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頭術這種東西,可謂玄之又玄,雖然關於其起源問題,民間有不少各種版本的傳說,但可信度其實並不高,就如同西方國家認爲吸血鬼的始祖是該隱,而不少人認爲殭屍與旱魃或者蚩尤等傳說有關一般。
鹿白魚乃是蠱師,比任何人都要更加相信這種東西的存在,而楊璟等人也同樣很感興趣。
從姒錦的描述上來看,那古怪的女刺客,應該是銅甲屍!
降頭術與蠱術一般,都是一個籠統的大類別,裡頭還需要細分,比如飛降,藥降,靈降等等。
南洋邪術極其神秘且邪惡,後世也有不少這類傳說,影視或者文學作品之中也都經常出現,據說最神奇的飛頭降,施術者能夠做到身首分離,取人性命於千里之外!
而降頭術的原材料也大多是嬰屍、屍油和指甲頭髮之類,一聽就讓人不太舒服的東西。
南洋那邊還有養小鬼的,也就是古曼童,這種東西動機若是好的,效果也就是好的,動機邪惡,弄出來的東西自然也就是邪惡的。
煉製銅甲屍便是極其邪惡的一件事情,因爲死者爲大,入土爲安,可有些降頭師卻將人的屍體煉製成行屍走肉,以供驅使,成爲殺戮機器。
不過銅甲屍這東西可並不是南洋獨有,而是華夏老祖宗流傳下來的東西,也屬於殭屍的一種,只不過被邪惡的道人用秘法煉製,成爲奴僕罷了。
而在南洋一帶,多半則是降頭師或者巫師才能夠煉製,不過想要控制這具銅甲屍傷人,那施術的降頭師,肯定就藏在龍淵城之內,畢竟遙控於千里之外,多少有些玄乎。
楊璟又不是茅山道人,對此道也沒什麼涉獵,若是宗雲或者葛長庚等正統道人在次,或許還有對策。
楊璟也只能先做現場勘查,順天皇后等人也都受到了驚嚇,再不敢住在那座寢宮之中。
雖然內侍衛和宮人們的屍體已經被搬走,但整個宮殿都彌散着一股揮之不去的濃烈屍臭,直教人作嘔。
楊璟在現場走了幾圈,痕跡什麼的都沒有特別之處,反倒是那幾個昏迷不醒的,以及身上有指印和掌印的內侍衛和宮人,眼下已經開始高熱不退,雙眸無神,口中只是說些不明不白的話。
在陳煛和順天皇后以及陳守度等人的陪同下,楊璟給這些人檢查了一番,發現他們身上的痕跡竟然深入到真皮層下面,彷彿血管全都淤堵了,血液都是黑色的一般!
他們雖然還活着,但面無血色,生命體徵也有着很大的不同,若不是他們仍舊能夠開口說話,手腳也可以活動,楊璟幾乎要認爲他們已經接近屍體的狀態了!
他們身上的指印和掌印已經發黑,甚至長出了黑色的毛刺,就好像發了黴一般,而他們的面部肌肉失去了控制一樣,口歪眼斜,流着綠色的口涎!
楊璟給他們檢查了身體,雖然他們發着高熱,但手腳卻是冰涼,呼吸和心跳都受到了抑制,雙眼通紅,卻沒有了人性的光芒!
從病理學上來解釋的話,或許是某種病毒作祟,楊璟也讓鹿白魚看過,他們並未中蠱,情況着實古怪得緊。
楊璟暫時還沒有定論,鹿白魚卻提出,要讓楊艾男來看一看,說不定他會知道一些東西。
楊艾男是葛長庚的徒弟,而且還得過宗雲的悉心教導,可以說在道術道法乃至於道家理論方面,比楊璟都要強一些。
楊璟應允之後,楊艾男便被找了過來,雖然只有十幾歲,長得又矮小瘦弱,但楊艾男的氣度很是沉穩,不同的老師給了他不同的技能,也對他造成了不同的影響。
雖然只是個小孩子,但在陳守度等人的眼中,這孩子就彷彿體內住着十幾個不同的老鬼魂一般!
有些人就是這樣,你或許對他一無所知,可見到他的第一眼,你便知道,甚至很篤定他就是個有本事的人!
楊艾男過來之後,只是看了一眼,便朝楊璟道:“父親,這些人並非病了,而是中了屍毒。”
“屍毒!”
所謂隔行如隔山,但好歹是聽說過的,尤其鹿白魚等人,也算是見多識廣,自然聽說過屍毒,只是如今親眼所見,仍舊難免有些驚詫。
“可有解決的法子?”楊璟乃是法醫,自然知道屍毒,不過楊艾男所說的屍毒,並非傳統意義上的屍毒罷了。
法醫們必須做好防護措施,否則腐爛的屍體會沾染到自己,便是染了屍毒,尤其是一些腐屍,若是讓屍水沾上,屍臭會持續很長時間,如何都洗不掉,而且連自己的皮膚都會變色!
