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裡便一片沉寂,只有李承乾粗重的喘息之聲,還有在一邊的納蘭英德的渾身發抖牙齒在寒顫之中的碰撞的聲音,眼前發生的一切讓他徹底的害怕了,這是捲進了一個天大的漩渦中了,誰會想到不過是和太子胡鬧,怎麼會有這樣的結果?這簡直就是要了他的小命。∷一旦想到皇上知道是他陪着太子出來偷牛的,那麼他納蘭家還會有什麼好下場?皇室爲了遮羞恐怕就會將他們一家給人間蒸發了。甚至就連自己的姑姑姑丈一家恐怕也會被下達封口令,納蘭家的未來可是一片黑暗。
“現在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多麼的愚蠢了麼?這樣的事情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吧?父皇將這些看在眼裡,心中會怎麼想?”李寬轉身坐到了帥帳之中唯一的一張椅子上面,看着伏在地上的李承乾,對這個自討苦吃的傢伙他實在是恨其不爭啊,自從李二當了皇帝之後,李承乾的表現可謂是可圈可點,雖然沒什麼特大的表現,也在長孫無忌的指點之下也算是做得非常不錯了。李二甚至在心中非常的歡喜自己的長子這麼成熟穩重,甚至已經內定他是將來大唐王朝的接班人了,怎麼在娶親半年不到的時間裡,就變了?崇尚鮮卑人的那種遊牧似的生活,甚至爲了體會那種氛圍,做出了這樣荒唐的事情。大唐不准許殺牛吃肉,他這個太子也不敢違背,所以就率人出來偷牛吃肉。
這樣的表現,李二心中對他的印象是越來越差,甚至都考慮了換儲君的想法。這一點從年前將李寬這個次子留在京師就看得出來,甚至青雀李泰也在他的觀察之中。要是李承乾真的扶不上牆的話,那麼也怪不了他這個做父皇的了。這一點李二似乎變得果決起來了。與歷史上大相徑庭,歷史之上李承乾直至起兵造反之前都是太子。而四皇子魏王李泰也是因爲李二的偏愛才被留在京城組建崇文館,並未有絲毫的實際權力,就是一個閒散王爺。
不管如何,現在李承乾的所作所爲,李二都是清楚得很,甚至他多次不着痕跡的敲打李承乾,卻是未能取得效果,這讓他越來越失望。而長孫無忌那邊也是被李二打過了招呼,他要看看自己這個太子能否自己醒悟過來。
李二是何想法,李承乾和李寬都不知道,但是李寬今天的一席話,卻是讓李承乾心中一陣後怕,他現在纔想起來,原來在這個帝國之中,最有權勢的是自己父皇,自己利用手中的權力去掩蓋的事情。怎麼能逃得過他的眼睛?這樣想來,李承乾原本被李寬一拳一掌打得通紅的臉頰變得煞白起來,他想要補救可是事情已經做下了,怎麼挽回得來?這一下子的驚嚇也讓他這段時間被矇蔽的心竅清醒了過來。他此時才驚覺自己這段時間做的這些事情是如此的混賬。或許他理解不了什麼是江山社稷之根本,但是他卻是明白自己父皇是一場的重視農桑之事,每年都會自己親自耕種兩畝土地。不是作秀一樣的去耕上兩犁頭,而是切切實實的將兩畝地耕完。然後播種,到之後的秋收。都是他自己和母后兩人忙活。
想着這些,他滿頭的冷汗不斷的冒出來,像是頭頂上有一個水龍頭一樣。在地上趴着擡起頭來,看着坐在前方的李寬:“二弟,你一定要幫幫爲兄!”李承乾這個時候開始想李寬求助,在他看來,既然李寬會這樣不惜雷霆手段的將自己點醒,那麼就一定不會見死不救。
“怎麼,想通了?是不是感到很後怕?是不是非常的害怕父皇秋後算賬?”李寬哂笑道,他現在可是佔據了上風,作爲一個沒什麼胸懷,沒什麼抱負的傢伙,自然不會放過一番奚落,怎麼說這些年這個人從小屁孩開始就和自己一直作對,哪怕後來關係緩和也是因爲有人和他說了自己沒有威脅。這些李寬都想得通,因爲長孫無忌這傢伙也是這樣的態度。兩甥舅這樣相似的態度,沒有貓膩纔有鬼。
“二弟,爲兄知錯了,相信二弟不會見死不救的吧!”李承乾現在最想求助的不是李寬,而是長孫無忌,但是他現在卻是一時間難以離去,因爲他不知道李寬會不會將自己這些事情向李二彙報。李寬要是捅出去,那麼他自己的地位就會上升,哪怕現在已經是大唐第一親王了,可是畢竟在他的頂上還是有着太子壓着不是?
