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秦在南方的小城長大,口味一向清淡,更是吃不了辣,那天的食物到最後是什麼味道他全然記不得了,只記得他辣得眼淚一直往下掉,額頭眉間都是汗,林歌便指着他大笑。
他喝了不少啤酒,站起來要跟她乾杯,絮絮叨叨地說話。
“你酒量這麼好,怎麼碰到辣椒這麼慫啊。”她咯咯笑他。
他任她說着,覺得笑聲原來具有這樣的療效,漸漸覺得沒有那麼疼,不知是酒入愁腸還是這樣一派歡欣的夜裡,他也不是獨自一人,身側尚有人作伴。
“你沒失過戀,也該見過人失戀吧,有什麼可笑的,那麼多人,不都一樣。”江秦自嘲。
她把你甩啦?
不,不是。他又否定。卻不知道怎樣跟林歌解釋。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她問。
這一問便是觸到痛處,又是一陣眼淚被辣得掉下來,這麼多年的歲月,他們牽扯羈絆,何時又是真的在一起過,不過是上演着地下的戲碼,愛得遮遮掩掩。他酒性發作,看到林歌,不知哪裡涌起的傾訴欲,便開始不着邊際地說起往事,又是一遍慘痛的重拾,說起那些歲月,他們不見天日的偷歡,又備受折磨地煎熬過日,說起他耗在她身上的一整個青春,像是鎖在一個暗無天日的房間裡,他根本沒能去接觸任何別的人事,只有她而已,她幾乎是他全部的信仰。
他說得動情,突然止不住,竟是嚎啕大哭起來,在深夜的街館,對着滿桌的狼藉,像個孩子一樣悲痛,彷彿這些年來,所有的委屈,困苦與不堪都決了堤,在這樣一個不甚熟悉的林歌面前,卸光了身上的殼,終於將那些攢了太久的話和眼淚,都通通丟了出來。
一個喝醉了酒的壯漢不耐煩地頻頻轉過身看他們,一臉鄙夷地盯着江秦,不知這樣的男子怎麼會如此不要臉面,倒是對面坐着的林歌綽約多姿,臉蛋也是漂亮。
人喝了酒,什麼道德準則都拋之腦後,他見到林歌明豔地坐在夜色裡,就端着酒杯上前去要跟她碰杯。林歌一下收住了笑,驚詫又嫌厭地看着這個醉酒的男人。
你他媽幹嘛呢!江秦卻是立刻醒了酒,一身怒氣地站起來。
靠,娘娘腔,你罵誰呢!他氣急地往桌前逼過去。
江秦早是滿肚子的不快不知何處傾瀉,醉漢撞到槍口上,擺明了惹是生非。他便也是一副亡命之徒的神態,什麼都不顧,豁出去了,要跟醉漢拼命,兩個人扭打起來。看到桌上的鍋還滾着,他伸了手直接端起來,對着醉漢頭上就是一頓猛砸,湯裡的辣椒剩菜便掛了醉漢一頭,他尖叫地大哭起來,眼睛又辣又疼,身上也是燙得一大片紅腫,原本身邊的三兩個男人聞聲圍了過來,見到地上的人,便是紅了眼地衝上來跟江秦幹架。
幾個人亂打一氣,江秦怎樣是瘦削了些,卻也不是好惹的脾氣,勁頭上來了哪有人攔得住,店裡的人四散驚竄而去,不敢牽扯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