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這幾分鐘,東子的氣也下去不少了,聽着那動靜往我們兩個這邊靠了一下,“該不會是有什麼東西要出來吧。”
我原本不是怎麼怵,可經他這麼一說,心裡立馬發毛了:“閉嘴。”
要真是給他說中了,出來的無非就是糉子之類的。在行內最忌諱的,就是這個只能依靠蹄子周旋的玩意兒。對於我們這個三人小隊來說,能不能逃過一劫,全看王修謹還有沒有底牌了。
“修謹,帶蹄子沒?”
王修謹的目光緊緊盯着那座樓,頭都沒偏的回我,“我一身神器要那玩意兒幹嘛?”
我總覺得這話我好像聽過,可這時候也沒精力去細想,連問道:“那你會不會放業火?”
王修謹:“你當業火是天然氣造的?背個罐兒就能放?就是我爹來,那都得看手氣。”
“......那萬一要是個糉子,你身上的神器有沒有好使的?”
王修謹聽到這話才把身子直了直,鄭重其事的轉過來面向我,“沒有。”
......
東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你不是能跟那些東西說話麼?要不等它出來了,你跟他客套一下,打個商量?”
王修謹:“方言不同,商量不了。”
那不用多說了,我算是聽明白了,還是不能指望他。
我和東子身邊兒是沒有蹄子的,都放在了二大爺那兒,加上王修謹也沒轍,那我們三個人要是真對上糉子,幾乎就是個團滅的下場,我想了想,“那不然跑吧。”
三個人這就要付諸行動,一陣硬物落地聲突然傳了過來,我朝那樓邊一瞅,是幾個登山包。
燈光急速上掃,在二樓的看臺上,錢老頭,書生他們都在,正隔着老遠往這邊看。
我們仨都是一喜,這哪是什麼糉子,這是部隊啊!
錢老頭看見我們三個似乎有些吃驚,他怕是以爲我們已經死在甬道里了,老臉上難得出現一絲欣喜的神色。
張老七擠到最前面,往這邊瞟了一眼,之前他的包丟在甬道里,我還以爲他出事了,現在看來倒是我多心了。其他人應該是還有備用的繩子,我瞧見他在看臺邊兒的柱子上捯飭了一會兒,一根細繩就從上面蕩了下來。
我和東子,修謹這就往那邊走,樓上的人也挨個兒的順着繩子往下滑,等我們走到近前兒,東子突然輕咦道:“我爹呢?!”
我之前一直沉浸在找到大部隊的喜悅中,倒是沒有在意他們人齊沒齊,聽東子這麼一說,我趕忙來回掃視了一眼,果真沒有二大爺的身影。
“四兒啊,恁們麼事兒吧?”
我望着情緒激動的錢老頭心間一暖,“沒事兒。”
錢老頭連連點頭,“麼事兒就好,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額怎麼出去見謝老哥。”
我搖搖頭叫他放寬心,趁着這個空檔又多在隊伍裡瞟了幾眼,大家夥兒頂多算得上有些灰頭土臉,還談不上狼狽。
東子:“我爹呢?”
書生道:“你們沒遇見?他回去找你們了。”
東子聽到這話明顯一頓,眼睛裡一股子焦躁就瀰漫開了。
我:“回甬道里去了?”
書生額首。
這可麻煩了。甬道的入口被封住了,二大爺要怎麼回來?
六大爺:“嘣擔心,老二本事有,木事兒。”
我點點頭,這我和東子都知道,所以我心裡雖然有點擔心,可還是有底的。東子就不一樣了,一雙桃花眼直勾勾的看着漢白玉大門,好像要把它看穿一樣。
這平日裡二大爺和東子兩個人就算蹲在一塊兒,也是半天蹦不出幾個屁,但是一到關頭兒上,東子是比誰都在意他這個爹,我拍拍他的肩膀,“沒事兒。”
東子就是點了點頭略作迴應,眼睛還是在那漢白玉門上盯着,我尋思着,這人不是想回去找吧!
王修謹撇了撇嘴,“別看了,你還能把這山望穿不成?要不行你就回去找,但我直說,就是你找到了,也就是給二大爺添個累贅。”
他這話明顯比我的好使多了,東子把目光收了回來,也沒有生氣,他不是不明理兒,王修謹說的是事實。
現在除了二大爺,就只有南叔沒有歸隊,我心裡也奇怪得緊,他們怎麼會讓南叔一個人進那座樓?
