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了甩腦袋,把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從腦海裡抹去,要是全都由血痂組成,那得要多少血纔夠用?而且頭頂上的萬頃土石也不是白看的,沒有足夠的承重能力,早塌了。
二大爺小心的把包裡的藥取出來,擰開瓶蓋兒,一股子相當刺鼻的腥味兒立馬漫了出來,二大爺用探屍錐挑了芝麻大的一點兒,反手就攮進了那緋紅色的肉條之中。
受到外部刺擊的肉條先是一頓,而後像是痙攣一般的瘋狂扭動,殷紅的血珠子從頭部甩飛出來,我們齊齊的後退了一大步,誰也不知道這幼年形態的太歲有沒有毒性,求個全比較好。
這種情況大概持續了三五秒,緋紅色的肉條在扭動中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轉化成赤紅色,而後就泄了勁兒,軟趴趴的落了下去,再無動靜。
光頭一拍手,呼道:“成了!”
二大爺轉過身來,“對它有效。”
我這也才鬆一口氣,聽到他這般說卻又立馬感覺出了一絲異樣,果不其然,他又接了一句,“大的就不好說了。”
確實,眼前這些小太歲似乎和那大的有些不同,這一點從攻擊性就可以看出來,所以以小見大的理論並不適用。
李衛國問:“那咱是不是還得繼續往裡?”
說到去留問題,李報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冷不丁的來了一句,“哥,咱是不是把窟窿給漏了?!”
李衛國有些不解,“啥窟窿?”
李報國:“出去的窟窿。”
哎?他不說我還真沒想起來,剛進來的時候李衛國就交代了,說往裡走一段兒,會有一個朝東的窟窿,可以出去,但是走了這麼長的路了,少說半座山都過了,怎麼沒瞅見?
李衛國同樣被點醒,把槍一攏,回頭看了看,“是啊,早該看見了,怎麼沒有了?”
陳亦可:“你們確定那窟窿也是在這條甬道上?”
這下兒兩個兄弟沒動靜兒了,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誰都沒有個準確的答覆。
“主要前邊兒搜索的兄弟也沒往裡探,就說了個位置......”李衛國沉吟了半晌終於開口。
光頭呸了一口:“那你說個錘子?瞎子走道兒還得要個拐呢!你倒好,全憑猜!說是帶路呢,全帶溝裡來了。”
李衛國被訓得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一臉愧疚的迴應:“是我們的失誤,給大家添麻煩了。”
我:“沒事兒,反正我們也不着急出去,回頭再找。”
六大爺這會兒正盯着地上的血跡着迷,有點兒不放心的接茬兒,依舊操着極不標準的普通話:“這裡悶得緊,也不知道這血有毒沒毒,散開來一個都跑不了。”
李報國聽得有點兒慌:“那要不咱們現在就回頭撤回去?”
光頭:“奶奶的,怎麼說你也是個解放軍,就這麼怕死?”
李報國:“人民解放軍也不會做無意義的犧牲,更何況我們兄弟兩個的任務就是保證你們的安全,儘可能的規避風險。”
光頭:“我說你是不是給那姓施的當保鏢當傻了?還規避風險,沒聽過富貴險中求麼?!”
我聽得心尖兒一顫,連忙示意他可別說了,就算有着撈金的小算盤也不能這麼光明正大,再嘮下去八成兒得暴露。
在這邊兒拌嘴的時候,王修謹沒閒着,也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的銀針,對着那死掉的肉條就是一頓扎,最後得出結果,“沒毒。”
你這老法子倒是簡單粗暴。
可我們要怎麼繼續往裡走?二大爺試驗的那根兒是死透了沒錯,可前邊兒還有數以千計的小傢伙在神魔亂舞,怎麼處理?難不成要一根兒一根兒的處理過去?那可真得忙活到猴年馬月了。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李報國突然來了顫音,聽上去極爲驚恐,“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麼動靜兒?”
我把耳朵一豎,嗯?還真有。
只不過聲源應該離我們不近,是在山體那邊兒應該,轟轟隆隆的悶響,“又滑坡了?”
光頭:“要我說鏟了得了,三天兩頭兒的作孽,再敲鐵皮都包成鐵山了!”
李報國連連揮手說不是,“滑坡絕對不是這個動靜兒,我聽得出來,這絕對是從山體內部傳導過來的。”
我看看王修謹,後者的眉頭飛得老高。
陳亦可:“是那個東西又活動了?”
李報國臉色難看的點點頭,“應該是,而且,好像在往我們這邊兒來。”
光頭嘿嘿一笑:“倒是省的我們去找了。”
但是李報國的下一句話就讓他的笑容僵在了臉上,“九點鐘方向,十一點鐘方向......是兩隻!”
