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愉妃把話說的慷慨激昂,蘭昕亦覺得血脈膨脹。[調教女王 ]“沛姿,你傻不傻,這些年來,你都是爲了什麼活着?恩寵,本宮知道你根本不屑爭寵,榮華富貴,你與本宮一樣,從不喜歡金玉加身,你所憑藉所依仗的,不就是永和你腹中的孩兒麼?
本宮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麼了,可你竟然連他們都捨得下了是麼?你知道沒有額孃的孩子有多可憐麼?即便本宮把永當成滴親骨肉來疼愛,可本宮永遠也給不了他一個親額娘,那種缺憾是無法彌補的你懂不懂,他纔多大啊,你是要逼着他自己去面對後宮裡的勾心鬥角,逼着他看盡人世間的險惡無常麼?”
金沛姿自然是不捨得,再沒有什麼比她的孩子更重要,皇上負心,她也不是第一次見了,怎麼就提不起這一口氣呢?“皇后娘娘……我……”
其其格見嘉妃願意開口了,連忙跪倒在牀邊,牢牢的攥住她的手:“姐姐你別怕,有皇后娘娘在這裡,有我陪着你,還有曹御醫精湛的醫術,你一定能平安的誕下這個孩兒。你別怕,我們都回陪着你的,姐姐,要挺住。”
返回府裡,妙芸依舊驚魂未定。不遠處的騷亂她不是沒有看見,而且她一下子就明白,必然是嘉妃看見了什麼纔會失了心智一般的跌倒,傷及了腹中的皇嗣。愧疚並着畏懼,攪得她心亂如麻,她很想對傅恆說出整件事的經過,但她又害怕之前的傳言已經惹惱他了。
這一開口,也許會斷了她們這些年的夫妻情分。
到底自己是哪裡做的不好了,妙芸很想哭,很想放聲大哭一場。他不在京城的這兩年,一個府邸的事情都是自己操持,除了入宮與皇上說說話,她真的不知道還能怎麼打發時間,安定自己躁動且被思念填滿的心。
誰知道,好不容易盼了他回來,竟然是這樣的結局。
正想得出神,師傅恆推門進來了。
妙芸嚯的一下站起了身子,直勾勾的對上傅恆的一雙眸子,低低道:“爺,回來了。”
“唔。”傅恆冷冷的應了一聲。
“妾身有幾句話想和爺說。”妙芸猶豫再三,還是覺得夫妻之間應該坦誠以待。“爺,不知道您這會讓有空麼?”
傅恆淡淡看她一眼,見她臉色不好,只緩緩搖頭:“纔回京,應酬多些。我是回來換件衣裳,等下還要出去。有什麼話,改天再說吧。”
“可是……妾身……爺,您能不能晚點出去?”妙芸幾乎是帶着乞求的語氣,可憐巴巴的問道。
傅恆站住腳,平靜的看着她:“那你說吧,我聽着。”
他這樣來了一句,倒是讓妙芸把一肚子的話都憋了回去。叫她怎麼開口呢?難不成直接說,宮裡傳言我於皇上有染,今兒還驚着了孕中的嘉妃娘娘?妙芸有些哭笑不得,張着嘴,半天卻說不出一個字兒來。
他從前不是這個樣子的,他很溫柔體貼,怎麼現在變得讓她有些不敢認了?
“妾身……”有些尷尬的面對着面,情意不見,溫柔繾綣不見,妙芸真心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既然你沒話好說,那我走了。”傅恆一刻也不想多留,自顧自的往內寢去。
妙芸傻呆呆的立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纔好。
片刻的功夫,傅恆更換了如常的衣裳,又經過妙芸面前:“你臉色不大好,若無事早些歇着吧,不必等我回來。”
“爺……”妙芸還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身前的人已經如同風一般的遠去了。除了捂着臉痛哭,妙芸不知道還能怎麼辦。本就是強忍着腳痛站起來的,現下只剩下心疼了。
“福晉,這是怎麼了?”芷瀾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外,看着哭成淚人的嫡福晉,心裡樂開了花。“您還好吧?”
妙芸止住哭泣,從指縫裡看了芷瀾一眼。“也就是能和你說說話了,這些年來,都是你陪在我身邊。”
芷瀾輕紗遮面,自然是不會有情緒外泄讓妙芸瞧出來。慢行至福晉面前,她微微的頷首示意:“讓妾身陪福晉到內室說話吧,您有什麼委屈,儘可以細細說來。”
“也好。”妙芸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會子,也只有和你說說,不然非憋死我不可。”
蘭昕皺着眉,看着曹旭延施針,心裡一陣一陣的刺痛。“嘉妃已經暈過去三次了,這樣反反覆覆的施針,會不會傷及她的身子?”
