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是林歌啞然了,她瞳孔微微放大了一秒,便裝作若無其事地:“都是些廢片,不洗也罷。”
“林歌。”江秦叫住她,“不知道爲什麼,我總是覺得,你離我很遠。”
她輕快地笑起來,用手指戳他的肚子:“你在說什麼吶。”
末了,她終於補充:“是以前拍的一些照片,但我現在已經不想要了。”
林歌默默地轉了頭,看到陽臺上的花草開得茂盛,又呈現出那夜她打架時候冰冷而又真實的眼神,像換了一個靈魂。
江秦很想抱一抱她,又如同害怕她突然消失一般地不敢輕舉妄動。
有一束陽光射進窗子,打在她的臉色,像一幅畫。
他們相約出去,江秦一路拎着相機,側過頭看林歌,她穿着一雙紅色的小皮靴沿路跳着小跑。
“我是不是走得太快?”他停下來問她。
“對啊,今天天氣真好。”她又是笑,卻完全沒有在回答江秦的問話。
“我是問,我需不需要走慢一點?”他以爲她沒有聽清,便又重複了一遍。
“真的,我喜歡出來玩。”林歌把手掌張開,伸起來遮蔽陽光。
江秦十分無奈地看着她,這樣陌生而又真實的林歌,讓他捉摸不透的每一個動作和眼神,他只是隱隱覺得她有太多故事,卻不知道該從何問起。或許她也並不想提及罷,江秦便不再問話,拿起相機將她的側臉保留下來。
他始終以爲,這些美好的東西,都是不長久的。
就像那日他們走到一片老舊的街巷,不同於北京市區的繁華,那些巷尾充斥着魚腥與惡臭,沿路的叫賣聲與三輪車的叮噹聲交融,江秦便擡手拍下一些景象,回頭看到林歌正站在路邊,和一個老人說話。過來一會,神色凝重地走過來,跟他說,這些街道很快都要改建了,古舊的房屋將要被拆毀,老人們都將無處可去。
江秦有些詫異,未想過,方纔記錄下的,或許是這裡最後的模樣。他便也是感慨,有太多的東西,都是留不住。
他們回去的時刻一路無言,默默看車窗外晃過的景色,他覺得林歌略有些失落,便低頭跟她絮絮地說話:
“你累了嗎?”
“江秦,你想不想,出去旅行啊?”林歌反而問起他來。
他無言以對,纔想起原來他早已經失去了自己的人生,他的整個前半生,都輕得如同一片薄紙,空洞而生硬,上面深刻地寫着孟離笙的名字,此後再無其它,原來悲情深處竟是這樣空無一物。
“我想往後我應該會去很多地方。”林歌繼續說,“要先去加州,然後沿路走……”
她的聲音低低的,帶着一絲慵懶,他這樣聽着,恍惚着有些失神,她具體說了些什麼,他便也記不太清,只是覺得,在她身邊是安心的,那些沉重,漸漸走得遠了一些。
記不清是哪日凌晨,他剛睡下,便接到林歌的電話,接起來有些嘈雜,她在話音那頭激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