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好像一直沒有說,到底是什麼人害的你啊?你知道嗎?”
薛琳一見到木瑩的時候,就曾經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木瑩說,那天他和薛陽從餘元國回去,卻在半路遭了劫匪。原本以爲只是普通搶錢的歹徒,卻發現他們的目的是在人不在錢。
他們砍了很多下,但薛陽都替木瑩擋下了。木瑩帶着薛陽,從河裡潛水上了臨雲島,哪知他們也知道這條小徑,就跟着上去了。不過島上的設計十分複雜,都是當初木妍的青梅竹馬劉博仁所設計,設計圖,只有木家有。只說,萬一哪天需要避難,或者想去看望他,就可以依此去尋找他。
“娘也不能確定,反正現在也沒事了,也便沒關係了。”
薛陽醒的那天,穆諾巖正好來了。一家人難得地聚了一次。
當薛琳和穆諾巖一起回到聆王府的時候,大腹便便的薛琦愣住了。
“姐姐,數月不見,體態倒是豐盈了。”
薛琦的肚子,比往日裡五個月左右的肚子看起來大些,衆人紛紛猜測,會不會是雙生子。
“妹妹這些日子,也不知是去了哪裡了,怎麼突然又和王爺一道回來了。”也不知氣氛尷尬了多久,薛琦纔回過神來,應道。
“我不過閒來沒事,四處晃盪結果就和王爺遇上了罷了。”看着薛琦閃躲的神色,薛琳忽然認識到,這個姐姐,只怕真的沒有自己想的簡單。
夜裡,穆諾惜跑來了找薛琳。
“我的好嫂嫂,你可算是回來了,我有一大堆的東西要和你說。”
“發生什麼事了?”薛琳有些奇怪,很少見到穆諾惜這樣的神色。
穆諾惜慢慢地說了起來。
那天,她去宮裡跟皇上說了事情之後,白雪那邊果然有了動靜。穆諾惜躲在宮門口附近的一處角落,不過半個時辰,白雪就出了宮。
白雪出宮本屬正常,可是這出宮以後,卻在宮門口看到了另一個人。
“嫂嫂,你知道在宮門口攔着白雪的是誰嗎?就是你那個千萬個放心的姐姐。”
其實事情發生以後,薛琳也不止一次想過這個問題,爲什麼白雪出宮以後,那些恰好就被綁架了。光天化日之下,她很難以想象,在暖秋國的皇宮附近,爲什麼會有人有這樣的膽子。
“我不敢跟着,但我知道一定有問題。後來你姐姐去繡莊,沒有別的動作,白雪好像也還是往西域的方向去了。我雖然覺得這個碰面有些奇怪,但也沒太在意了。結果,後來才聽星禹說起後面的事情,嫂嫂,你不覺得,這個太可疑了嗎?事情爲什麼這麼湊巧?”
“我也一直想不透這件事,如果那天,白雪真的和姐姐碰了面,這件事就一定和姐姐脫不了關係。”薛琳尋思了一陣,繼續道,“我當初讓你這樣去找皇上,就是因爲你的個性,白雪很清楚,是個藏不住話的,通常不會懷疑。何況,以她的個性,懷疑就不會來,更不會想出這樣的招數。而且還要讓諾巖同時出現在當時的情境下,恐怕,真的只有姐姐一個人做得到。”
穆諾惜點點頭,又說道。
“還有一件事,我總覺得有些奇怪。我記得當時皇嫂懷孕六個月的時候,也沒有她的肚子大……”
“我今天回來的時候,也有些奇怪,這架勢,真像是足了六七個月的模樣了。”
“那她有沒有可能……”
薛琳打住了穆諾惜的話:“這種罪名,沒有證據,不要去扣。畢竟,這種名譽清白的時候,我還是覺得姐姐做不出來。”
“嫂嫂,你還是相信她嗎?”穆諾惜有些不高興了起來,在她眼中,薛琦就是個自私自利又心計很深的壞女人。
“我信了她太多年,可是她真的在摧毀我的信任。”薛琳摸摸穆諾惜的頭,“你別急,如果她真的做了什麼事,我也不會硬揪着她是我姐姐這一樁事,而縱容的。”
其實,仔細想想,薛琳老早就發覺的薛琦的不對勁了。從那次,她說爹孃出事了,她便能知道是失了蹤,心裡就有了疑惑。
而她和衛英奇的關係,雖然莊裡的幾個丫頭都知道,但她們也不會跑來和穆諾巖說什麼,畢竟沒有這樣的必要。
“那就好,劉志也知道了這些事,他說,他一直覺得你姐姐有些奇怪,還在你們家的時候就有這樣的感覺。所以,他一定會好好查的。”
“嗯,那再有什麼新的情況,我們再談吧,府裡頭畢竟有些不清淨。”
許久沒有去過繡莊的薛琳,一早起來,便決定去看看。也做了大半年了,如果收益好的話,應該也可以開始做些準備了。
“衣兒,秋月,你們跟我進來。”
兩個丫頭一見到薛琳來了,開心得不得了,忙跟着進了屋。
“繡莊現在的收益還好嗎?如果我要挪一筆錢,會不會影響到整個繡莊的資金問題?”
