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聲呼喊,我幾乎是下意識的一縮脖子,也就是這一剎那,一陣猛烈的氣流從我頭頂颳了過去。
阿瑤的長髮因爲這一陣突如其來的怪風吹得凌空飛舞,一股成熟女性的香氣撲面而來,但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誰也沒有多抽兩鼻子的心思,都是抻長了脖子去看頭頂的東西。
五六束橘黃色的燈光在空中匯聚,直接把西南方的高空照了個通亮,一片烏雲似的懸浮物在橘黃色的燈光裡飛速移動着。三兩眼下來,大家算是都看清了那是個什麼東西。
蟲子,只有指甲蓋兒大小的蟲子,雖然體積不大,但是那數量是實在讓人髮指,少說也得有幾萬,密密麻麻的匯聚在一起,組成了一片足有二十平大小的黑色烏雲。
場間的聲音十分嘈雜,各式各樣的怪吼此起彼伏,加上頭頂的那片烏雲裡傳出的“嗡嗡”聲,吵得人腦殼兒發脹。好在大和尚的吼聲總能破開所有的嘈雜:“都把自己的腦殼兒護好了!被瞄上,渣兒都剩不下!”
慌亂中,手裡的工兵鏟亂拍亂砍,又放倒了兩個想要上前開葷的假糉子,“那是什麼東西?”
書生沒回答,反手一巴掌把我的腦袋拍低了兩寸,推搡着我的後背讓我趕緊往前跑。
弓着身,視線就只能看到二大爺的後腳跟,他是一直在往前移動的,哪怕周遭站滿了那些來歷不明的怪物,打開局面對他來說也是易如反掌,所以我也算是抱住了這隻佛腳,啥也不用管,像個跟屁蟲似的貼在他身後,他走一步我跟一步,他停我也停,就算身後偶爾會有些突如其來的麻煩,書生也會及時料理,這個時候我才由衷感嘆,地主家的兒子就是好。
當一個人的視覺受到限制,他的聽覺就會格外的發達。就像現在的我,耳朵裡的動靜兒像是放大了數倍,原本不曾留心的話語聲也不由自主的響在了耳邊。
老黃頭兒:“這麼跑不是辦法,那是屍蛾!怕火!得生火!”
光頭呸了一口,“你這老頭兒就會胡咧咧,連根兒木頭棒子都沒有生個球的火!”
二大爺:“低頭!”
話音才落,頭頂上方的“嗡嗡”聲猛然貼近,前方隊伍裡突然發出一聲驚恐的慘叫。
聽到這聲兒,我當時就是心底一涼,完犢子,怕是有人中招了。
微微探頭,果不其然,場間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開闢出了一個圓形真空地帶,不論是人還是那些假糉子,沒有一個敢靠近,在這片圓形地帶的正中間,一個人影兒正被大片的屍蛾包裹着,應該是在承受着非人的折磨,叫的聲兒都啞了。
阿瑤在一旁着急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你們幫幫他,求你們幫幫他!”
我看她這副模樣,心裡算是有了底,暗暗的鬆了口氣。
大和尚深深的嘆了口氣,搖頭道:“沒法子,都離遠點兒,被堵上就得撂挑子。”
阿瑤着急得跳腳,心裡卻已然明白求我們只是徒勞,所以當機立斷,揮手就要往那團巨大的黑影裡使鞭子。我看得心尖兒一顫,這一下子要是給她抽出去了,黑影兒指定被打散,我們鐵定會遭殃。可沒想到的是,阿瑤手裡的鞭頭兒才起勢,還沒從起入落,鞭身七寸就被二大爺攥了個正着,任憑她怎麼用力拉扯也抽不回來。
“要送死別挑這時候兒。”
二大爺的神情很嚴肅,很認真,用的是規勸的語氣,但是結合情景,這就是赤 裸 裸的威脅。阿瑤盯着那張不算熟絡的臉楞了一下,三五秒的功夫就萎靡了下來。
這個時候,場間正中心的老黃頭兒已經全然沒了動靜兒,屍蛾開始漸漸消散,眼看這就要開始尋找新的目標,光頭卻一踮腳,指着西北方大喊,“你們看!那兒是不是有火?!”
大家的目光往那頭齊齊送,果真,是有着點點橘紅色的火光!
屍蛾漸漸再度匯聚成烏雲,周遭的假糉子因爲屍蛾的升空,似乎又恢復了行動力,短暫的人怪共處之後,又是一場拉鋸戰。
只不過,大家現在已經有了確切的行進目標,前面的人幹勁十足,隊伍行進的速度立馬就快了起來。
阿瑤就在我身旁,老黃頭兒的死讓她有些魂不守舍,有好幾次險些被拉走,得虧書生及時的施以援手,不然,這會兒怕是也得落個香消玉殞的下場。
鑑於這娘們兒的戰鬥力大打折扣,書生一個人要斷兩個人的後,負擔實在過大,我也不得不加入了討伐的隊伍,從下地到現在,我的主要武器就是工兵鏟,來來回回的用,早就輕車熟路,對付這些零散的假糉子還是足夠,想想自己身後還有一個美嬌娘,偶爾還能超常發揮一個打仨。
隊伍的開進速度很快,火光離我們也越來越近,因爲大家都是半俯着身子相當小心那些屍蛾,也沒被它們得到什麼機會,每次俯衝,都是邊兒的糉子遭殃,倒是變相的幫了我們不少忙。
真正貼近火光的時候,我們身邊已經沒了任何的敵人,假糉子,屍蛾,幾乎都在往反方向退,它們好像格外怕火,到了一定的距離,就開始忙不迭的往後撤,我在原地反身望去,那片黑色的烏雲似乎散開了,化成許許多多的碎片,落入那些假糉子羣中,就像是炸 彈丟在了人羣裡,到處都是驚恐的吼叫,四散奔逃。
老黃頭兒的燈還在遠處亮着,那個橘黃色的光點兒在一片黑色中顯得格外孤獨。
阿瑤在原地傻站了半晌,就盯着那個光點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火堆生在石屋羣的正北方,一個石頭堆砌的高臺之上,周遭還有着石質欄杆,欄杆與欄杆之間用手臂粗細的鐵柱橫連,活像現代的拳擊擂臺。
身側的火在熊熊燃燒,很旺,底下鋪着一層厚厚的灰,應該是起了很久,只是不知道點火的人去了哪兒。
二大爺和光頭在周遭逛了一圈兒,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