我的心臟在胸口猛烈抨擊着,慌忙問:“兩杆槍架得住麼?”
李報國:“不知道啊?!這回和前幾次都不一樣!”
我知道他說的不一樣在哪裡,以往那東西都是被動挨打,眼下的卻大不相同,主動出擊,攻擊目的尤爲明確。
二大爺:“還有多遠?”
李報國把槍栓“咔咔”一拉,“到了!”
我正想說不可能,那聲音我也聽得到,應該還有老遠,可當李報國開槍射擊的時候卻下意識的閉了嘴。
“噠噠噠噠噠噠噠”
子彈是直接朝着牆面直射的,因爲有厚厚的血痂包裹,倒也不用擔心彈頭反射回來。暗紅色的碎屑飛濺,我們急速後撤,李衛國在李報國開槍的一剎那就開槍了,兄弟倆打的是同一個點兒,疾馳的子彈流很快就將血痂撕開了一個口子,露出裡面破碎不堪的牆面。在牆的後方,有着極爲眼熟的肉山,鮮血淋漓的。
第二隻出現的速度很快,幾乎就跟在我看清牆後那東西的一剎那,身後不遠處的牆壁突然被巨力撞塌,磚石混雜着紅色的血痂橫飛,直接就把甬道給堵死了。
這是我第一次完整的看到它的模樣。
沒有分明的外部結構,是龐大的一坨,有點兒像是卡通裡的史萊姆。
牆後的空間出乎意料的大,以我們站立的地面爲底,上面半座山都挖空了,這坨巨型史萊姆,就巍峨的立在眼前。
“乖乖”我聽到光頭唸了一句。
無法形容的震撼。
槍聲停頓,身後的兩兄弟也湊上前來。他們明智的選擇不再浪費子彈,因爲,他們一直在打的肉山,其實,只是這玩意兒的一小部分!儘管血流不止,卻壓根兒傷不到人家的根本。
“轟隆隆”泰山將傾。
眼前的那位,這是要,翻個身?可我們還在它下邊兒!給它反過來,我們全都得壓成肉餅!
回首顧盼,路已經被另一隻堵絕。
二大爺:“三哥!在它身上開個口子!”
光頭在恍惚之間緩過神兒來,按照二大爺的吩咐,操起斷頭刀,對着身前就是橫豎兩刀,直接在它身上開了個十字,血流瞬間就涌了出來。
二大爺把裝着毒藥的瓶子單腳踹碎,端着玻璃茬子就往那血洞裡捅。
直到他的整條手臂都送了進去,沒法再深入,才抽出手來飛身後退。
肉山給出的反應也很及時,沒有劇烈的慘叫,就是震動,瘋狂的震動!
“轟隆隆隆隆”的聲響不止,這回我能輕易的分辨出,外面是真的滑坡了,原因就是山體內部的這位,在頂撞山石。
“別看了!在牆上開個口子!我們出去!”
“噠噠噠”的槍響不停,土石飛濺,因爲是側方位射擊的,子彈是鈍角折射,全都貢獻給了對面的那位。
子彈的破壞力不能和炸 彈相比,作用在牆壁上的效果不大,只能打開半塊磚的面積,但這也足夠了,光頭和六大爺合力把另外半塊卸了下來,此時甬道里的血幾乎都要淹到我的膝蓋了,一刻都不想多停,大家一個一個的魚貫而入。
也不能說直接出去了,牆後面其實還是山體,人爲開鑿的痕跡明顯,屬於墓葬之外的廢棄空間。我們一行人現在是走在了甬道壁和山體之間的夾層裡,和那東西,只有一牆之隔。
現在說不怕那都是不可能的,沒人見過這種架勢,李衛國和李報國都有些慌神,後者唸唸有詞,“闖了大禍了。”
光頭吐了口痰,因爲之前近身揮刀,身上濺滿了那東西的血,現在可以說是滿頭滿臉的毒素,也不知道是痛是癢,“闖你姥姥個頭!”然後,然後就沒了下文。
我看看隊伍中唯一的女性,陳亦可,顯然也是懵了,再也沒有那種臨泰山崩前而面不改色的從容。
我用肩頭輕輕的碰了她一下,後者稍稍回神兒,“這就是你爹給我安排的好差事。”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怎麼回答她。
隔壁“嗡嗡隆隆”的動靜沒有停歇,二大爺沒說要出去,我們走了一段兒也就自覺的停了下來,黑子的個子高,半蹲不蹲的窩在我身旁,我知道他儘管膽子再大這時候多少也有點兒慫,“四哥,咱倆也幫不上什麼忙,要不先出去?”
我橫了他一眼,氣不打一處來,“你要是真怕了就回你金伯利的老家,沒必要在這兒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