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傅恩奇需要給過去的陸婷婷,他曾愛過的陸婷婷報仇雪恥,另一方面也算爲民除害。
然後,傅恩奇會選擇自己所愛……張妙茹。
但此時此刻,傅恩奇忽然意識到,自己不僅要失去陸婷婷,而且會失去張妙茹。
只見張妙茹柔婉的娃娃臉,因爲情緒激動而漲得通紅,就像秋高氣爽的午後,遠處地平線上,紅彤彤的火燒雲霞……一種超乎現實的絢麗景緻,被張妙茹完美的呈現。
傅恩奇記不清多少次,自己被她的臉龐深深打動。同時也記不清多少次,自己與張妙茹本可以進一步的機會,到最後卻失之交臂。
傅恩奇專注地凝望張妙茹。後者柔軟敏感的內心涌起無盡波瀾。她避開他複雜的目光。近乎幽怨地說:“傅恩奇,你自己想尋死,怨不得我不幫你。但請你記好……下次,下次我絕對不會給你動手術了。”
傅恩奇深吸一口氣,難以接受張妙茹的“最後通牒”。
“當然,我不希望會有下次。我們作爲一種……兄妹關係……好吧……我得喊你一聲傅大哥,你叫我妹子……我……嗯……我得給你一句忠告。”
“我聽着呢。”傅恩奇多想握着她嫩白如玉的指掌,但這景象,似乎永遠也不可能了。
“好勇必傷,好鬥必亡。我只希望……你不替自己考慮,也替你父母和小雅妹妹考慮。”張妙茹頓了頓,下決心似地繼續:“還有一件事。我看過早間的報紙,頭版報道,直升機下面的人是你吧。”
傅恩奇正要回答,張妙茹不容置疑地揮手打斷:“我覺得你是好萊塢大片看多了,個人英雄主義的傾向特別嚴重。但我得告訴你,不管你幫警察抓了多少恐怖分子,不管你救了多少人,你永遠不是超人,你會受傷會死的。”
“小妙茹……”
“別用那種稱呼。”張妙茹的娃娃臉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肅然。“傅恩奇……我承認……我發覺自己和你接觸以來的這些日子……你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息吸引了我。”
說到這裡,張妙茹幾乎哽咽難言,但她的自制能力極佳,強行忍住了淚水,那雙大眼睛,從傅恩奇瘦削的面頰上移到別處:“我發覺……我發覺自己……控制不住……控制不住地想了解你……你懂麼?”
“我也一樣。”傅恩奇攤了攤手:“我就想保護你,逗你開心,吸引你的注意……”
張妙茹雙手捂住了臉蛋,語音發顫:“但並不代表我喜歡曖昧,你知道麼傅恩奇,你和太多姑娘有來往了,那種理不清的曖昧關係讓我頭疼。戴湘雪是一個,還有一個很漂亮的女警察,現在是陸婷婷……每一個女孩……或者說我們大家,就像行星一樣圍繞着你……”
“我救了戴湘雪,她幫我找到工作,我很感謝她,當然,她那麼漂亮,我忍不住被她吸引,但我沒有任何歪念頭,就這麼簡單。”傅恩奇捂住了傷口,艱難地從病牀上坐起:“至於女警察。”
傅恩奇慘然一笑:“你知道嗎?我的傷就是她開槍打的。”
張妙茹很安靜地聽着,直到這時,她才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昨天晚上我救了小雅,發覺星空酒店被警察包圍,他們在抓捕毒販,我先幫了他們一點小忙,你知道,個人英雄主義作祟。但更重要的是,那女警察身先士卒,確實盡職盡責。所以當她決定和毒販同歸於盡的時候,我也決定去救她。”
“她……以爲你是毒販的同夥?”張妙茹很小心地問。“所以開槍打了你。”
“不。”傅恩奇換了口氣:“當時我和毒販頭目范文程扭打在一起,沈冰晴手裡有把槍可以決定先打誰。結果她認爲我的威脅比范文程還大,然後在我背後開了一槍。”
兩人沉默片刻,傅恩奇接道:“至於陸婷婷,我得和你坦白,妙茹。我已經向她求婚了,就好比柳南峰曾向你求婚一樣。但她至今沒有親口答應我,直到離開這個人世……我很傷心,但我不會沉淪,我更不會以尋求寄託而隨便找個女孩。而你,張妙茹,當初要沒有柳南峰……”
“你別說了。”張妙茹意識到傅恩奇要表白時,急忙打斷。
“聽我說妙茹。陸婷婷出現在你之後,還記得我送你的粉鑽麼?我說是準備給媳婦的……”
張妙茹這會兒真想把胸口的掛墜扔還給傅恩奇,但她捨不得,她不在乎什麼粉鑽,在乎的只是其中包含的感情。那個時候,張妙茹說:“傅恩奇,我很簡單的告訴你,我心目中的太陽只有一個,你要麼真心真意地待我一個好,要麼什麼都別做。不要曖昧,不要甜言蜜語,我們就只是兄妹,或者說是好朋友。”
