陳正匯提醒,趙瑜也很清楚這一點。大戶都是地方上的天然管理者。不借助他們的力量,他的統治也僅僅控制到縣中——再發動羣衆,也比不上後世那支空前絕後的隊伍——雖然可以利用州郡兵將政策傳達會鄉里,但終究不可能多用,更不可能代替鄉中族老和大戶的作用。

不過相應的對策,書房中的每一個人都十分清楚。

趙瑜笑得沖和恬淡,但說的話卻是殺氣騰騰:“朕施政以仁德爲上,但也不是隻吃齋唸佛!女真人都被朕打得像兔子一樣縮回洞裡,還收拾不了他們?笞、杖、徒、流、死。五刑在手。輪不到他們鬧!今年秋冬大辟,朕可是準備着勾決個千兒八百的!就以朱勔餘黨的名義!”

陳秀安也冷笑着:“他們也只是貪慣了,又以爲還能挾民自重。只需陛下當頭一棒,將他們的氣焰打下去,日後習慣下來也就沒事了!”

南山則今次也得與會,並附和道:“臣已經將所有的文稿都準備好了,等三日後便刊發號外於世。現將清議的調子定下,再將那些貪官污吏能用的手段一條條都先揭開,看他們還能玩出什麼花樣!”

“小醜跳樑,不值得多慮!”陳正匯一句收尾,此事也不需再多提。

一個議題結束。一個議題便隨之展開。

“但不管怎麼說,今年的稅入應該很難支撐下一年度的軍費。就算那些跳樑小醜玩不出什麼花樣,稅收也不比舊年少,但地方上事務官的俸祿卻要吃掉更大的一塊。秀安,你這個大掌櫃可有什麼辦法?”

在過去,胥吏們的薪資都是地方衙門來自行解決,有的甚至不發工錢,除非吏員家有餘財,否則自然要靠盤剝百姓才能過活。官員幾乎都是外派,搜刮百姓毫無顧忌,但當地出身的胥吏們對上鄉里鄉親還狠若虎狼,卻也有許多是因爲要餬口的緣故。

而趙瑜便是要解決他們的俸祿和地位的問題,總不能斷了人的財路,還不給人另外一條養家餬口的辦法。

因而,江南諸路的胥吏們將會集體轉爲事務官。身爲事務官,在六部可以升到一部侍郎,在三省,也能坐上各廳各房的副職。就算升不上去,一個最底層的四等文員的俸祿,也足以養活一家老小。未來是光明的,現在是安穩的,相信從胥吏身份轉爲事務官後,那些殘民肥己的行爲會減少許多——尤其是在趙瑜的屠刀掃過一些不長眼的蠢貨之後。

只是一旦將胥吏們的俸祿承擔下來,在官府衙門中的花費,卻也是倍於前朝。所以趙瑜需要一個消減赤字的辦法,而陳秀安的回答,是令他滿意的。

“廢除一切雜變,免去所有積欠,這些都是虧本的。由於戰事頻繁,商稅、鹽稅也是再減少。而免除丁稅雖實際上是攤丁入畝,卻也不會讓稅入增多。但是改納糧納絹爲繳錢,其中產生的利潤足以彌補一切虧空。只要楮幣局還擁有鑄幣權,從地方上利用稅收將舊朝錢幣收歸錢莊,然後推廣洪武新幣,完全能夠衝抵掉減稅後的損失,甚至還遠有過之。”

“到底有多少?!”陳正匯想知道數字,這代表他可以向楮幣局發行多少國債。

“單單這些年。楮幣局的錢息總計便有三千萬貫,而新幣的使用範圍主要還是江南各路和北地,且只有舊錢的三分之一。不過一旦獨佔江南市面,將流通範圍推廣到全國,前三年的錢息預計能有一萬萬貫!”

陳正匯聽說有一萬萬貫,臉上卻不見喜色,他早有了初步的經濟學常識,錢不是造得越多越好,“是不是太多了點。市面上流通的錢多了,不是會貶值嗎?尤其是金花錢,本錢才三文啊。”

“有窯金在,相公不需多慮。據統計,楮幣局發行的二十文面值的金花錢,每年至少有一半會被收藏起來埋進了地裡。至於其他錢幣,銀葉錢和如意金錢,雖然沒有公開發行,但歷年來作爲齎賞其實也發出去不少,但至今爲止,從沒有在市面上出現過,都是給收藏起來了。”

所謂窯金,就是在自己宅院裡挖個洞,埋下一筆錢鈔,這是慣常見的【注1】。雖說是爲了給子孫破落後留個再起的本錢,但實際上,卻往往讓幾百年後的外人給享用。就如洛陽,隋唐舊都,多少官宦富戶在這座城市裡生活,埋下去的金銀財物不計其數。如今古一點的宅子轉讓時,賣主往往還要另加一筆窯金錢。而買了宅子後,挖出窯金大發一筆的傳聞,也是每年都不缺。

這種習慣如同松鼠,秋天將一堆松子埋進地裡,但到了冬天卻忘了儲藏的地點。春天時,埋下去的松子便自己發芽生長起來了。製造精美的新幣,尤其是高面值的三種,都是埋進土裡的上佳選擇。也因此,根本不會有通貨膨脹的風險。

趙瑜長舒一口氣,笑道:“有一萬萬貫做補充,再加上應有的稅入,足夠支撐到一統天下了。”

陳正匯隨即問道:“那官紳一體納糧當差是不是可以先緩上幾個月?”

