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
天空星子如墨,光影黯淡,冷風嗖嗖拂來,吹得街道陰風陣陣,甚是駭人。
丞相府的院牆外,一抹纖瘦的影子良久徘徊,在星子映襯下的雙目,灼灼的瞅着牆上那隻從裡散發着的微光的狗洞,咬牙躊躇了甚久,終究是對這那隻狗洞彎下了金身,慢騰騰的往狗洞裡挪動。
待穿過狗洞,見前方僅有露天的燈籠散着微微的光,那抹纖瘦的影子原地立了片刻,扭頭望周圍瞧了瞧,隨即鬼鬼祟祟的往前方不遠處的長廊奔去。
周圍一片寂寂,連府內侍女的半抹影子都未見着,桂樹的影子橫斜清淺,瞧着倒是深幽得詭異。
然而,待踏過那條黑幽幽的長廊,哪知腳尖還未觸及到長廊盡頭,卻不料長廊盡頭突然燈火明亮,呲呲的油燭燈籠燃燒聲顯得格外的清晰突兀。
“孽女,你還捨得回來?”剎那,一道震如雷霆的嗓音拔地而起,驚得周圍桂樹上的夜鳥驚叫一聲,隨後振翅而飛。
那長廊上纖瘦的身影,卻也被驚得原地蹦了三尺高,待小心肝顫顫的落地踉蹌站穩,她臉色白了白,而後急忙斂神,規規矩矩的伸手搓着衣角往前方挪了少許,清秀小臉當即揚出一抹討好的笑容,道:“嘿嘿,老爹,好巧啊,你也來這廊子裡欣賞月色?”
此時此際,燈火通明。長廊盡頭,家丁奴僕加起來不下十人的陣狀,倒是令嵐桃花有些傻眼。而正前方站着的那抹威嚴挺拔的身影,正雙眸泛着怒火朝她瞪來,似是恨不得將她扒皮抽筋兒,這人,不是她老爹又是誰?
不得不說,這狗洞這幾日倒是與她犯衝。
前幾日被邪肆太子逮了個正着,如今又被她老爹等了個正着。
擡眸細細瞥了瞥自家老爹那怒火朝天的面容,再瞧了瞧天上朦朧的月色,剎那,嵐桃花心頭隱隱一跳,只覺如今月黑風高,正是殺人越貨的好時機,她這老爹,該不會真一怒之下就差他身後的那數十名小廝將她就地正法吧。
一想到這兒,嵐桃花頓覺心頭一抖,正欲揚着討好的小臉企圖對自家這老爹說幾句好聽的,滅滅他的火氣,哪知嘴還未張,她老爹卻是怒吼道:“哼!竟又偷出相府,屢教不改,來人,將這孽女拖出去打三十大板!”
剎那,他身後頓有兩名小廝朝嵐桃花行來。
嵐桃花一驚,急忙往後大跳一步:“哇呀,老爹,你真要謀殺親女啊!”
嵐申氣急:“四十大板!”
嵐桃花忙道:“老爹啊,息怒息怒。明日府內要宴請瑞國的質子王爺與爹爹的同僚們,若是我明日拖着傷體在宴會上晃悠,自會讓相府的顏面掃地啊!再說,明日宴會,定會歌舞昇平,你女兒我雖不學無術,但舞藝拿得出手哇,老爹,你今夜若是讓他們打了我,明日,不僅是我成了笑話,就連相府都成了笑話啊!”
她這話一出,隨即手腳並用的翻出長廊,躲過了那兩名上前來抓她的小廝,隨即,她緊緊的望着自家老爹,見自家老爹似是微微沉默,她眸色一晃,正欲再撒記猛藥,哪知話還未出,卻聞自家老爹道:“哼,既是如此,那今夜便放過你,待明日宴會一過,你自行到管家處去領四十大板!”
說完,他倒是極其乾脆的轉身,意氣風發的率着一衆小廝離去。
嵐桃花眼角一抽,面色微僵。
瞧着自家老爹那離去的背影,她頓覺傷感。
這日子,當真是沒法過了。她這愚忠的老爹,在朝政上堅持己見,老古板一枚,爲何到她嵐桃花面前,就成鐵面無私的包公了啊!
唉,皆說深宅裡家鬥連連,正妻與小妾倒是鬥得你死我活,可這君國的丞相府,卻未有什麼正妻與小妾那硝煙瀰漫的戰爭,反而是父母與獨苗苗的戰爭,且受傷之人,永遠沒什麼懸念,唯她嵐桃花一人啊。
這日子,的的確確是沒辦法再過了,看來,她得在這剩餘的兩日之內好生物色一個俊公子,既躲過她老爹老孃的虐待與剝削,搬離這座水深火熱的相府,又躲過幾日後的太子妃大選。
此等一舉兩得之事,她嵐桃花這幾日,定要辦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