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不解,亦不問旁人,單是對蘭昕道:“既然有疑,不妨坦言道清,使人聽明白纔好。:.”
蘭昕合了合衣袖,恭首應是,娓娓道:“日前梅瀾當着富察氏嚼口舌,搬弄是非,妾身小懲大戒,讓人將她打發了出去。事後搜查她所居的下人房,尋得一柄金簪,外表看上去,正與爺您賞給盼語的一樣。”
眼尾閃現一輪寒光,弘曆看了盼語一眼,幽幽說道:“物有相似,做不得數。”
高凌曦正好看見弘曆的目光,心裡已是不快,聽了他的話,更覺得窒悶。明眸一轉,她有了計較:“四爺說的正是,當日福晉也是這麼說。一柄簪子罷了,別在頭上誰會看不見呢,故而大事化小,未曾再言其他。”
蘭昕嘴裡忽然品出一股苦澀的味兒來。當日在場之人,唯有富察氏、兩位側福晉和自己。眼看着高凌曦受驚,盼語難逃嫌疑,事情越發明朗起來,所有的矛頭似乎都對準了自己。心下沉的更厲害。
富察尋雁歿了自不必再說。一下子牽連府中舉足輕重的兩位側福晉,收滿盤皆落索之效,最得益的唯獨她這位福晉了。
天曉得她根本就沒做過這樣的事,那麼又是誰從身後推波助瀾,讓她溼了鞋襪呢!
蘭昕的目光,劃過其其格與蘇婉蓉的面頰,又落在金沛姿、黃蕊娥臉上,總覺得她們似乎都看穿了這一層。且如她一樣的徐徐看過來,迫切的寄望能從她這個所謂福晉的表情與舉止中,看出破綻。
置身火海,大抵就是這樣的滋味兒吧!蘭昕斂了心緒,好整以暇而待之。溫熱的目光,輕柔的停在弘曆看不出表情的臉龐,蘭昕自當無畏。
終於,還是盼語先打破了這個僵局:“妾身當日稟明瞭福晉,四爺賞下的簪子並未隨身帶來圓明園。倘若驗查梅瀾房裡搜來的簪子,能還妾身一個公道,就請四爺受累,當着諸位姐妹的面兒還妾身清白。”
言止於此,盼語爲顯無愧,輕巧的跪在弘曆與蘭昕之前,鄭重其事道:“妾身問心無愧,與富察格格亦無仇怨。只是事情既然落在妾身頭上,未免招人話柄,妾身願當衆表明心跡。此事只求四爺與福晉做主,追究到底,絕不姑息養奸,罔縱奸佞。”
芷瀾動作極快,兀自召喚人取了金簪來,親自呈遞到弘曆手上,凜然又和婉的說:“王爺,這簪子福晉讓奴婢收着,盡是希望真相不會被掩藏起來。倘若側福晉冤枉,驗明自然最好。”
弘曆以掌託之,聽着芷瀾說話,目光審視在金光閃閃的簪身上,半晌沒有吭氣。
所有人竟都緊張起來,下意識的緩輕了呼吸,生怕長長的籲一口氣,能將那簪子吹走似的。說到底,還不是怕四爺包庇了這位側福晉。
盼語雖然鎮定如常,脊樑上還是冒出了冷汗,高凌曦還是富察蘭昕,誰更想她死,誰更盼着她於四爺身側消失?
恍惚之間,衆人忽然一震。皆因弘曆手中的金簪“咣啷”一聲砸在了地上。
目光齊刷刷的定在弘曆那張輪廓分明的臉上。薄薄的脣,似乎一開口便能改變誰的宿命。
“並非本王所賜,分量稍輕了些。”弘曆篤定的聲音充滿磁性,恰如其分的貫穿衆人之心。
蘭昕從容爲笑,親自伸手扶起了盼語:“妹妹請起,四爺亦可作證,再不必爲此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