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恩奇點點頭,放下了心。那時候他就覺得,保安隊伍中魚龍混雜,要是哪個傢伙色心頓起,摸到一百一十六層的戴湘雪辦公室,那三個姑娘就遭殃了。
好在保安只能上到一百一十二樓,傅恩奇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與陸建軍告別出門,傅恩奇來到通天塔外,風師傅藍色外殼的出租車已經準備就緒。
風師傅在車內按了兩聲喇叭,算作是和傅恩奇打招呼。
傅恩奇加快腳步上前,坐到副駕駛座位的時候,眼睛朝幾百米外的人造林隨意而短暫地一瞥,吁了口氣,他爲死去的混子和人渣默哀,希望他們下輩子投胎能做好人。
“你這麼晚才下班?”風師傅習慣性地問。
“是啊。做人嘛,沒辦法。您不也在工作,到現在還沒有下班。”
傅恩奇側過臉去打量風師傅,他還是一個和藹的中年人,頭頂微禿,但是很精神。
風師傅笑笑,發動車子,掛檔踩油門與離合器,然後開始不斷加速。
夜已經深了,儘管對年輕人而言,真正的夜生活纔剛剛開始,但馬路上的車流量卻只有白天的十分之一。
傅恩奇側臉望着窗外,鐵營市那些養眼的人造景色,已經有七成以上沒入黑暗。只有路燈下還能望到一圈樹叢。
看多了黑暗,傅恩奇無聊起來,忽然說:“風師傅,你這樣開車,會不會太慢了點。”
“什麼玩意?”風師傅瞥了傅恩奇一眼,那詫異的神色好像在說:小夥子,別說大話,換了你,連我一半的速度都開得夠嗆!
傅恩奇見到風師傅有點不以爲然的神色,呵呵一笑,說道:“怎麼,您還不信?”
風師傅沒有回答,只是清了清嗓子,搖下出租車的車窗,車身以六十公里每小時的速度向前急駛,一股股勁瘦有力的狂風涌進車內,撲在傅恩奇臉孔,帶來無盡涼爽。
傅恩奇將頭轉向風師傅,說:“還不夠快。”
風師傅呵呵一笑:“再快就不安全了。要是白天,我也能開個八十碼。但是晚上不行了。我一把年紀可不敢玩命。”
傅恩奇好久沒有開車,一時技癢,笑道:“出租車最大限度能開一百五十碼吧?”
風師傅點點頭:“差不多。不過開那麼快,整個車身抖得要散架,很嚇人。我只在高速公路上開過一次,這以後都不敢超過八十碼的時速。”
傅恩奇回想自己在國外的時候,只要車況允許,以二百八十碼的速度,在那些罪惡的城市中狂速飆車,也只是家常便飯。
值得一提的是,傅恩奇從來沒有因此出過車禍,能做到這一點,光運氣是不夠的,還需要有過硬的駕駛技能。
而傅恩奇恰恰兩點優勢都佔了。
當下,傅恩奇試探性地問:“風師傅,要不我開一段你瞅瞅?”
風師傅只道他年輕氣盛,車子開得再好,駕齡算他最多也不過五六年,哪裡比得上自己三十年的老司機?
只聽風師傅簡簡單單一句話:“你小子,光踩油門不是本事。快有什麼用。”
傅恩奇看了眼時間,九點五十六,離十點還有四分鐘,但是他估摸了一下,所在路段距離市人民醫院,按風師傅現在自認爲快的速度跑,起碼還有十分鐘的車程。
來不及了。傅恩奇心裡轉過這個念頭,就決定今天非得露一手給大叔瞧瞧了。
爲了說服風師傅,傅恩奇道:“我家裡有老父老母和一個小妹要養活,所以風師傅,相信我,我不會逞強的,接下來的路你讓我來開。”
風師傅人老心未老,見傅恩奇蠢蠢欲動按捺不住,又聽他說得懇切認真,料想他這樣一個青年人物,不至於飆車玩命,當下咬牙點頭,將車靠在路邊說:“不要勉強,開個四五十碼已經夠快了。”
傅恩奇微微一笑,和風師傅調換了一下座位。
“綁好安全帶。”傅恩奇說着,乾脆地放下手剎。
風師傅嚥了口唾沫,他見到傅恩奇這小夥子望着方向盤的時候,眼睛裡射出狂熱的力量,就開始後悔了,小夥子分明想飆車!絕對的!
念及至此,風師傅正要制止傅恩奇,想要兩人再調回來,不料傅恩奇一個簡練得掛檔動作,渾身散發出一陣桀驁的氣勢,簡直令人窒息!
緊跟着,風師傅的人倒向車窗,要不是綁着安全帶,他整個人都會飛到車外!
因爲那時候,傅恩奇方向盤轉得急驟,舉止卻異常從容,出租車原地一轉,乾脆的甩尾,油門一踩到底,輪胎擦着柏油路面,發出刺耳的“咯吱”聲。
“快快快!”
傅恩奇自言自語,從頭到尾沒有鬆開過油門,也沒有踩下過剎車,那顯示出來的時速,也從沒有降到一百二十碼以下!
