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子站在高處當時就傻住了,因爲那棺材落在他與我之間,他這時候只是看到一個的背影,我呢,我看到的是正面!
首先入眼簾的,是那身大紅的嫁衣,簡直紅到扎眼,上面用金絲勾勒着合翼杜鵑,翹首駐足,栩栩如生,就像在盯着我一般。
杜鵑是種很特殊的禽類,在古時候,它被稱爲情鳥,合翼杜鵑寓意妾心有屬。這聽上去寓意美好,但是一般人家嫁女卻不會把它繡上去。因爲它在某些傳說中,也是不詳的代表,杜鵑也是一種可以穿行於陰陽兩界的神鳥,杜鵑啼血時,必有橫禍臨頭,也就是下面的東西要找活人的麻煩。
所以說,少有嫁衣會繡這種鳥,但是也有例外。
那就是鬼婚。
在搬山一脈,管這叫屍嫁,活人嫁屍體,民間有種更加通俗的說法,叫陰婚。
那個時候,嫁衣上繡上此鳥,人們相信,杜鵑會帶領新娘在地底找到自己的郎君。
隨着目光的上移,我看到一張女人的臉,傳情丹鳳眼,立梢柳葉眉,白玉瓊鼻微挺,櫻桃小嘴微張,齊腰的長髮如三千海藻般浮動,活脫脫的禍水紅顏。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我都忍不住在心裡唸了一句,好美,娶到她的死鬼就是在地底怕是也要羨煞旁人。
就在我準備深一步歪歪的時候,卻有一隻大手直接把我從美妙的臆想中給拍了回來,我扭頭看了一眼,是二大爺。
他看向我的目光中蘊着怒火,朝我吼道:“你看看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被他的吼聲鎮住了,聽話地再去看身前那所謂的美人,就一眼,差點把我嚇得尿褲子。
之前那傾國傾城的容貌不知何時度上了一層濃濃的青光,陰氣四溢之下,看上去有些駭人的扭曲。我留意到她一直垂着的雙手,遍佈着黑紫色的屍斑,足有水果刀長短的指甲在黑暗中泛着鋒利的寒光。
這時候我才反應過來,我剛剛居然對着這個大糉子意淫!
要不是二大爺及時把我叫醒,怕是要中咒!
這時,上方突然傳來一陣笑聲,是東子在“嘿嘿”發笑!完蛋!
平日裡我頂多算的上悶騷,東子可是真色,要是東子此時看到的是和我之前看到的是一樣的,一個背影估計就夠他喝一壺!
什麼是光是看背影就讓人想要犯罪,這就是了。
好在二大爺反應得也快,手裡的探屍椎第一時間就甩了出去,緊接着我就聽到東子的一聲哀嚎。
那根黑不溜秋的探屍椎直直的紮在了他的大腿上,直接讓他疼得清醒了過來。
我鬆了口氣,還好,東子沒有來得及完全陷進去就被二大爺這一手給正了過來,要是再慢個幾秒,等到他真中招了,估計就是拿刀砍都沒用。
兩邊都被破解,那糉子也是着急了,尖嘯一聲就朝我和二大爺這邊撲了過來。
二大爺見勢把我往後一推,他用的力剛好,讓我後退卻又不至於讓我控制不了失足從石階上滾下去,我才得以看到兩方交手的情景。
二大爺欺身上前,左手勁甩而出,那兩根其長無比的手指直接就點在了那糉子的額頭上,這一手讓那糉子產生了明顯的停頓。我知道光靠這一下把她解決是不可能的,但是這短短的間隙卻給了我反應的時間,我一邊往後退,好給二大爺足夠的施展空間,一邊伸手去摸包裡的黑驢蹄子。
果不其然,她沒用幾秒就恢復了過來,緊接着就是雙手一擺,把二大爺的左手打落,力道之大,直接把二大爺弄了個踉蹌。
好在他很快的就調整好身子,再度頂了上去。
我在包裡左右摸索,總算是摸到了那個堅硬的事物,心間一喜,“二大爺!蹄子!”
