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書生手裡的羅盤,下意識的就和王修謹的那個比較了一下,書生的這個是圓的,王修謹的是方的,等我上前兩步,細看之下,發現上面外圈所刻的字也和王修謹的那個有所不同,這兩個羅盤應該不是同一種。
書生盯着羅盤看了一會兒,期間還左移了兩步,改變了一下朝向,而後才說話,“沒錯,是這兒。”
錢老頭點點頭,“那就行,這口兒應該是在下邊兒。”
我又想起之前那些怪魚逃竄的方向,是那瀑布底下!
要真是這麼說的話,那出水口的流水量應該不小,得和這瀑布差不多,才保持住湖水定量的平衡,不然肯定會有旋渦。
南叔沒有着急下水,他先是轉頭看了看六大爺。
六大爺:“那魚不能回。”
南叔有了這句話,纔算是定了心,伸手試了試水,微微調整呼吸,縱身一躍就進了湖裡。
南叔進湖,如魚得水,我們在上邊兒看着,那道身影以一種不能理解的速度下沉,直奔湖底而去。
到後面我們已經完全的看不見他了,這纔不得不收回目光,原地等待。
他下去了得有五分鐘,這個肺活量已經是常人難以企及的了,再從水上冒頭的時候他看上去居然還很輕鬆,氣息沒有一點兒不穩。
“在,就擱兒瀑布後邊兒。”
錢老頭點點頭,“成,下。”
我不知道下面具體是個什麼情況,自己能不能憋住五分鐘。一邊兒忙着把包給固定,一邊兒給王修謹遞了一眼,這人正在把那些個不能碰水的東西裝進防水袋,他倒也是活絡,給我回了個安心的眼神兒。
南叔帶着受傷的張老七最先下水,二大爺帶着錢老頭,緊接着就是我和王修謹,東子則是跟着六大爺,最後就是書生帶着光頭。
水不冷,頂多算得上微涼,因爲水的排擠我的眼球微微有些痠痛,勉強能視物。一開始就是往下沉,這根本費不了什麼勁,因爲光是包的重量就足夠把人給壓下去,所以最先下水的南叔和張老七沉得最快,張老七的包裡可都是鐵塊兒。
耳朵裡都是“嗚隆隆”的水聲,我回頭看了一眼王修謹,這人正拉着我的包單手往上撥水,藉着我的重量往下沉,主要他的包裡大都是些有浮力的東西,不拉着我,怕被帶上去。
很快就到了湖底,前面的二大爺和錢老頭跟着南叔改變了方向,在湖底潛游,我也就努力放平身子,跟着他們往前遊。
應該是前面的人撥到了水底的泥,水變得有些渾濁,好在兩兩之間離得都不遠,我還是能看到二大爺的身影。
這時候,我突然感覺王修謹在扯了扯我的包帶,回頭望去,他正向着反方向比劃着什麼。
我順着他比劃的方向望過去,看到一具坐在泥裡的骷髏,這倒也沒什麼,畢竟我也見過不少了,可是就是在我吐出一個氣泡的剎那,我清楚的看見那骷髏好像是動了一下!
我被驚得一下子就破了功,張嘴就吐了兩個氣團,王修謹見勢不對立馬給我遞了個瓶子,是塑料的礦泉水瓶,裡面沒了水,都是空氣,我連忙接過來,一手捂住瓶口,單手擰開,猛吸了一口,這纔算是緩過來。
他這時候也沒了進一步探究的意思,向我揮揮手,示意趕上前面的人。
我點點頭,知道這個時候一定不能慌,心裡反覆安慰自己,可能我們帶動的水流衝的也不是不可能,雙手上也不放鬆,加緊撥水往前遊,好在二大爺帶着錢老頭遊得也不快,很快就趕了上去。
到了那瀑布底下,水流開始有了波動,有股子反向的推勁兒,我遊得就有些吃力了,王修謹這孫子也是壞,單手推着我,另一隻手直接在水底撥起了泥,這麼一來是往前了,可是水也渾了,雖然這裡的水是流動的,用不了幾下就會把渾水沖走,但是也肯定會耽誤後面的人。
再往前,就到了瀑布的正下方,頭頂的水流瞬間就洶涌的起來,湖裡的水幾乎被瀑布衝下來的水截斷,有股子把人往下壓的勁兒,我當時就被水砸下去了,連帶拽着我的王修謹,兩個人順着水流就要往底部的一個石坑裡鑽。
這個時候,突然有兩隻手拉了我一把,我模糊的看了一眼,其中的一個手的中指和食指其長,是二大爺的。那我當下就放下心來,反手就去拉住王修謹的手,以防被衝散。
我倆就被那兩隻手給拉離了石坑的範圍,離開之前我還往裡瞥了一眼,黑洞洞的,不知道有多深,也不知道通向哪兒。
再正過眼來已經到了瀑布的後面,水流就平穩了許多,我瞅了一眼,果真是二大爺,還有南叔,他倆這會兒還憋着氣,只是向後方揮了揮手,示意我們往後走,我瞅了瞅,那裡有一條可以一人通過的圓洞,是傾斜向上的。