“我沒想到給你造成這麼多困擾。”傅恩奇長長地吁了口氣,雖然對張妙茹懷着千萬分的喜歡,但很多風險極大的事情不得不去履行。
傅恩奇只能放手。否則她不開心,他也不會快樂。
傅恩奇故作輕鬆地說:“記得上次記者採訪我的時候,你也在,他們問我想不想和你進一步發展。”傅恩奇笑了:“怎麼不想呢?你不知道我多想。記得我當時回答,我配不上你,現在我的答案也一樣。”
傅恩奇吸了吸鼻子,說配不上永遠在其次。
而今的重點是,陸婷婷雖然已經離去,但她不能白白承受這些苦難。
鐵營市“雙凱”,必須得付出生命的代價。可問題在於,如果要實施復仇計劃,那麼預料不到的意外隨時都有可能出現。
傅恩奇不希望給一個好姑娘太多希望,因爲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雖然自己失手被捕,甚至被殺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總不能讓張妙茹無限期地等待吧。
所以傅恩奇唯一想到的兩全其美辦法,就是給雙方自由呼吸的空間,只要雙凱和他們的權勢滔天的家庭覆滅到底,那麼他和張妙茹的好日子就不遠了。
傅恩奇下定的決心不容改變,他說:“妙茹,你這樣善良的好姑娘,世間少有,真的。至於你的美貌,很多時候我都不敢直視……嗯……我只是想說,我暫時還配不上你。但只是暫時的。”
張妙茹撇了撇嘴,儘管翻滾着洶涌的落寞和悲傷,但執拗的性格,讓她極力裝作滿不在乎的模樣,落落大方地一笑。
她說:“既然這樣,你就好好保重。”
張妙茹茫然若失地離開了傅恩奇的病房,她只覺今天這番對話,再一次體味到傅恩奇對自己懷有的深情厚意,但傅恩奇以配不上爲藉口,這類心理似乎有着深深的自卑與其他的難言之隱……
張妙茹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這裡充滿了明媚的陽光,還有……
“爸爸!”
張妙茹頗感驚喜:“您今天怎麼有空來了。”
張妙茹的父親張維正,從寶貝女兒的辦公桌前擡起眼睛,嬉皮笑臉地說:“爸爸也生病了。都說女兒像小棉襖一樣貼心,哼,都沒有關心老爹,哼。”
張妙茹聽到父親病了,沒留意他玩笑的神色,而自己對父親,確實因爲各種原因而缺少關愛和孝敬,一時間柔軟的心間內疚不已,她難過地挽住父親的手臂:“爸爸,哪兒不舒服,我帶您去同事那兒看看?”
張維正見女兒滿臉憂慮,當下滿意地點頭:“傻女兒,爸騙你的。你看看。”說着,張維正舉起手臂,讓女兒看他的肱二頭肌:“大力水手吃菠菜。”
張妙茹咯咯嬌笑,嗔道:“爸爸,您都一把年紀了,就怕不人家說你老頑童?”
張維正嘻嘻一笑,隨即又拉下臉說:“我要是老頑童就好了,他還有瑛姑愛着,而我……”
張妙茹聽父親語氣不對,忙問:“和……媽吵架了?”
“沒有沒有。”張維正隨即展露笑容:“只是我越來越覺得,她和我在一起是爲了錢呢。”
張妙茹這時也不好說什麼,以她柔婉的性格,絕對不會在人家背後說三道四。何況還是父親和後媽這樣的尷尬關係。她輕輕地嘆了口氣,只得勸道:“爸爸,只要你保重身體,開開心心的,也就不要和人家置氣了。”
“唉,不說我了。”張維正再一次笑逐顏開:“那小子呢?”
“誰?”
“就是渾身腱子肉,佈滿疤痕的小子。”
“您說傅恩奇?”
“對,就是這姓傅的。我這女兒又傻又單純,遲早給人家騙去做老婆。”
“爸,妙茹哪裡傻了,妙茹和做生意的你一樣精明着呢。”張妙茹想起傅恩奇與陸婷婷的那一層關係,還有和戴湘雪的曖昧。不由俏臉一擺,學着父親生氣時的模樣:“哼,傅恩奇這傢伙可討厭了。咱不提他。”
張維正瞧女兒這神色,知道姑娘家越這樣說,表明越在意那個人。當下也不點破,只是會心一笑。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皮鞋叩地的清亮音質。緊接着,一位着裝考究,二十八九歲男人出現在父女面前。短髮,雙眼皮,高鼻樑,厚薄適中的嘴脣,下巴處一片茂密的青色,他懷抱一大捧玫瑰,舉手投足間溫文爾雅,顯得教養不凡。
“張大夫,你好。”
“武先生……”張妙茹登時紅了臉:“你……這是……”
姓武的轉眼望見張維正,發覺張妙茹和他依稀相似。非常懂得察言觀色的他,禮貌地詢問:“這位是?”
張妙茹咬住豐腴可人的下嘴脣,不知道該不該向這個追求自己的男人介紹父親。一時間躊躇,只得側過身去迴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