衣兒一聽是這事,就耷拉下了頭,秋月倒是開始認真算了起來。
“娘娘,這幾個月多半是二孃娘管得賬,我早幾天檢查的時候,總覺得有幾筆錢的去處很是奇怪。”秋月唸叨着,“而且那幾筆,基本上都不是和暖秋國的單子。”
“你第意思是,現在資金出了問題嗎?”薛琳有些驚訝,難道自己兩個月不管,就出了大簍子?
“那倒不至於,可以提出至少三四百兩是沒問題的。”秋月大致說了個數,薛琳這才舒了口氣。
“秋月,以後每一筆單大的訂單,一定要到你這裡按指,不然就不做生效。”薛琳心裡頭越發有些不好受了。
她敬薛琦是自己的姐姐,可是她似乎越來越不啊自己當妹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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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兒,我問你,你從前有發現什麼大小姐的不對勁嗎?”
衣兒一聽這個,立刻來了勁,開始念念叨叨起來。
“其實我從前,對大小姐印象也挺好的,又溫柔,又高貴。可是小姐,你記得有一次你繡了一副佛像嗎?我記得當時老爺和夫人,都可喜歡了。”
“我記得,可是後
來卻不見了。”
“什麼不見了啊,小姐你出嫁以後,我隨大小姐進過一次宮。那佛像,就在太子宮裡。如果不是大小姐拿了送的,難道是太子拿的不成。”
那副佛像,薛琳確實比較喜歡,不過當時找不到,也就算了。可是這聽衣兒一說,突然有一種被人玩了很多年的感覺。
“所以你在知道大小姐和太子定了親之後,就很不滿?”薛琳問道。
“不錯,我以前就見到過大小姐和太子眉來眼去。看到那幅佛像以後,我就更確定了,說不定小姐你出嫁時的事情,就是大小姐做的。”
“不至於吧……”薛琳沒往這方向想,可是想起查到的消息,說是賈葉國東宮的人,只當是太子的面子罷了,難道說,竟然是姐姐的蓄意謀害?
“這個我也不確定啦,因爲我不知道大小姐爲什麼要這麼做。就像小姐說的,她要是想要動小姐,應該也不會等到這個時候吧。
“咚咚咚。”外面傳來了敲門聲。
“誰啊?”薛琳問道。
“公子,外面來了幾個人,說要和公子談一筆生意。”
薛琳聽着這架勢,總覺得像個大排場,忙將人接了進來。而當人進來以後,屋內卻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薛琳的對面,坐着一個衣冠楚楚的貴族公子,那公子的身後,站着三個三大五粗的侍衛。
“太子,你來暖秋國幹什麼?你不知道你在這邊,會很危險嗎?”
伏子成不回道,反而滿意地笑了笑。
“你笑什麼。”薛琳沒好氣地說道。
“我笑,你薛琳也會關心我伏子成的安危。”伏子成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你……”薛琳想發脾氣,可看着對面這個漸漸也變得笑容溫暖起來的男人,還是變成了微笑,“你救過我好幾次,我薛琳可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
“我知道。”伏子成打住了笑,繼續道,“我來是有兩件事情。第一件事,我拿了一批衣服來,樣板我也叫人畫好了,一件衣服一百兩,總共十件,我直接給全部的錢。地上這是一千兩銀子,你等會可以叫人清點。唯一的要求,就是一定要繡得和那繡樣上的,一模一樣。”
薛琳這才注意到,他還擡着幾個箱子,看起來是挺沉的。
一直以爲自己不是看中銀錢的人,卻沒有想到,在看到這樣大的一筆訂單時,還是直了眼睛。
“第二件事,我已經查到了當初唆使我的部下,綁架你父母的人是誰,我想,你應該很感興趣吧。”
如果說,最開始因爲地上那一千兩銀子,已經直了眼,如今的這個消息,卻足以讓她有了拍案而起的慾望。
“你說。我聽着。”
“我的那些部下,基本上都是榆木腦袋,我實在沒辦法相信,他們會想出綁架你父母的事情,所以我一直都在查這件事件。但他們都說,只知道是個女子,卻不知道長什麼摸樣,因爲那女子一直掩着。”伏子成從懷裡掏出來一個東西。
薛琳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平安結。
“這……怎麼會在你這裡?”
