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祈言換了一席白衣,戴了手套,便進入了屍骨安置的陰室,末了,還把我也抓了過去,理由是他看不見。這是第一次,我覺得小包子爹怎麼這麼討厭。然而當我看見,他手起刀落,利落至極的操作,卻又默默將那句討厭吞回了肚內。這世間,怕是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像夜祈言這般,連解剖屍骨都那麼優雅高貴,讓人心生神往。
更何況,仵作需要懂許多專業知識,需精通解剖學及藥理病理,知道何處經絡受傷便危及哪處臟腑,中何種毒便出現什麼症狀,判斷越準確,對破案越有幫助。而神探所需知識,更是深厚。這樣一想,這夜祈言的眼睛,定然不是天生便有缺陷,但也絕非近期才受傷,因爲他看似已經習慣了黑暗的生活。
“過來幫忙看下,這個地方是什麼顏色?”他的手指着黑色人骨的頸椎處三寸左右的地方。
我定睛一看,“好奇怪,通常人骨皆是白色,這兩具人骨卻是黑色,而且頸椎地方皆是暗棕色。”
他若有所思,手指復又摸到人的頸項處,但見那裡的骨頭很是粉碎。但聽他道,“這兩個人,先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藥鋩鑼,但直接死因卻並非毒發,而是被鈍器所傷,若我沒猜錯,是刀柄。兇手大抵是情急之下,才用刀柄將兩人打昏過去,然後投入井中。”
倒不知兇手是誰,但也着實太過殘忍了,對兩個弱女子竟下得這般重手。
“阿鳶,你讓吳言去備下筆墨紙硯。”
“備這些幹嘛?”
“人像復原。”
“!!!”
跟夜祈言在一起,簡直時時刻刻都要捂住小心臟,免得被他的橫溢的才華驚嚇到。
很快,我便端着筆墨紙硯再次進入了陰室內,夜祈言攏起長袖,執筆立於案前,筆走龍蛇,不一會兒,兩幅人像便清清楚楚地呈現在紙上,看似皆妙齡少婦。末了,他又用端正的楷書,分別在兩幅畫像側面標註了兩人的身長體重,我瞅了瞅那屍骨,若說身長是他用手測量出來的,那體重呢?
他放下筆,淡淡道,“這畫像與那人骨雖不至於十層相似,但已足夠,阿鳶,你將畫像拿出去給帝君看罷,他看後自會做出決定。若他不願將畫像透露與吳將軍,你便製造機會,一定要讓吳將軍也看到這畫像。”
我懵懵懂懂點了點頭,拿着畫像莫名其妙走了出去。
吳王看見那身上綴有鳳儀宮令牌女子的畫像時一副預料之中的模樣,然而,當吳王看見那個綴有玉佩的女子畫像時,竟是震驚良久無法言語,他跌跌撞撞退後了好幾步,癱坐在椅子上,手中的茶杯抖得摔落,茶葉渣鋪了滿地,浸溼了畫紙。
吳言連忙上前將那畫紙搶救過來,只不過,他的面色滿是疑惑,像是並不認識畫中女子一般。
良久,久到我腿都麻了,沉浸在悲傷中的吳王纔再次發話,“傳夜祈言過來見朕,這個案子,就交與他了。另外,讓兵部尚書和大理寺卿協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