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恩奇尋思:欲擒故縱需要點到爲止,這種程度也就可以了。當下說道:“範老大,其實小弟也沒有什麼,就是想要投靠您。”說完,他擡了擡手,手銬互相撞擊,發出優質的金屬聲。
傅恩奇這一番話,引起特警們高度緊張,因爲他們都知道,沈冰晴不久前才說要殺了傅恩奇,如此他要投靠范文程,那麼漂亮的美女警司落在手裡,能做什麼好事,當下各各咬牙切齒,恨不能開槍擊斃傅恩奇。
沈冰晴聽到這裡,同樣倒吸一口氣,轉而用一種警戒的目光打量傅恩奇,就好像他也是恐怖分子的一員。而事實上,包括傅恩奇帶領的殺魄狼僱傭兵團在內,他們比恐怖分子還要可怕。
傅恩奇察覺到周圍氣氛變得像槍械的擊針一樣敏感。當下沒有作聲,等待范文程做出決定。
過了幾秒,范文程似笑非笑道:“並非是個人都能做我小弟。除非你做好了準備,除非……”
“除非什麼?”
傅恩奇表現得很急切,他並不是真心想做范文程小弟,只是跟了他,才能與他一起逃亡,從而伺機救護沈冰晴,這纔是目的。
范文程蛤蟆臉哈哈一笑:“除非你願意納一個投名狀。”
傅恩奇聞聽至此,神色一窒,所謂投名狀,就是要自己斷絕後路,殺一名警察或人質,這樣一來,范文程才能接受傅恩奇。
“怎麼?不願意?”
“小弟……小弟……”傅恩奇裝作萬分惶恐:“小弟從來沒有殺過人,小弟……”
“你要想跟我,就得殺一個我看看,而且如果真跟了我,以後殺的人還多着呢。”
傅恩奇左顧右盼,裝作進退維谷的模樣。與此同時,在沈冰晴眼中,傅恩奇就是一個無賴,色狼,混蛋,流氓,惡棍,甚至是人渣,她真恨他,並不是男女之間打情罵愛的口是心非。
當傅恩奇決定加入范文程的隊伍時,沈冰晴更加認定傅恩奇是一個該死的流氓。要是沈冰晴手頭有槍,傅恩奇此刻就成了馬蜂窩。
接着,沈冰晴開始尋思對策,並且很快就有了一個辦法。
沈冰晴想到:傅恩奇在軍事技能方面確實具有很大才能,而且他是一個精明得近乎狡猾的人。換句話說,要除去傅恩奇,目前爲止,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借刀殺人!
借誰的刀?
沈冰晴不能讓自己的部下承擔殺害嫌疑人的過失,即使是所謂的誤殺也不能夠。因爲作爲軍人,檔案必須清白得沒有一點污跡。
所以沈冰晴決定,借范文程的刀,除掉傅恩奇。
當然,如果有可能的話,傅恩奇在臨死之前,或許有那個能力,與范文程同歸於盡,這樣一來就再好也沒有了。所謂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想到這裡,沈冰晴的目光投在傅恩奇臉上。那個時候,她看到的只有一臉諂媚的傅恩奇,無賴透頂的傅恩奇,該死至極的傅恩奇。卻絲毫沒有意識到,傅恩奇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冒着生命危險,以助她救她爲目的。
“等一下範老大。”沈冰晴側過臉來。
“什麼事?”
“傅恩奇這傢伙你不能信。”
傅恩奇心中暗沉,對沈冰晴連使眼色。
范文程嘿嘿一笑,饒有興味地問:“爲什麼不能信?”
沈冰晴對於傅恩奇連使眼色,就是視而不見。當時她肆無忌憚地說出了一切:“你知道剛纔打死你手下的人是誰麼?”
范文程聽到這裡,一雙蛤蟆眼睛眯了起來:“那傢伙完全沒有露面,就把我左膀右臂給斃掉了。”說到這裡,范文程用鼻腔深深地吸了口氣,熟悉他習慣的人都知道,范文程正在極力剋制心中的怒火。
那個時候,餐廳內靜得可怕,就連傅恩奇也是額頭見汗。心中暗暗怪責沈冰晴好沒分曉,好心當作驢肝肺,真他孃的操蛋。
只聽范文程說道:“那傢伙是誰?他不單單槍法精準,更重要的是耳朵好使。聽聲辨位,百年難得一見的神槍手,我範某人得見識見識。”
沈冰晴冷冷一笑:“既然範老大這麼有心,我倒可以引見引見。”說着,沈冰晴伸出纖纖食指,范文程的目光隨着她手指方向移動,最後正中傅恩奇。
“是你!”範老大朝地上吐了口痰。
傅恩奇仍舊保持着無害的笑容,雙手一攤頗爲無奈:“範老大,你看,我不是故意的。當時沈冰晴說打死了你們,我就可以抵罪,所以……”
范文程點點頭,陰晴不定的臉上掛着玩味的表情。過後又說:“可你騙我說沒殺過人!”
這時候沈冰晴在一旁添油加醋:“範老大,一山不容二虎,你以爲這樣的神槍手會心甘情願地屈從在你手下?”
