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斕在馬上嘰嘰咕咕,把昨天的事兒說了一遍。
景樾微微凝眉:“不該啊,這對他們有甚麼好處?”他沉吟道:“他進侯府接近你,不外乎拉攏或者斬殺。現在你是我罩着的,要斬殺他們絕沒這個膽子,若要拉攏,那豈不是一開始便把你得罪了?這對他們來說,太不划算。”
你是我罩着的什麼的……景樓主這話真是霸氣側漏。
謝斕有點兒好笑,瞥了他一眼:“可是,他們並不覺得這是得罪啊!他們動的是我三弟,我平素跟他幾乎沒什麼來往,關係也不如何親厚……而且最終,我三弟也不曾受傷,傷的是一個外人,他們完全不覺得,這會得罪我。這只是一個試探。”
景樾瞥了她一眼,不願與她爭辯:“也有些道理。”他想了一想:“那個黑小子,是什麼人?”
“什麼黑小子!”謝斕道:“你說十一郎?”
景樾皺眉:“他是伐武山那邊兒的?只有那邊的人,喜歡起這種名字,喜歡這種叫法。”
“對呀,你怎知道?”謝斕道:“他叫談十一,是談忠的義子,本來在雲中郡做捕頭的,昨日纔剛剛到京城,我請周敦將他調任到我這兒了。”
景樾低頭看她,溫言道,“小斕,你不覺得,這個談十一來的過於巧了麼?”
謝斕愣了愣,半轉了身看他,他眼神十分溫柔,兩人無言的對視了一會兒,謝斕最終還是搖搖頭:“你想多了!他是談忠的義子,我相信談忠。而且他已經在雲中郡做了近兩年的捕頭,兩年前,誰知道我是誰?再說他眸正神清,不像壞人。”
景樾一笑,頗縱容的,“好罷,你說是便是。”
謝斕很大女人的拍拍他手背:“不要隨便懷疑隊友!你看你當初差點把我淹死,我不是也大度的原諒了你麼?”
景樾扶額:“謝三小姐,謝大人!不是說好了不提這個的麼?不然我還是給你淹回來好了,免得你一輩子都要拿這件事敲打我。”
“不用了,”謝斕擺擺手:“本官心地仁厚,從來不做這種辣手摧花的事兒。”
他眯眼:“誰是花?”
她假裝沒聽到,淡定的丟開這個話題,“對了小景,你說東方煽,下一步會做甚麼?”
景樾撥弄她的兔子耳朵,又趁她不備,低頭輕嗅:“我怎知道?”
謝斕邊想邊嘀咕:“他人在京城,不管出甚麼事兒,他都是第一個被懷疑的……能做什麼呢?難道他要去救那些武師?應該不會那麼蠢罷?那他到底來做什麼啊?你知不知道,他本來還帶了幾個美女,結果皇上連正眼都不曾看。美人計失敗了,還會有什麼計呢?”
他看她神情一本正經,忍不住一挑眉:“想這麼多,不長個兒的!”謝斕白了他一眼,他忍笑咳了一聲:“楚皇一向對女色不甚熱衷,所以子嗣也不旺,這中間有個緣故,你可知道?”
謝斕絲毫沒察覺話題越來越成人了,十分好奇的追問:“是什麼?難道楚皇有什麼隱疾?”
他做勢皺起眉,又忍不住咬着脣角笑,有心要打趣一句,又深知她的脾氣,這次若打趣了,她只怕三年都會記住不提起這個茬兒,豈不是少了很多樂趣。
於是一本正經道:“你想多了。楚皇初登基時御駕親征,那一戰着實艱苦卓絕,嶽國那邊不時施出各種詭計,動搖大楚軍心。結果便有一次,竟傳出楚皇戰死,楚軍全軍覆沒的消息。當時的皇后與楚皇方當新婚燕爾,便自城門上自剔,倒是令得大楚上下同仇敵愾……倒也是一位奇女子。”
他頓了一下:“楚皇班師回朝,聞訊大慟……”他搖了搖頭,不再說下去,遙遙指了一處:“京郊那座伴君塔,便是楚皇建來爲賢德皇后祈福的。楚皇一直追念這位皇后,後宮妃子都是極少的。”
謝斕也聽的唏噓:“原來還有這種事。怪不得皇上對嶽國恨之入骨的樣子。”
“縱是恨之入骨又怎樣,”景樾神色有些莫名,“倘若是常人,還可以滅他滿門,可身爲皇帝,身不由已的事情太多,到頭來不過是訂立邊界盟約息戰。”
謝斕喃喃了兩句,卻不知要說什麼,景樾已經一笑滑下,隨手便將她帶了下來:“不說了,到了。”
這是她上次來過的別苑,那時不曾留意,這時纔看到,別苑門前寫着“朝望閣”的字樣,建於山間,畫棟飛甍,極是精巧雅緻。謝斕道:“來這兒做甚麼?”
景樾無奈的瞥了她一眼:“不是說了帶你來見個人?”
“哦,”謝斕道:“我還以爲……”
景樾笑着揚眉:“以爲什麼?以爲我只是想帶着你出來踏踏青?”他捏住她小手兒向裡,微帶揶揄:“踏青隨時可以,看謝大人何時得閒兒了。”
說話間已經到了門前,一個清瘦老者迎出門來,施禮道:“樓主。”
“嗯,”景樾轉頭向謝斕道:“這是王順,是我樓中的整骨師,我看你會些鍼灸,所以帶你過來,看看能不能學些整骨術。”他含笑捏捏她的髮圈:“只要約略學會一點兒,基本上就可以橫着走了。”
整骨術,與一般的醫術完全不同,它可以用鍼灸來改變人的氣息血脈,民間幾乎聞所未聞,但武師中,卻是極其推崇。
初階的整骨師,可以提升人身體的強度,加速武道的晉階,中階以上,便可以調整身體結構,若到高階,便有伐骨洗髓,脫胎換骨的療效。
換言之,初階只能在原來的基礎上提升,且這個基礎也不能太差。而中階,就可以進行調整,例如將普通提升爲中等,將中等提升爲上等,但幅度有限,也有很多限制……高階,卻是質的飛躍,是對人身體完全的改變,可以將完全的廢柴,改變爲完全的天才。所以,高階整骨師又被稱爲改命師。
一聽這解釋,謝斕簡直就是興奮莫名:“好啊好啊,我要學!”
那王順笑眯眯的潑了瓢冷水過來:“謝大人莫高興的太早,老夫修習四十年,還只是個初階,中階整骨師,整個天下也不超過三個……至於高階麼,這百年來還從未聽說有人能成。”
謝斕愣了愣,豪言壯語一下子就噎了回去,然後鄭重的點頭:“先生放心,我會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