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正是陰天,看着也並不像是有雨的樣子。難得沒有烈日當頭,還有陣陣的涼風,清水和弱水可不願意錯過這麼好的時候,便拉着溫秣一同出去玩。剛到街道上人就看到許多人行色匆匆向一個方向去。三人好奇,溫秣攔住一個行人詢問情況,才知道是因爲今日香雪閣曾經花魁、大周第一美人暮煙姑娘在香雪閣獻舞,此次不收任何銀子,任何人都可以前去。這些人都是奔着這個前去的。
暮煙姑娘?
“暮煙姐姐怎麼還跳舞。”清水擔憂的道,她已經容貌被毀了,還這樣的在衆人面前跳舞,那她今後定會被人當作茶後笑談傳遍整個大周,甚至是要面對別人的職責。
“姐姐,我們去看看吧!”
“嗯。”
香雪閣門前已經擠滿了人羣。清水、弱水和溫秣對這裡是在熟悉不過了,知道有個非常偏僻的邊角門是通向後院柴房和儲物室的。一般外人都是不知道。他們便從香雪閣後院偷偷溜進去。
香雪閣寬闊的前院一個被架起六尺高的舞臺,紅色的地毯鋪就。四周圍滿了人,個個都是嚷嚷着,一片嘈雜。他們三人只能夠在遠處的角落裡觀看。
“公子也過來了。”溫秣道,然後給清水指了指方向。
二樓樓臺正對着舞臺的主座上,目光直直的投向舞臺。
蘇娘走上舞臺,對着周圍的人羣福了一禮。“今日暮煙姑娘邀請各位,也是爲了了自己一個心願。暮煙姑娘容貌被毀也不是什麼隱秘的事情,從此以後便不會再有機會登臺,這是最後一次獻舞。這幾年各位公子老爺對暮煙厚愛無比,暮煙也是想借此舞感謝各位恩情。”蘇娘說完擡起頭目光落在對面樓臺殷商的身上。
臺下面的人開始議論起來,自從暮煙容貌被毀就沒再露過面,今日出現不知道是否會露出面容。今天會跳哪支舞,各種猜測不斷。
此時,卻見一襲粉色從天而降,好似一片花瓣輕落舞臺上。認識暮煙的人都人能夠認出這清麗的倩影。暮煙慢慢的轉過身來,沒有輕紗遮面,右臉上那道傷疤猙獰可怖,她頭髮完全的披散,沒有一縷挽起。如此模樣,完全沒有往昔那個光芒豔麗。臺下的人都唏噓不已,多是惋惜。
暮煙沒有看下面的人,而是將目光投向殷商所在的樓臺。殷商風輕雲淡的搖着摺扇,面容平靜的看着舞臺。
暮煙福了一禮,幾個急速轉身,在舞臺上掀起一陣風,將粉色的裙裳吹起。接着便是盡情的舞動,不知道從哪裡舞出一塊巨大的白紗,被暮煙的舞姿帶起飄向空中。暮煙一邊跳着舞,一邊用已經蘸滿墨汁的雙袖在頭頂飄起的白紗上舞動,白紗好似一片不墜落的雲,又好似白浪在頭頂起伏,無數次的想壓在下面人的頭頂,最後都被再次的揮起。
人們將目光投向那一粉一白兩個點上。下面的女子舞姿曼妙多姿,柔若無骨,體態輕盈如蝶。頭頂的白紗上的畫慢慢的成型,臺下已有人看出了那畫的是何物。
暮煙身子飛起雙袖一拋,白紗被帶向高空,暮煙慢慢的翩然落下,如她剛上臺時候一般模樣。臺下所有人都看出來,那空中慢慢垂直飄落的白紗上畫的並非什麼奇物異類,不過是一株桃樹。白紗輕輕的飄落,暮煙擡頭望去,忽然急速旋轉,身上寬大的粉色裙裳立即化成千萬碎片,好似迸濺的粉色水滴,又好似粉色的蝴蝶,從暮煙身上飛出,向四周散去,更如一季片片飄落的花瓣。
暮煙沒有再帶起白紗,停下身姿,擡頭望着白紗,淚從眼角滑落。正被落下的白紗從頭到腳的蓋住。臺下的人還沉靜在剛纔那飛將出來的千萬粉色碎布,感嘆那一刻的美,如置身粉色花海。衆人唏噓不已,暮煙跳了這麼多年的舞,這一次是她人生舞之極致。
掀開白紗,暮煙一字不說轉身離開。
久久,院中的衆人還沉靜在剛纔那炫美之中。懂舞的人望着舞臺上的白紗和滿地粉紅的碎片,眼中流出一種憐惜和憂傷。
“美人華裳舞,心似桃花殤。”人羣中,一位公子望着手中的一片裙裳嘆息。
“桃花殤……”另一位公子看了眼他,苦笑着道,“這個名字很符合暮煙姑娘的這支舞。”
兩人相視無奈的嘆息轉身而去。
殷商望着那清瘦的粉色落寞身影,再望向臺上的那一株桃樹和粉色的碎片,愁上眉頭,輕輕吐了口氣。黯然神傷的對身邊的溫厲道:“讓她回府吧!”
“公子……”溫厲見殷商的神情他定然是明白暮煙的這支舞不是爲這些公子跳的,而是爲了他——殷商。他也不再開口。
殷商離開,身影同樣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