當然了,這種傳統意義上的屍毒,可不會像現在這些內衛和宮人這般慘不忍睹。
楊艾男聽得義父發問,也有些遲疑,畢竟他只是理論上學過,並未進行過實踐,到底有沒有效,還需要嘗試一番。
“父親,想要解決這個麻煩,便需要拔毒,把屍毒都給吸出來,這些人自然也就沒事了,法子我倒是懂得,至於有沒有用,只能看他們造化了…”
陳煛是個怕事的人,但陳守度和順天皇后都不是,他們都希望能夠知道刺客是從哪裡來的,是受了何人指使的。
這些宮人和內衛並沒有死,而且還跟那銅甲屍刺客接觸過,應該能夠提供一些有價值的信息。
“這些內衛和宮人雖然命賤,但好歹也是宮中之人,還望楊衙內幫着搭救一番吧。”
陳守度在楊璟面前已經收斂了不少,今次開口的卻是順天皇后。
楊艾男看了看自家義父,見得楊璟點頭,便朝順天皇后說道:“王妃娘娘有命,小人自當盡力。”
楊艾男與楊璟身邊這羣精英好手相處久了,從小耳濡目染,也是個雷厲風行的性子,應承下來之後便讓人準備好糯米之類的東西,還找來硃砂和黃紙等物。
他將糯米嚼碎了,便敷在那些人的屍毒之處,那些人便開始暴躁起來,拼命掙扎喊叫,而糯米卻變得溫熱,開始冒起黑煙,一些黑色的屍水滲透出來,很快就將糯米給染黑了!
楊艾男又讓人換上新鮮的糯米,繼續給他們拔毒,自己卻用硃砂等物,開始調製丹墨,畫起了符籙來。
這畫符可不是寫寫畫畫的筆墨功夫,需要傾注法力,道行越高的道人,畫出來的符籙威力自然越大。
楊艾男雖然所學駁雜,但道家功底還算紮實,只是底蘊並不算太深,符籙也談不上什麼力道,卻勝在並非以符籙取勝,符籙只是輔助的作用,倒也不需要太強大的法力。
衆人見得此狀,心中不由大呼神奇,楊璟等人也都對楊艾男有些刮目相看。
要說這些東西,葛長庚和宗雲以及董尚志,絕對是個中好手,只是相處這麼久,大家的注意力都只是他們高深莫測的武藝,反倒忽略了他們的本職就是道人。
楊艾男畫好了符籙之後,便將符籙燒灰,用天天打鳴的蘆花大公雞的第一股熱血,化開符灰,給這些人或服或敷,整個房間之中充斥着一股詭異卻又神奇的氛圍。
這蘆花大公雞天天打鳴,吸食朝陽的正氣,第一股熱血最是罡烈,對付陰物詭物最是有效。
經過了好幾輪拔毒,直到糯米不再變色,楊艾男才讓人停了下來,但見得那些人身上的中毒之處已經不再發黑,那些黑色的毛刺也都脫落下來,整個人都恢復了正常,只是身子仍舊虛弱和驚恐。
無論如何,任誰都看得出來,楊艾男的法子,已經奏效了!
楊璟將關於銅甲屍的事情說出來,陳守度趕忙讓人封鎖皇城,四處搜捕那個幕後主使。
楊璟又以他的人精通此道爲由,給風若塵和李準等人都討要了通行的金牌,讓李準等人,乃至皇城司的暗察子們,蛛網一般分散到城中各處,加入了搜索的隊伍之中。
做好了這些之後,楊璟纔剛剛閒下來,順天皇后又使人來召見,楊璟只好又來到了她的寢宮之中。
順天皇后將宮人全都打發出去,也沒二話,當即將外衣給脫了下來,楊璟起初還有些誤會,但轉念一想便回過神來。
順天皇后雖然遮掩得很好,但她卻是受了傷的,或許她不想讓人知道,才讓楊璟給她秘密療傷罷了。
可當順天皇后脫得只剩下褻衣之後,楊璟終於看清楚,順天皇后確實受了傷,但傷口卻比那些中了屍毒的人,還要更加嚴重!
她的鎖骨以下,胸口往上的地方,纏滿了綁帶,那潔白的綁帶已經被黑血浸透,她的血管全都發黑,即便在皮下,仍舊能夠看得一清二楚,上半身的皮膚就如同撐滿的氣球一般通透,而血管的黑色已經開始發散開來,爬上了她的脖頸!
“怎麼傷得如此厲害!”
楊璟不由心頭大驚,也更加佩服順天皇后的定力和耐力,她竟然能夠在人前硬撐到這個時候,也着實不易了!
順天皇后朝楊璟道:“侯爺,起初我確實是想製造一起刺殺,以此來誣陷陳守度,即便不能搞倒他,也足以讓他喪盡民心,文武百官也不再支持他。”
“可我的刺客全都被殺了!”
楊璟聞言,也並未太過驚訝,因爲這些計劃都是他和順天皇后曾經打過商量的。
早先他受到消息,便以爲是順天皇后的計劃,直到聽說姒錦也受了傷,才緊張起來,如今得了順天皇后的確認,終於知道幕後主使另有其人。
至於陳守度,雖然還有嫌疑,但並不是很大,正如前番所推想的那般,陳守度絕不會在這樣的時機,以如此明目張膽和拙劣不堪的手段來做事。
那麼這個幕後主使又是誰?他的動機又是什麼?
這些疑團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夠解開的,楊璟只能先幫順天皇后處理傷口,而後才能考慮這些問題。
眼看着傷口剛剛處理好,陳煛那邊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