“這是你掉在我的包袱上的。”伏子成遞給薛琳,“我從臨雲島回去以後,就發現你的這個東西和我的包袱混在一起了。但因爲是個小物件,東堯被暖秋國佔領之後,有對我國虎視眈眈,所以就一直沒給你送來。”
伏子成突然停了下來,看着薛琳。
薛琳愣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
“你的意思,是不是那個人也有我的這個平安結?!”
伏子成點了點頭。
“不錯。那天,我的部下無意中看到這個,就跟我說,他記得那個女子的身上也有一個,到底是不是一樣的,並不確定,但肯定是很像的東西。我記得,這個東西我很少看到有人有,應該都是你給的吧。”
薛琳點了點頭。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只有可能我府裡的人了。”薛琳的聲音有些顫抖,讓伏子成聽着,有些不安心。
“我也猜到,應該是你府裡的人,而且,說不定是你最親近的人。”
“你是說我姐姐吧。”薛琳想也沒想,冷冷地說道。心裡卻唸叨着,姐姐啊姐姐,你到到底做了多少事實大家不知道的。
“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伏子成拿出一個荷包,上面繡的是四月天裡一種非常美麗的花,叫櫻花。“這個荷包,是你姐姐送給我的。”
薛琳盯着荷包面上那些針法,點了點頭。
薛琦是四月裡生的,她最喜歡櫻花,說開得美豔,敗得利索。喜歡以逆針繡櫻花,倒真是把櫻花凋落的花瓣,繡出了一種凌厲的感覺。
“你是說,我姐姐喜歡你,是嗎?”
伏子成沒有說話,但以眼神表示默認。
“當年,我救下你們兩姐妹,我對你一見傾心,卻並不知曉她的情義。那時,我還在賈葉國停留,她卻突然來找我,並將這個荷包送給了我。”
好多當初想不明白的事情,忽然之間就像通透了。
如果自己不離府,她就不好下手,如果沒有一個理由讓自己同意上花轎,她就不好讓自己離府。
怪不得,自己回去的時候,她會表現得有些疏離。她聽到自己不會回去繡莊的時候,那種關心會想是慶幸。
儘管自己現在已經在懷疑她了,已經覺得很多事情,她脫不了關係了。但只是覺得,她也許和白雪有勾結,她也許想要在聆王府立住腳,她也許只是想要有一個依靠,她也許,是希望給自己的孩子,一個更加美好的前程。
可是,之前聽到衣兒的話,如今又聽到伏子成所言,不可思議,卻又合情合理了。
“伏子成,你爲什麼現在才把這些事情告訴我。”
見慣了那個堅強淡然的薛琳,突然看到一個有些失魂落魄的她,伏子成覺得心疼,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對不起……”
“你跟我說對不起幹什麼,該說對
不起的人,不是你。”聽到這一聲對不起,薛琳突然就奔潰了。
“我把她當做我最親密的姐姐,我什麼都跟她分享,也什麼都信任她,可她算計我,卻不是從我知道開始,她沒有資格這樣對我。”
“琳兒,你冷靜一點。我把事情告訴你,是希望你以後不要再被欺瞞了,卻不是想看到你現在的樣子。”
薛琳聽不進伏子成的話,腦子裡都是小時候的回憶。
小時候的姐姐,特別照顧自己,也特別關心自己。兩個人,睡一張牀長大,繡畫是面對面的,吃飯是連坐,夜裡怕黑,姐姐也會陪着。
在弟弟去世以後,常常會在夜裡哭醒,會在夜裡夢到弟弟對自己喊,姐姐抱抱。那個時候,陪在自己身邊的,一直都這個疼愛自己的姐姐。
這種從小生根的情義,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變的。
“爲什麼你要出現,爲什麼是你救我,爲什麼你要向我提親……”薛琳望着伏子成,覺得彷彿如果沒有這個人,一切都會不一樣似的。
伏子成走了過去,抓住了薛琳的肩膀。
“琳兒,你清醒一點,就算沒有我,你們也還是可能會變的!人心不同,追求不同,嚮往不同,那再好的情義也是經不起考驗的。你明白嗎?!她的一切改變,不是因爲愛上我,更不是因爲你的穆諾巖,全部只是因爲她自私!”
