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經說了一圈別的,衆人都當要一語帶過了,他卻又極其鄭重的問了出來,這還是當着戎王呢!
戎王不由得挑眉,對這個斯斯文文的書生有點刮目相看。想他該是個極守規矩的人,這時候上門,名義上是因爲改命師,其實,就是想避開寧遠侯來問清楚吧!
謝斕有些無奈,她當然認爲自己做的是對的,可是卻不知要如何跟謝修齊解釋。謝修齊性情仁善寬厚,不似寧遠侯不通世務,可是再怎麼說,他也是個最重仁義禮智信的文人。
然後小天使景樓主站了起來:“大哥,借一步說話。”
謝修齊點了點頭,起身摸了摸謝斕的腦袋,便同他一起出去了。謝斕頓時覺得嫁了人也是有好處的!關鍵時候直接關門放景樓主,文的武的什麼都不怕!
景樓主的說服力,估計這天下沒有人能擋的住,於是他順利的洗腦了謝修齊。等出來的時候,謝斕也給謝修寧整了骨。等把人都送走,五人這才吃了晚飯,景樾開始說正事兒,“北嶽昨日突然發難,衝破了南平關。”
南平關是大楚大嶽的交界處,謝斕頓時張大了眼睛:“啊?”
景樾道:“那薛太后算是個女主豪傑,爲人甚有決斷。大約是聽說了芳華公主的事情,知道形勢不利,不想固守等死,索性向外開拓。”他頓了一頓:“我纔剛接到了傳書,楚皇準備御駕親征。”
謝斕更是驚訝,睜圓了眼睛:“又御駕親征?”
“嗯。這對於大錦來說,是個好消息。加上改命師的消息,所以百姓們都說你是福星。”景樾笑道:“如今大錦的形勢,非不得已,別國不會與我們正面相對,而且有你在,我也不想錦軍和楚軍做戰,所以大楚,我們不跟他打,只以計圖之。”
“至於大嶽,大嶽民風悍勇,本就是一個專注掠奪的地方,不把他們打服了,後患無窮,所以必要的時候,我會請旨去長寧關,好生跟他們打上一架。”
謝斕問:“那我呢?”
景樾柔聲道:“我與傾城過去,你與爾爾在錦都等着。你放心,這次絕沒什麼危險的。”
謝斕想了想,嗯了一聲,“我留在錦都,是因爲改命閣的事情嗎?”
“對,”景樾道:“武師的力量太強大,任何時候都不能忽視,所以改命閣從一開始,就須留心在意,若不是這次傾城有大用,我想把傾城都留下來。”
“我覺得不用這麼緊張,”謝斕想了想:“你本來是想用什麼方式來控制改命閣?”
景樾道:“目前,這些人來此,都是爲了各國爭取改命師,而且,他們大多出身各國皇族,這種矛盾是無可化解的,所以暫時我們只能將他們釣在錦都,等到各處塵埃落定再說。”
“等到天下初定,便需着手清洗改命閣,只保留可用的勢力,然後着手培養。地位類似於昔日的武道盟,但是權利一定要控制在我們手中……”他說的十分詳細。
謝斕越聽越是皺眉,打斷他:“我覺得這種方式不對。”
她正色道:“我們所爲的本就不是大錦,我們是爲了這個天下,不是麼?天下大同,這是一種理想的狀態,要實現並不容易,但是這種初衷,這種想法是正大光明的,沒有什麼好隱藏的。所以,等到天下初定之時,我們可以坦然的宣稱,我們所爲的是這個天下,我們之所以站到大錦這邊,是因爲大錦不論從國力,天下大勢,還是這位明主,可以儘快終結戰亂,給百姓更好的生活。”
戎王是頭一次見他們爭論國事,聽的簡直津津有味,也不插言,完全沒有身爲明主的自覺。
景樾點了點頭,謝斕續道:“你的方式,就好像錦衣衛,是要把改命閣做爲皇帝的手,我覺得這是不智的,因爲即使皇帝需要手,也應該選世家子弟,只有共同的利益團體,纔不容易拆分。”
“而控制武師,用類似的方式,就等於是把皇族,放在了他們對立面,我覺得這樣不夠聰明,我覺得應該讓他們自由競爭,讓改命閣成爲一個可以讓人變強,變優秀的地方,只要你努力,就會有回報,多努力一點,就比別人多得到一點。”
“所以,我認爲對於成人,應該在進入之前提交履歷,設定一些門檻,不拘於武階,總不能大奸大惡也進。關於小孩子,則像武道館一樣,給予他們建議和引導……”
她滔滔不絕的說了許久,景樾始終聽的極認真,末了才緩緩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有些方式也有可取之處,但是你也要明白,我們不可能永遠守着大錦,大錦的皇帝也不會只有明旭一個。這個改命閣一旦建起,便將世世代代傳承下去,如果一個極其強大的組織,不能做到絕對的‘忠君’,那幾乎沒有一個帝王能夠忍受。最關鍵的,如果我們不去控制,就會有人試圖去控制,這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
謝斕微微偏頭。她的思想經過了時代的錘鍊,自然更加精簡有效,但這畢竟是一個法自君出的朝代,不得不說,景樾的話顯然更有道理,也更符合這個朝代人的思想。於是謝斕哦了一聲:“那你就取我們所長,然後制定條條框框,我只管執行。”
景樾嗯了一聲,凝眉思忖,戎王笑道:“我從不知小斕也有這樣的本事,看來我這個相印給的着實不冤枉。”
謝斕攤手:“我一般所有的事情都會說出來,不管對錯,然後等景景過濾一下,取其精華去其糟粕,你就可以用了。”
戎王道:“這麼一想,我着實清閒的很。”
謝斕道:“我覺得明主最重要的,就是知人善任,然後用人不疑……完全不必什麼都會,把風頭讓給臣子,也是一種難得的風度。而且你知道你最大的優勢在哪兒嗎?”
戎王很感興趣:“在哪兒?”
謝斕深沉的道:“長了一張正人君子的臉。”
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