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憤憤握了爪子,有些擔心,那夜祁言當真會說既然如此,咱們交換吧,你把證據給我,道姑你帶走。
良久,夜祁言忽然笑了,若我沒看錯,那笑容竟帶着寵溺,“雖然那道姑蠢了點姑且可以理解爲大智若愚,雖然貪錢了點姑且可以理解爲真性情,雖然一無四處了點但好歹身材不錯手感不錯,嗯,豈會不值一個破簪子?你毀便是。”
此話一出,一羣烏鴉從殿內飛過,可不是,手感不錯,這多內涵多盪漾多引人想入非非的一句話!
被夜祁言這般黑這般損這般佔盡便宜,我還要狠狠掐大腿,作出雙眼淚光閃感動十足的表情,感謝戰友不棄之恩。本道姑好生憋屈。
夜祁言又出聲,“退一步來說,吳言身重奇毒,需要用其雙生妹妹的骨髓醫治,我相信柔嘉公主不會坐視不管。”
原來,夜祁言還留了後招!
剛纔我委實好奇,那洛盈盈爲何會在最後一刻背叛那吳太子?因爲這樣一來,吳言恨她,吳太子更容不下她,她幾乎沒有活路,除非……夜祁言會出手相護……眼下看來,果然是夜祁言做了手腳,難怪,洛盈盈會知道真相!夜祁言便是想借洛盈盈之手,利用柔嘉公主揭發一切。
這樣一想,我頓時更加爲夜祁言的才華計謀折服。
他算計了一切,備下了候補方案,連人心都算無遺策。
小寡婦不再猶豫,出手毀了那絲綢。絲綢頃刻間化成粉末,飄散在空氣之中。可下一瞬間,夜祁言手中竟憑空多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簪子。
衆人皆倒抽了一口冷氣!
當然,最爲震驚的莫過於一直冷眼看戲的吳老將軍和吳皇后!
只見夜祁言將簪子掰開,從中取出一條絲絹,然後攤開,上面的字跡因爲時間的關係有些模糊,但依稀可看得清楚。原來,他之所以這般鎮定,是因爲真正的簪子,不知何時已落入他的手中!
這纔是真正的後招!
我湊了過去,只不過瞄了幾行字,已是渾身顫抖!落款爲秦氏阿如,正是秦嬤嬤的閨名。
夜祁言在衆人紛雜的目光中,平靜地而坦然地將紙條呈上去給了吳王……亦是將幾條性命推向了絕路……
那一瞬間,他明明就是索命閻王的化身,生殺予奪,但看他想或不想,明明,我該畏懼他,可看着他頎長沉穩的背影,我卻莫名覺得安心,彷彿只要有他在,就算天塌了,他也能以一人之力抗下。能被這樣的男人愛上,能被他愛上……關我何事?又不是我?我早晚會帶着師弟和他分道揚鑣的不是麼?這樣想着,竟莫名有些傷感,胸口也有些悶。
大千世界百雜碎。印象裡,那一晚的後半夜,我在別人的故事裡難受得窒息。
吳王愛上了老將軍的妻子赫阿蠻,吳後又和吳老將軍青梅竹馬。彼時,他們四個皆是未婚未嫁娶。
然,後來吳王爲了皇位籠絡大臣,以皇子身份娶了吳後。吳老將軍心中有恨,爲報復而娶了阿蠻。
難料兩個女人早在大婚之前已珠胎暗結,而且懷孕的時間竟是極爲接近。
知道的真相的兩個女人決定在孩子生下之時對換過來。然而吳後臨時改變了主意,她只抱走了赫阿蠻的女兒,而後否認一切,一手將自己的親生兒子推上了太子之位。
同樣知道真相的秦嬤嬤多次出面替吳後與赫阿蠻周旋,直到有一日,秦嬤嬤發覺自己和赫阿蠻都中了毒,這才發覺吳後和吳老將軍早生了趕盡殺絕的心。於是她欲說服赫阿蠻將此事稟告聖上。她們的談話被吳老將軍恰巧聽到,吳老將軍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是是非非都過去了二十年,原以爲一切早已塵埃落定,難料含冤而死之人仍舊陰魂不散,難料半路殺出了個夜祁言。
二十年後,吳太子被收押入牢,吳老將軍一頭撞死在殿內的大紅柱子上,而吳後被吳王當場下令——縊死。我眼睜睜看着那白綾一次比一次勒緊,看吳後苦苦掙扎,最後舌頭伸得老長死去,一滴血都沒見,一條生命就此消失。
都說一夜夫妻百日恩,不過是說書的欺騙不經事的孩童罷了,還是本道姑的金元寶最靠譜。
小冒牌感慨,“他們哪一個,都大抵是愛得太深,不能自拔,才做出錯事。”
“嗯,不能自拔就可以枉殺無辜,這是什麼道理?那地裡的蘿蔔對土地也愛得深沉,它也不能自拔,可你看它做了什麼錯事沒?”
小冒牌亦是一臉無語,大抵是覺得自己像在對牛彈琴。可我卻覺得我這個比喻生動又形象。她剛想說什麼,便被吳王召到寢宮給那正牌太子吳言把脈看診,只留我我抱着肩膀坐在宮殿前的臺階上。
其實,真相大白,並沒讓我覺得很興奮,反而覺得更加心裡很難受,難受得想發泄。
洛盈盈形如走屍般跪在寢宮前,她大抵還抱着一絲僥倖,抑或任何僥倖都沒了,只求吳言能平安醒來。
她騙了他那麼久,雖然再最後一刻幡然醒悟過來,卻仍無法抹去那些過去。
他曾將她捧在手心,珍貴得如同心口的硃砂痣,而她雖然騙了他,但對他的愛也絕非半點虛假。否則,她大可不必打掉孩子,任憑孩子落到那吳太子手裡,作爲威脅保命的籌碼,抑或作爲暴露之後她自己保命的籌碼。
可她沒有,她不想成爲他的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