薛琳失聲痛哭了起來。
“我差點要勉強自己嫁給別人是因爲她,我差點死在出嫁路上時因爲她,我逼迫自己的丈夫接受另一個女人是因爲她,我到底還有多少要葬送在她的手裡……”
彷彿忘記了這裡是繡莊,薛琳怎麼也止不住自己的哭泣。
當那種悲痛終於停止的時候,薛琳滿臉淚痕的臉頰,沒有任何的表情。
“我發現,我現在最痛心的,是我竟然還想相信她,我還在希望,這是個誤會。”
“那說明,你心裡已經認清楚了,你認清楚了,纔會說你還希望,你知道嗎。”
伏子成放開薛琳的肩膀,站在她面前。
“看着我,告訴我你會堅強,讓我安心地走。”
“我會堅強,我會勇敢地面對這一切。”薛琳毫無情緒的聲音,彷彿在宣示着她,已經在這一刻長大了。“我不會再依賴任何人,我會更完整地靠我自己。”
伏子成雖然心疼,卻終於還是放心了。只是,在他準備出門之前,門卻被打開了。
“伏子成,你能告訴我你來這裡做什麼嗎?”
伏子成看了一眼穆諾巖,什麼也沒有回答,直接朝門口走去。
穆諾巖抓住伏子成,兩人背對而立。
“你不會告訴我,你只是過來談生意吧。”
“你看不到你的女人在哭嗎?你是不是應該先去問她,再來問我?!”伏子成不耐煩地吼了一聲。
“她會無緣無故哭嗎?你到底對她做了什麼!”穆諾巖聽到伏子成這種口氣,竟然嫉妒地想要發瘋。
“夠了!你們都出去!”薛琳一起身,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將兩個男人都推了出去!
“穆諾巖,你除了會亂吃醋,就不會幹點有用的嗎?!如果她是我的女人,我半分委屈都不會給她受。”伏子成說完,就不再說什麼,徑自走出了繡莊。
穆諾巖無言以對,心情平靜了一些,卻還是無比的嫉妒。
當薛琦跑來告訴自己,說伏子成在她的房裡,她在伏子成的懷裡痛哭時,自己就已經瘋了。儘管,他知道薛琦不是好意來告訴自己的。
“琳兒,你開門!”穆諾巖有些粗魯地敲門,聲音有些大,惹得外面的人也頻頻往裡探。
“大家不要誤會,我家……大姐在裡頭,剛剛過來的,是她的丈夫。”衣兒忙着跟大家解釋,兩大護衛雖然剛好演練完軍士回來,卻誰也沒膽子去拉他們那位王爺。
“咚咚咚……”穆諾巖敲門的聲音越來越響,卻沒有再喊任何聲音。
“咚咚……”敲門的手突然落了空,穆諾巖看見薛琳還有着哭痕的臉,卻面無表情。
“琳兒,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到底怎麼了,他爲什麼會在你房裡,你爲什麼會在他懷裡哭!”穆諾巖的聲音有些急躁,聽起來讓薛琳更加不滿。
“你是不是隻關心我的周邊爲什麼會出現別的男人?只關心我哭的時候旁邊的人是誰?你有沒有關心我爲什麼哭?”薛琳不滿地低吼道。
“我關心是因爲我在乎,我嫉妒,你是我的女人,我當然不允許,也不能接受別人任何一個男人和你有接觸啊!”
“是嗎?爲什麼以前皇上單獨要見我,你卻允許我去?在我難過時,恰好伏子成在你就不允許他安慰我?而且我從頭到尾就沒有在他懷裡哭!”
“我讓你見皇兄,是因爲我相信他,但我不相信伏子成,也不相信衛英奇!”
“笑話,你當我是什麼?可以任你拱手送人卻不能給我自由選擇嗎?”
穆諾巖聽到這句話,沉默了。
“所以,你要重新自由選擇嗎?”
薛琳看了一眼毫不鎮定的穆諾巖,實在沒有心情再談下去了。
“諾巖,我現在不想說話,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等我心情好些了,我們再好好談,好嗎?”
“衛公子……不要過去啊!”衣兒在後面喊道,卻怎麼也喊不住人。
穆諾巖轉身打開門,看到一臉興奮的衛英奇出現在門口。
“你是……聆王嗎?”衛英奇試探地問道,語氣竟然像個小孩。
“英奇,你找我有事嗎?”薛琳也不知爲什麼,忽然就緩和下了語氣,說道,“你進來吧。”
穆諾巖看了一眼衛英奇,又看了一眼薛琳。
“薛琳,你到底做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
穆諾巖拂袖而去,薛琳只覺得更加煩亂。耳畔復又響起伏子成走時所說的話,雖然明白,穆諾巖的負氣也是因爲在乎,卻始終是無心,也無力追上前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