曹旭延直言不諱:“施針刺激穴位,使嘉妃甦醒繼續生產,本就損耗體力。更何況催產藥藥力兇猛,傷身是必然的事情了。臣這會兒也沒有別的法子,只能讓嘉妃先將孩子生下來,再慢慢調養。”
“那你快些。”蘭昕才生下永琮,分娩時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依然繚繞在她心頭。只是,再怎麼也不如嘉妃這樣痛苦。
“姐姐,你一定得撐住啊。”其其格依舊跪在牀邊死死握住嘉妃冰涼的手,一直用力的握着。就連自己的膝蓋痠麻失去知覺,她也沒有動彈。“姐姐,你別嚇我,你一定要撐住啊。”
四角蓋在身上的錦被由把雙手擡着,幾個穩婆子接連從縫隙裡看進去,或是伸手去摸,個個面如死灰。
“怎麼樣?”蘭昕看着表情奇怪的她們,不悅的問。
“回皇后娘娘的話,已經能摸到了,可由於嘉妃娘娘產力不足,小阿哥被卡在那兒動彈不得。”其中一人憂心忡忡的回道。
曹旭延緊忙吩咐人拿了蔘湯過來:“用蔘湯給嘉妃娘娘吊着氣,臣施針救醒娘娘,無論如何也得要再試一次。”
長長的呼了一口氣,蘭昕強忍着不讓自己掉淚:“儘快,不能再拖延下去了。”
蔘湯灌了進去,針也施完,嘉妃果然幽幽的醒轉過來。神智還不算清醒,她就已經感覺到了錐心刺骨的疼。
“姐姐,用力啊,用力,配合着穩婆子的使勁兒,用力啊。”其其格緊緊的攥着嘉妃的手,邊說話邊掉淚。
蘭昕也是不住的給她打氣:“沛姿,你別擔心,孩子一定會平安降生的。別怕,本宮和其其格都在這裡陪着你呢。”
乾隆十一年丙寅七月午時,景陽宮妃子金氏,誕下皇八子,賜名永璇。
“蘭昕,你終於醒了。”弘曆近在咫尺,蘭昕才稍微動了動手指,他便已然發覺了跡象。
緩緩的睜開眼睛,蘭昕問出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嘉妃如何了?永璇可還好麼?”
弘曆連連頷首,語調親暱:“永璇雖然不足月就出世,但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嘉妃疲憊,這幾日與你一般,總是昏沉沉的睡了醒,醒了睡,好在曹御醫醫術精湛,總算也安然無恙了。倒是你最讓朕憂心,嘉妃順利誕下皇嗣,你便累的虛脫暈厥,這一躺足足三日的功夫。怎麼叫朕不擔心。
還有那愉妃也是,心驚的緣故,也大病了這一場。病還沒好利索,就心急着去景陽宮照顧,弄得自己也憔悴的不行。”
蘭昕總算是放下心了:“臣妾倒是無妨,不過是自己身子不濟罷了。只要嘉妃母子平安,臣妾就沒有什麼不放心的了。”
許是生就多疑,也許是敏感的意識到了什麼,蘭昕從嘉妃瀕臨生死時的絕望,察覺到了些許的不妥。這會兒靜下心來,稍微一想,便能得出一個淺顯的結論。此事一定是與皇上有關,否則,怎麼可能會將一個好好的人,打擊成那個樣子。
“臣妾有件事一直心中疑惑,好端端的嘉妃怎麼會跌倒在平坦的用路上?而且臣妾問讓索瀾問過當時在身邊伺候的人,均沒有發現什麼端倪。”蘭昕真的很想弄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差一點兒一屍兩命,這樣的代價未免太大了一些。
弘曆其實也並不知道,嘉妃好端端的爲什麼會跌倒。並不是他沒有仔細去想這件事情,反而是他自認爲與妙芸沒有什麼,所以也沒多生疑心。“朕當時離得不遠,第一時間就趕過去了,也曾經讓李玉查問過身邊的人,與你一樣,沒有發現什麼。”
蘭昕從弘曆的眉眼間看出的唯有坦誠,心裡也稍微鬆動了一些:“許說真的是意外吧。嘉妃也不想如此,現在倒是沒有什麼去計較的必要了。”
“那你好好歇着。”弘曆端了一盞溫水,雙手喂到蘭昕口邊:“先喝口水潤潤喉嚨,再好好的睡上一覺,別的事情,就讓朕來處理。”
“是。”蘭昕溫和的笑了笑,只覺得滿心溫熱。有個人替自己分憂,爲自己操勞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尤其他還是九五之尊。身爲皇上,能爲自己擔待這些瑣碎的事情,叫蘭昕怎麼能不敢動呢。
她現在還不曉得,真正害了嘉妃的人,其實就是面前這個溫言軟語,體貼入微的皇上。以及她十分喜歡,大讚過知所進退的好弟妹。
金沛姿醒過來之後,拖着疲憊的身子去瞧了永璇一眼。那一眼看的很深,深到骨子裡頭去了,如果可以,她一輩子都不想讓人知道當日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