李承乾以自己的想法揣度李寬的心思,實在是有些可笑。但是他卻不得不如此去想,這樣的危急關頭定然是作出最壞的打算才行,不然到了危機臨頭的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這一點可以看出李承乾其實還是有着很深的遠見,可以說是未雨綢繆,未謀進先謀退,這是政客必備的技能。在長孫無忌的薰陶之下,李承乾掌握的不賴。
“呵呵……真是可笑,你現在還在希望我不講出去?你還希望我爲你保守秘密?將這樣的重要的事情都交付在我的手上?我該說你是聰明還是蠢笨?”李寬的思維卻是不像李承乾那般,在他看來,做錯了沒什麼,只要能改過,那麼錯了又如何?每一次的錯誤都是一次寶貴的經驗,從一次次的挫折中走出來,那麼你不知不覺間就發現其實自己已經站在了巔峰之上,呼吸着高處海拔的新鮮空氣了。
“那麼,爲兄應該怎麼做?”李承乾見到李寬如此言語,頓時出聲問道,在他此時的角度算得上是急病亂投醫了,只要有一絲希望,那麼他都願意去嘗試。
“去找父皇坦誠這一切!這次啊是你唯一的出路!你現在不論做什麼都是錯,做得越多,錯的越多!你想着如何掩蓋,如何不被發現,可是這一切其實父皇都已經知道得清清楚楚,不管你做什麼,其實都是在欺騙父皇的道路上越走越遠,你做的越是聲勢浩大,在父皇看來就是用大勢逼迫於他,父皇的性子你比我更清楚,那個時候等待你的就只有雷霆之怒,不會有別的!哪怕父皇爲了皇室顏面,爲了你做出來的浩大聲勢不得不替你瞞下這一切,可是你在父皇眼中心裡的位置卻是全然失去了!”李寬真心的想要幫李承乾一把,他自己又不想做皇帝,誰坐上去不是一樣?與其讓將來自己這一大幫兄弟爲了皇位斗的是你死我活,還不如自己先推一個人上去,只要這傢伙鎮得住,那麼將來大唐的朝堂上將會少很多的風波!
“二弟!”李承乾聽得出來李寬言語間的真誠,他從未想過這個從小就表現的比他強的兄弟居然會這麼支持自己,這一席話可謂是字字珠璣,要是他不點醒自己,那麼或許在離開這裡之後,就會開始佈置,將這一切掩飾的太太平平,甚至還會將自己擺在一個救世主的位置上,爲這些吃了虧的百姓做主,要這些百姓感恩戴德。這樣下來,父皇的確不會再懲罰自己,甚至還會褒獎一番,可是那樣一來,將來無形間就會失去在父皇心中的位置,從而徹底的失去了以後接掌大唐江山的最大支持。
“好了,你自己去做吧,接下來的事情很簡單了,至於這位納蘭英德,我想就先讓他留在我這裡了!或許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納蘭英德這個人才是最好的結局!”李寬說道,可是這一句話卻是讓納蘭英德一下子就失去了全身的力氣,雙眸間再無半點神采。
“瞧瞧,你手底下都是些什麼人?這樣的人在你身邊,你就不覺得瘮的慌?”李寬看到納蘭英德的表現,不由再次挖苦李承乾道。
“好了,沒說要將你弄死,不過是換個名字,換個身份而已!真是的!”李寬這後一句話是對納蘭英德說的:“從此以後,世界上再無納蘭英德,只有蘭德!至於會是什麼身份,做什麼事情,這就不要問了!”李寬給李承乾交代道,本來他不想說這最後一句的,可是李承乾這個人還是很重感情的,對於一個在昨日才幫自己被下黑鍋的手下,也要盡力維護維護,不然誰還會給你賣命!
“既然如此,爲兄就先走一步了!對了今天這裡發生的事情,不會?”李承乾爬起身來,彈了彈身上的灰塵,轉身向外走去,剛邁出兩步不由得問道。
看着李承乾不時地看向帳篷四周,李寬知道他心中的顧忌,在帳篷外就是戰狼騎的士兵,他們在把守着不讓外人靠近。可是之前李寬的聲聲唳喝,難免會傳入他們的耳中,這要是傳出去,也是一件麻煩事。
“放心,在我的地盤上,沒有我的命令誰敢亂說!”李寬自信的回答道。戰狼騎是他接近一年的時間裡親自訓練出來的,雖然這些人並不是從最開始從軍就跟隨着他的,可是他卻還是有自信,在這一年的時間裡,將這些人的心都收攏在一起,牢牢地握在掌心之中。軍營本就是基情滿滿的地方,越是強大的首領,就越能收服人心,越是能力強的士兵,就越是對自己的統領心悅誠服。人生四大鐵最牢靠的不是什麼一起女票過女昌,或者一起同過(鐵)窗,更不是一起分過贓,而是一起扛過槍。那種不摻雜利益在其中的感情纔是最大的牽絆,纔會最讓人爲之出生入死,兩肋插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