范文程嘿嘿一笑,轉身對着沈冰晴,左手食指筆直地豎在嘴邊:“噓……”
沈冰晴嚥下話頭,瞟了眼傅恩奇,心中吁了口氣:沒想到在臨死之前還能爲社會除去傅恩奇這樣的人渣,我這輩子也值得了。
沈冰晴不知道的是,傅恩奇心中對她的印象越來越壞,要不是欽佩她敢於犧牲的精神,傅恩奇早就拍拍屁股走了。但事已至此,抽身離去是不可能的了。
“沈冰晴,我能問你個事兒麼?”范文程很認真地說。
“先問問,看我能不能回答。”
范文程點點頭:“你爲什麼想要這小子死呢?”
“什麼?”沈冰晴忽然意識到自己的計劃可能要落空。“我不懂。”
范文程哈哈一笑:“你一個勁兒的搞臭他,不就想借我刀殺人麼。”他用食指點了點自己太陽穴:“範某人在道上摸爬滾打了數十年,這一點還看不透的話,又怎麼能夠活到現在?”
沈冰晴神情一窒,正想辯白,卻聽范文程繼續說道:“沈冰晴,我承認你很聰明,但有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別告訴我你沒聽過一句話。”
“什麼話?”
“朋友的敵人是朋友啊。”說完,范文程微微一笑,朝傅恩奇伸出左手,以示友好。
就在傅恩奇即將握住范文程左手的時候,范文程右手帶着一柄沙漠之鷹手槍,那黑洞洞的槍口直指傅恩奇眉心。
整個過程在一秒鐘內發現逆轉,范文程反覆無常的一面讓傅恩奇和沈冰晴在此一刻都長了見識。
只聽范文程面帶微笑,幽幽地說:“忘了告訴你小兄弟。”他收回左手,拇指撓了撓鼻樑的位置。“我範某人從來沒有朋友。”
話音未落。傅恩奇銳利而敏感的視覺細胞,最先捕捉到范文程右手臂肌肉的運動過程。
那剎。傅恩奇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側身躲避,槍聲大作,一顆子彈掠過他的鬢角,險之又險,驚得在場所有人渾身冷汗,好像自己面臨着與傅恩奇同樣的威脅。
與此同時,傅恩奇以掌作刀,一個箭步上前,瞄準范文程咽喉,準備一擊致命。
范文程那方面沒想到傅恩奇的暴發力如此驚人,但話說回來,他的反應也不慢,而且槍法僅僅比傅恩奇略遜,當下跟着傅恩奇移動的身影連開三槍。
三槍全部落空,范文程可惜地直罵娘。
這個時候,范文程的四名手下,與沈冰晴的全副武裝的特警部下加入了槍戰。兩邊對射,特警們以壓倒性的勝利狙殺了四名悍匪。
便在這一切發生的時候,范文程用子彈逼退傅恩奇,而後又脅迫沈冰晴從逃生通道趕往星空酒店的頂層。而傅恩奇,在障礙物中躲避橫衝直撞的子彈,從來不會放過追擊的縫隙。
子彈在樓梯間非常攏音,每開一槍都像是旱地驚雷在耳邊炸響。
范文程拖着沈冰晴進度不快,傅恩奇亦步亦趨地緊追不捨,看上去勝券在握。
不知不覺間,三人分先後來到星空酒店開闊的頂層,遠處的夜空中正有一架打着探照燈的直升機,發出旋翼轉動時的噪音,以最快的速度趕來。
“小子,身手不錯。連子彈也可以躲。”
“不是我能躲子彈。”傅恩奇伏在樓梯口:“是你的槍法太爛了。”
兩人針鋒相對之間,頓間強風颳面,呼吸困難,那直升機不多時便懸停在頂樓。
范文程拉着沈冰晴讓出空間,而後在她耳邊大吼:“警司大人,麻煩你先上。”
沈冰晴這才知道被人用槍頂住腦袋的滋味是有多麼糟糕,無可奈何之下,她貓着腰,頂風進入直升機機艙。
范文程緊隨在她腦後,一面留心傅恩奇所在的樓梯口。但很奇怪,傅恩奇一直沒有冒頭。
等到范文程進入機艙,收回槍口,正準備關門的時候,傅恩奇從樓梯口一躍而起全力衝刺!
“快飛!”
范文程不願與傅恩奇多加糾纏,用槍頂住直升機駕駛員,一面握着炸藥遙控器,那狠辣的目光警告沈冰晴不要輕舉妄動。
威逼之下,直升機以最快的速度升空,並且朝着東南方向而去。
就在直升機飛離頂樓兩米的電光火石間,傅恩奇極速助跑,一聲怒吼,雙腳蹬地彈射,強大而驚人的暴發力讓他躍出一百多米的頂樓,凌空穿過三米無遮無攔的夜空。
這個瞬間,傅恩奇的心臟懸到了嗓子眼,極度的暈眩令他心慌意亂,但是沒有退路,要救人,自己首先得豁出命去。
問題在於,要是傅恩奇這一躍抓不到直升機的起落架,那麼他死定了。
從一百多米的高空墜落,速度會不斷加快,留給傅恩奇的時間最多就10秒,而這10秒鐘,足夠傅恩奇將家人和兄弟的音容笑貌在腦海裡過一遍,然後帶着極度的遺憾和驚恐摔成一堆慘不忍睹的碎骨肉醬。
這一切發生的時候,沈冰晴透過機艙的防彈玻璃目睹了傅恩奇拼死一躍的全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