若說免稅實則攤丁入畝是動了地方官吏們的蛋糕,那官紳一體納糧當差便是在削他們的臉面,搖他們的根基。竟然要和民戶一起當差,就算用僕役頂替,當官後的榮耀還剩多少?而一體納糧,更是損害天下士大夫的利益,惹起的反彈絕對不會小。

趙瑜雖然不懼士大夫們的憎恨,但陳正匯卻不想所有的事一起壓過來,按部就班的一樁樁的解決纔是最好。

改革政策從來都不能一股腦的推出來。變法這條河水很深,要摸着石頭過河。如王安石那般將青苗法、免役法等一系列新法,集中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全數推出,而不是一件件推廣,並在推廣的過程中按照實際情況不斷修正。就算其中有好的一面,但也會給人揪着其中的某個缺點,連帶着一起給批臭掉。

趙瑜點了點頭,宰相的意見正合他意,反正如今夏天的丁稅免了,只需要繳秋天的田賦,在秋收再開始推行也來得及。“那就順便將丈量土地一事做起來。江東兩浙和福建各州縣的新兵,應該已經開始學習如何測繪地圖了罷?”

在一邊旁聽了許久的趙文精神一震,忙道:“除了江東路後收復的江州等幾個軍州,其餘州縣的州營都已完成了新兵訓練大綱,正在組織學習測繪。”

舊時的土地丈量,都是地方胥吏和村裡大戶們把持。自家的好田定成下田,窮戶的下田定爲良田,田地等級差一級,需要繳納的田賦少說也要差兩成。自耕農就是這樣一步步的被盤剝成佃戶的。

不過趙瑜可不會受那些胥吏和大戶們的欺,他手上的兵都是要認字識圖的,學懂怎樣丈量土地卻也不難,只要避免丈量自家土地的情況出現,便也不會出現舊時的積弊。

趙瑜滿意的笑着,一切都在順利進行中。他的視線掃過書房中一列重臣,正色道:“雖然沒有槍炮硝煙,沒有血肉橫飛,但這還是一場戰爭!對手比起金虜還要危險十倍,根基深厚百倍。雖然我們有絕對的優勢,卻也要小心他們的反擊,必須要齊心合力。”

陳正匯代表着衆人:“陛下放心,臣等必會通力合作,將陛下的德政全力推行下去。中間無論發生什麼事,最後的勝利一定是屬於陛下的!”

一天的忙碌終於結束。趙瑜離開座椅,在無人的書房中,活動開手腳,舒展着身體。他的工作和心情都是一樣的輕鬆。無論在其他朝代的其他皇帝眼裡,看起來是多難的一項政策,在他趙瑜手中,卻輕而易舉的就能完成。

因爲他有人,他有足夠的人才,足夠多的擁護他的政策的人才。

他是頭腦,而臣子們則是手腳,只有兩方齊心合力,才能將事情辦好。就如如今的新政,法令制定再好,執行纔是關鍵。

要得人!

改革也好,**也好,如果想成功,都是拉起一幫人,再去打倒另一幫人。將他們的利益瓜分,再分出去一些殘羹剩飯,以換取民衆的認同。

王安石變法最後變成了如今的局面,就是他沒有找到立足點,不得人的緣故。青苗法、方田均稅法,傷害了北方士大夫們的利益,而市易法更是直接導致東京城中各大行會行首們的利益受損,免役法和保馬法的措施不當更是導致農民們困苦不堪,但最重要的一點,當地方官吏施政合格與否是以稅費收入多寡來計算的時候,整個變法就不可避免的走入了誤區。

趙瑜推廣新政,絕不觸動功臣集團的利益。功臣集團有封地,在海外的莊園更不會被徵收田賦,受到傷害的,都是地主及地方官吏。

他是與江南豪商集團緊密聯繫在一起,符合以三大錢莊爲中心的金融和工商業的集合體的利益。尤其對於商人們來說,百姓們交得稅越少,身家自然也就越富庶,能拿出來購買商品的錢就會越多。

這就跟後世滿清的雍正一樣。雍正的一切變法,無論是攤丁入畝還是官紳一體納糧當差,全然沒有觸動滿清貴族的利益,旗人的鐵桿莊稼根本是半點未動,納糧當差也輪不到他們頭上。

所有變法目標,全都指向漢人官宦地主階層。雍正立足根基穩固,變法當然能順利推行。而顧炎武、黃宗羲已逝,朱舜水東渡扶桑,但凡有些氣節的漢人士大夫也都死得乾乾淨淨。漢家王朝中,傲王侯,慢公卿的士大夫們早已不復存在。

那些自認奴才的廢物,就算雍正大舉搜刮,除了摸着傷口一陣亂吠,在呂四娘和康熙遺詔上編些段子外,也就能激得雍正寫個《大義覺迷錄》來給自己辯解,根本改變不了大局。

沒有人能改變如今天下大局!

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爾!

他這個活曹操就在這裡,但劉備呢?又在哪裡!

注1:窯金的傳說,在古代,就像是如今的彩票,都是百姓們大發橫財的夢想所在。如果翻一翻古代的筆記小說,裡面出現窮小子挖出窯金,一躍成爲鉅富的故事,不勝枚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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