“啊我的娘……”
風師傅在安全帶的束縛下蜷縮身子,這樣狂野的速度,他年輕時不是沒有開過,但歲月不饒人,何況開車的人不是自己,怎麼說心裡都沒有底。
“嗚嗚……嗖嗖……”
出租車在路燈下呼嘯,引擎以最快的速度激烈運轉。每一次簡簡單單的提速,在風師傅看來,都是那麼的驚心動魄!
“小傅你慢點……”風師傅嚇得哇哇大叫:“死人啦死人啦……”
傅恩奇駕駛的出租車,在風師傅的慘叫中,猶如鬼魅般急速前行,前途的車輛只覺得一道藍光閃過,想要再看時,哪裡還有影子?
“我要吐了……”風師傅淚流滿面,提心吊膽得雙腿發抖。
這樣的速度在公路上,不出事只能說明老天不長眼!
不料傅恩奇卻說:“還不夠快!”
這個時候,風師傅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會這樣,他還不如不來。可被傅恩奇這小子騙慘了。
傅恩奇哈哈笑着,充滿狂野地掛上了最高速的空檔,本來的話,這樣的駕駛方法絕對不被允許,而且嚴禁採用。但是掛空檔能夠提速,這幾乎是每一個老司機都知道的訣竅。
傅恩奇這時候已經能夠看到,市人民醫院和一個鮮紅的“+”出現在視野中的夜空。
原先十分鐘的車程,被傅恩奇用了不到兩分鐘就搞定,他正得意,身後的公路上傳來一串咆哮。緊跟着,一輛銀色寶馬飛嘯而至,很顯然,這傢伙也在飆車。
傅恩奇見到寶馬車裡的傢伙如此猖狂,一時間氣不打一處來,左手靠在車窗邊支着太陽穴的位置,右手輕輕地搭在方向盤上。
等着銀色寶馬即將超車的剎那,傅恩奇方向往左邊微微一拔,車身在高速行駛的過程中猛然滑向一邊。緊接着擺正方向盤,讓車身駛回原來的車道。
這一下變故,嚇得風師傅哇哇大叫:“小傅,你讓寶馬超車啊,隨他去……啊……”
與此同時,寶馬車駕駛員見到即將超越的出租車,毫無徵兆地要換到左邊車道,先就嚇了一跳,急忙減速,卻發現出租車原來在嚇唬自己,不讓自己超車。當下心頭冒火,腳下用力,銀色寶馬的引擎開始劇烈咆哮,聲勢浩大令人掩耳。
傅恩奇這方面卻絲毫不放在心上。每次銀色寶馬要超上來,他都會改變車道,迫使對方忌憚撞車而停下。
寶馬車司機技不如人,但脾氣不小,見出租車司機找死,他也不再忌憚,於是存下了撞翻出租車,將裡面的人置於死地的想法。
一來二去,傅恩奇發現,寶馬車的車速絲毫不減,到得後來,似乎要和自己鬧個魚死網破!
“想撞我?”傅恩奇最是桀驁,寶馬車駕駛員要不是仗着車況優異,又怎麼能夠和自己並駕齊驅?
傅恩奇一聲冷笑,傲然道:“今天就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樣的人,才配稱做車神!”
“別做傻事小傅……”風師傅一陣淒厲地制止,隨後便化作一陣更淒厲的慘叫。
只見傅恩奇猛打方向盤,出租車擺頭甩尾,在公路上原地旋轉一圈,輪胎在劇烈的摩擦下,除了刺耳的動靜以外,還有大量的煙霧瀰漫。
寶馬車駕駛一見到出租車打轉,以爲對方失控要翻車,心裡面一陣大喜,猛然間發現,擋風玻璃上被什麼東西蒙上了一層灰霧!
雨刷器忙不迭地運轉,但那時,傅恩奇已經將速度提升到一百六十碼,整輛車像出膛的愛國者炮彈,眨眼瞬間便化作一道鋼鐵鑄成的影子,將寶馬車遠遠地甩掉。
銀色寶馬被迫停在公路中間,車內司機氣喘如牛,呼呼有聲。他打開車頭攝像,記下了出租車牌照,一抹陰鷙的冷笑在寶馬司機的臉上築起,只聽他笑道:又是你,扯斷我愛犬尾巴的王八蛋!嘿嘿,你死定了。
……
十點零一分的時候,傅恩奇將出租車停在市人民醫院的外部停車場。
車身勉強停穩,因爲很多零部件已經磨損,接近於報廢。而不是傅恩奇車技不精。
風師傅撞開車門,一個箭步衝到車外,跟着彎腰,手扶車尾,然後開始大吐特吐。
傅恩奇哭笑不得地下車,來到風師傅身邊,給他捶背,心裡過意不去,道:“風師傅,這車被我開廢了,改天我送你一輛全新的。”
風師傅沒好氣地捶了傅恩奇一拳,抹去嘴角的嘔吐物,臉色蒼白地虛弱道:“你這不要命的小子!”
傅恩奇呵呵一笑,隨手往口袋裡一掏,摸出五六千塊錢,都是從死人吳得勝那兒勒索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