錢老頭和張老七應該是已經上去了,當下我和修謹也不再停留,順着那圓洞就往上游。
洞裡比較窄,兩邊兒的突出的石頭幾乎都要磕到我的肩膀,頭頂的空間也不多,所以我只能微縮着頭,到這兒我已經不算是遊了,只能說是在扣着洞裡的石頭在往上爬,這會兒我胸腔裡的氣已經要差不多了,捉摸着怎麼向王修謹再要個水瓶兒的時候,洞裡出現了一個拐角,拐過之後,不遠處的水裡出現了一個光點兒。
我知道那應該就是水面了,也斷了要水瓶兒的念頭,加快手腳。光線越來越亮,終於,耳朵裡“嗚隆隆”的水聲戛然而止,我吸到了久違的空氣。
但是我也沒停下,身後的王修謹可還憋着呢,手腳並用的爬出水洞,就看到了躺在石頭堆上的張老七和錢老頭。
錢老頭的礦燈正對着洞口,之前的那個光點兒,應該就是礦燈的燈光,他倒是想得周到。
我和王修謹上前了兩步,轉身就是往地上一趟,大口吸氣,這五分鐘,過得比五年還長。
然後人就一個接一個從那水洞裡冒出來,東子是被六大爺拖上來的,應該是嗆了幾口水,南水雙手一撐,在他胸口反覆摁了幾下,東子張嘴吐了幾口水,這纔算是醒了過來。
人都到齊,大夥兒都歇了歇,我瞅見六大爺頭髮上都是泥水,料想都是王修謹的功勞。
我歇得差不多了,這才坐起來,四下裡環顧,這是一個天然的山體空洞,在湖的側面。從湖底到這兒應該要向斜上方攀升三四米,之前通過的那條扁平洞穴處在一個很巧妙的位置,外部有瀑布的衝力隔斷了大部分的水壓,因爲是傾斜向上的,湖水的壓力減小,所以壓不進來,我們才得以在這方構造巧妙的空間中喘息。
可是出路在哪兒?
我一轉眼,發現就在不遠處的石壁上,一個黑黝黝的大洞就那麼擺在那兒。
洞的外層,是普通的山石石壁,到了裡面一層就是人造的磚石了,此時已經洞開,很多塊青磚散落在地面上,明顯是人爲的。
“這.......”
錢老頭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疑慮,“麼事兒,這洞額看過,是從裡邊兒往外打的,估計是那時候的匠子弄的。”
經他這麼一說,我倒是立馬就想通了,安心不少。
古代修建皇陵,在竣工之時,爲了防止皇陵的位置結構外泄,工匠是要全部處死的,也有直接關在墓裡讓其自生自滅的例子。在那個時候,工匠們在修建陵墓的時候就會偷偷修一條隱秘的通道,以方便通往外界。想到這兒,我又想起水底的那具骷髏,估計也是當年的工匠之一。
再回憶之前經過的水洞,好像也有人爲開鑿的痕跡,要真是當年修建陵墓的工匠設置的逃生通道,倒也說得過去。
這麼說來,我們走過的這幾個地方,囊括那讓人頭疼的斷崖,應該就是當年工匠逃生的路線,這也是在動工建墓的時候就已經偷偷規劃修建的,湖底和那地下河邊的泥土碎石之列,多半就是那些精於機巧的工匠用我們不知道的方法搬運過去的,不然張老七一鏟子下去都是普通的爛泥,根本不會讓大家下來。
見大家夥兒都歇好了,錢老頭就招呼夥計們起身,準備進墓。
光頭率先進入,緊接着其他人也魚貫而入。
進了那洞,我們進來的洞應該是兩條甬道相交的拐角,所以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左右兩條長長的甬道,面前是一條,右手邊一條,應該是因爲常年以來水汽浸透,有大片的磚面上附上了厚厚的綠蘚。
苔蘚雖然不像普通植物那般依賴陽光,但是據我所知,它也需要光合作用,這裡根本照射不到太陽,所以我上前兩步,仔細的看了看,發現那根本不是蘚類,只不過葉子比較短小,又比較密集,讓我產生了錯覺。其實它的葉子有一定的厚度,有點多肉植物的意思,像是牆蘭一般附在牆面上,我一時也認不出這到底是什麼植物,也就暫且不去管它。
我用小刀在牆壁上颳了刮,露出來的青磚表面都刻有曲線條紋,有些類似於鳳尾。如果整個甬道都是用這種磚石搭建的,那麼我大概可以想象這裡沒有被這不知名的綠植覆蓋前的情景,光是甬道就能給人以氣派非凡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