“南叔怎麼在那樓裡?”
半天沒說話的光頭往前一探:“誰?”
他要是不探頭我還真沒注意到,這人的光溜溜的腦袋上滿是紅印子,就像是被人用板磚兒乎過。難不成剛剛那咚咚聲,就是他搞出來的?我在腦袋裡把場景還原了一下,那聲音,讓我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這顆滷蛋和牆壁接觸的情形。
“南叔啊。”
衆人臉上的難以置信統統印照在我眼裡,我也弄不清他們爲什麼會出現這種表情,接着問道:“怎麼了麼?”
書生的聲音裡像是裹挾了千萬根銀針,勾皮帶肉的鑽進我的耳朵裡:“你南叔,他已經死了。”
“死,死了?”
錢老頭的嗓子裡就像卡了根魚刺,帶着一股子剌心剌肺的沙啞:“就在門前兒的殉葬溝裡,爲了救額。”
雖然不知道具體情況是怎樣的,但是錢老頭的語氣讓我不得不信,而且,要是死在那殉葬溝裡,那屍體是真的沒法撈上來的,下去一個就得損一個。可是,我們看到的又是誰?南叔的魂兒?
在我猶豫的這會兒,東子也算是緩過勁兒來了,插口道:“可我們三個都看見了,就在那樓上,第三層,南叔當時就站那看臺上!”
光頭:“幾層?”
東子:“三層。”
書生和六大爺對視了一眼,這兩人似乎都是很吃驚的模樣,我問道:“有沒有可能,南叔,沒死?”
書生長嘆了口氣,神色裡滿是落寞,大有幾分知己已去,人生無意的感覺,“不會,我們兄弟幾個眼睜睜看着他下去,就沒能再上來,人就在坑底。”
“況且,這第三層,是去不得的。”
王修謹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我知道他肯定在心裡盤算着,聽到這兒,他纔開口問道:“爲啥?”
書生:“這樓,我們五個人也就只能走到第二層,還是破牆逃出來的,你南叔本事不賴,但是他一個人,上不了第三層。”
“有糉子?”
六大爺面無表情的搶答道:“有些子髒麼子。”
我聽了這幾句也算是聽出點兒東西來了,照他們的說法,這樓應該厲害的緊,而且是一層比一層厲害。雖然我們沒有正面遭遇什麼,但是王修謹燒的那道符我可是記着呢,我們附近肯定有些看不見的玩意兒,當然,頭頂也算。只不過人家沒招呼我們,也幸虧我們三個鹹魚一直在第一層逛蕩,沒能上去,不然這會兒說不準已經歇在上面了。
那我們看到的真不是南叔?還是說,真的是他的魂兒?
關鍵當時也不是就只有我一個人在場,王修謹這個道士也在,要真是個魂兒他能看不出來?
“那咱,就不上去看看了?”
錢老頭搖搖頭,“如果真是你南叔,他真能上到第三層,那也不需要我們去了。”
這話和之前王修謹用來嗆東子的有異曲同工之妙。
我倒是沒想到錢老頭到這時候還會這麼理智,按理說那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不應該不顧一切的去救麼?但是他沒有,他還是從最理性的角度上看待問題。我這時候才理解,爲什麼眼前的這一羣猛人會圍着這個老頭兒轉了。
講到底,大家的豁達還是我有點兒接受不了,那是多次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只要有一絲的可能就應該去看看。我不知道他們在樓裡經歷了什麼,但我覺着,他們無動於衷,主要還是不信我們三個看到的是真的南叔。
不過,就算我能證明那真的是南叔也沒什麼用,大家去不了第三層,就算不顧一切的去找,也就是落個泥菩薩過江的下場。
我長嘆了一口氣,盼着那個風趣的漢子能落得一個好命,最好能在我們從墓室裡出來的時候,看見他就站在門口等我們。
我和東子,修謹都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再多糾纏什麼,搞到現在,我們自己都不太確定看到的是不是南叔本人了。
“那咱現在怎麼辦?”
錢老頭瞅了瞅不遠處的巨大漢白玉門,“先進。”
大家對兩邊的高樓是徹底沒了胃口,這周遭也再沒有可以摸索的地方,現在也確實只能選擇進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