聽到我的叫聲二大爺立馬就調過身來,我把手裡的黑驢蹄子朝他一拋,誰知道這時候那糉子突然插手,原本散在身後的長髮隨着頭部的扭動而急速甩了起來,像是千萬條細蛇一般直直抽向了即將抵達二大爺手心的黑驢蹄子,一經接觸,那糉子尖叫一聲,原本筆直的長髮就因爲這一瞬間的接觸直接像是被火燎了一般,立馬彎曲了起來。
但是,她的目的達到了,黑驢蹄子被這一抽,從空中掉落下去,融入黑暗。
二大爺的臉色一僵,也不回身,挑起右腿就往後甩,一招標標準準的神龍擺尾。
二大爺的力量我是見識過的,一腳都能踏碎甬道的青磚,可是他的腿和那糉子的腰部一碰撞,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自己卻倒退了幾分。
我還在黑驢蹄子掉落下去而發怔,二大爺這一退直接和那糉子拉開了距離,來到我身旁。
我不用刻意地去看就知道二大爺此時的神色肯定是愁雲慘淡,別說他,就是我也發愁,剛剛我從包裡摸出來的那個蹄子是五十年的,算是年份比較久的,只有那麼一根。東子的包裡應該還有一根,是新的,就是用腳趾頭想,面前這位也不會買賬,光靠拳腳,怕是二大爺也有心無力。
那糉子也知道自己佔了優勢,調整旗鼓,立馬又撲了過來。
二大爺只好再次迎上,一經交手就連連後退,畢竟那糉子沒有痛覺,渾身上下堅硬如鐵,活人自然是沒法比的。
我往後退了一大段,好給二大爺更大的施展空間,任他在石階上輾轉騰挪,只能側面打擊,正面根本硬剛不過。
這麼下去,二大爺遲早會落敗,到時候,我們三個人,也得接連歇菜,我着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時間又沒有很好的對策,就是乾着急。
這時,東子倒是率先反應了過來,猛地一咬牙,握住大腿上還插着的探屍錐,用力一拔。
雖說當時二大爺出手急促,但是拿捏得卻是十分謹慎,那探屍椎避開了大腿上的主要血管,所以這一拔,東子腿上也就是溢出來大片紅色,還沒有到鮮血四飈的境地,但是,就算是這樣,也是讓他疼的呲牙咧嘴。
“爹!”
二大爺的礦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不在了,全靠我和東子的燈光照明,那黑色的探屍椎本身就好似不反光一般,東子離手之後,我就再也看不到它的身影,倒是二大爺,憑空一招手,那錐子就到了手裡。
到底是跟了自己幾十年的傢伙事兒,到底是有感覺,傢伙入手,二大爺立馬就化守爲攻,握着那只有巴掌長短的錐子像是握着一把絕世好劍一般,舞的分外起勁。
這麼一來,二大爺倒是能和那糉子正面較量一下了。
糉子的肉體存放了上千年,僵硬的不像話,動作根本談不上靈活,卻是有着幾分凌厲,二大爺在其中不敢有絲毫分神。我到底沒有摸清那根探屍錐是什麼東西製成的,當時在翻板坑的時候,二大爺就用它穿進了牆裡,簡直堅挺的不像話,要是換成我的那根,怕是早斷成幾節了。
二大爺手裡的探屍錐不時地與糉子的身軀交觸,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場面也算是僵持下來,糉子不能更進一步,二大爺也沒有顯出優勢。
這麼下去還是不行,人的體力遲早會耗盡,得想個辦法。
我在腦海裡搜遍了能驅魔辟邪的東西,是有不少,可惜我身邊卻寥寥無幾,數數也就是方纔掉落的黑驢蹄子,和東子包裡那一根,還有懷裡的探屍椎,還有掛在呂偉身上的降魔杵。
黑驢蹄子是沒有了,東子那根根本不管用,我那探屍椎要是給二大爺那麼折騰一下估計也就得報廢,那麼唯一能用的就是降魔杵了。
關鍵呂偉之前帶着它都中咒了,說明那糉子根本不怕它,這麼一來,我真的是黔驢技窮了。
就在我思索的空檔,二大爺和糉子已經交手了不下十來次,兩個人都已經調換了位置,換成二大爺和胖子一邊,糉子在我這邊,嚇得我趕忙夾着蛋就往後縮了五六米。
好在那糉子此時眼裡只有二大爺,不然我怕是要小命不保。
就在剛要鬆口氣的時候,我就看到二大爺在空中猛地一甩手,在空中灑出了一把灰濛濛的東西,從形態上看,就是現在還糊在我臉上的香灰無疑。
空中洋洋灑灑的香灰和那糉子一接觸,糉子立馬發出了一聲尖叫,往我這邊退了兩步,我也隨即往後猛退。
耳朵裡的第一聲尖叫還沒斷,另一聲更加尖銳的叫聲立馬跟了上來,我定睛一看,二大爺藉着香灰奏效的空檔,委身頂在了那糉子身前,因爲視線受到阻擋,我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就看到那糉子好像分外驚恐一般,踉踉蹌蹌來回搖擺了幾下,直接掉進了石階下的黑暗裡。
我一傻,難不成他自己還窩着點兒好東西沒使?
糉子落下石階,二大爺臉上的神色卻是沒有絲毫的放鬆,而是更加緊張的喊了一句:“快走!”
我也來不及去究其中緣由,跟着二大爺就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