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樓的玉器擺放也還算講究,祭祀用的禮器,納物的杯盞,姑娘家家的首飾,都有分區。作飾品的玉器架子是最大的,圍觀的人也相對要多,我拉着江染一目十行的看過去,攏總找不到自己想要的。
架子下方有一個玉池,擺放着許多看起來並不怎麼上眼兒的物件,想那簪子怎麼說也得是個真貨,不可能被排遣到這裡面去,所以就放棄了一探究竟的念頭。穿過人流,一路奔着三層去。
如果不是被店家收拾上去了,那就是被人給淘走了,難免遺憾。
三層的東西不多,大抵是些有規模的器物,光是小臂長的玉淨壺就有好幾個,讓玻璃罩扣着,單獨區分開來。
上來這裡的人多半都是實打實的要買東西,男的都是體面客,女的則是妝容不俗,提着名牌包包,看東西的眼光就像是在挑菜一般,絕對是有錢燒得慌。
自己還沒逛滿半圈兒,夥計就招呼上來了,我跟他說了,想要找個紅玉簪子,朋友說你們這兒有,推薦我來。
店裡的夥計對自家的貨物肯定熟悉,一時間沒做聲兒,那多半就是沒有了,可他還是不願意放棄生意,讓我稍等,給我查一下本子。
“小四哥,不然咱們就不打了,我上回去老街鋪子裡看到一個綠色簪子,也很喜歡的。”
我:“喜歡你就拿走,二姐那邊兒我去對賬,但是這雀舌我還是要打,謝家少奶奶要的,不能遷就。”
江染兩個眼睛笑出月牙兒,“這些日子怎麼聰明瞭這麼多?”
我摸了摸臉頰,“歷盡苦難,脫胎換骨。”
江染翻了個白眼。
夥計一時半會兒的還沒有消息,我索性就在三層逛蕩了起來,尋思着撿個漏,套個差價貨之類,至於發橫財,那是不敢再想了,上回從黃念念手裡摸來發丘印就算是把這輩子的運氣都用光了。
“瑤姐慢走。”
逛着逛着我就貼近了櫃檯,在櫃檯的側後方,安着一扇掛布小門兒,一個體形幾乎可以和東子媲美的男人撩開布簾,把裡面的一個女人讓了出來。雖然說話的語氣很是恭敬,但是手卻不老實,我親眼看到他在女人的豐臀上狠狠揉捏了一把。
“死相。”女人嬌嗔一聲,有幾分欲拒還迎的感覺,加之我貼的近,都能聞到她身上傳來的那股沁人的暖香,經不住心神搖曳。
“好看麼?”江染掐了我一下。
我沒有轉頭,兩眼依舊死死盯着與胖男人笑鬧的美女。雖然只是一個背影,但是卻讓人沒法把眼睛移開。
那對豐滿到幾乎要在男人眼眶子裡炸裂的蜜桃臀,給我以一種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我好像,見過她。”
江染把擱置在我腰間的纖手收回,變得正色起來。
“想不起來。”她也認真的觀摩了幾眼,最終放棄。
“你自然想不起來,她臨死你都沒趕上。”我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不等江染回我,那女人已經跟胖男人膩歪完,轉身就要走,我看到正臉的一剎那,原本就已經在腦海裡蟄伏的雷,轟然炸響。
芒刺在背,多用於反襯人的目光,在一個人被注視的情況下,總能有所感應,料想那女人也是感覺到了我赤 裸 裸的目光,轉頭看了看這邊,於是乎,四目相對。
而後,她掉頭就跑。
“追!”
我毫不猶豫的跟上去,後面傳來夥計的叫喊,“先生!找到了!”
這個時候哪還管的上那麼多?頭都不回,排開一衆“紳士小姐”,盯着那個熟透了的酮體,腳步不停。
一口氣,從三樓,竄到了一樓,期間沒少發生碰撞,有些個捧着次品的看客把手裡的玩意兒看得比自己還重要,被我撞倒還不忘把東西舉高。
女人的車就停在車門口,是一輛火紅色的法拉利,造型乖張,她率先發動車子,起步很快,我和江染開着二姐的保時捷吃足了尾氣。
好在這裡也算鬧市,車子開不快,江染開着車,不遠不近的吊在後頭。
上了城市主幹道,法拉利肆無忌憚的闖了個紅燈,我顧不上考慮回去二姐會不會念叨我,催促江染跟上。
兩輛車,一路疾行,導航裡的女聲一直機械的重複着,您已超速,去特孃的超速,老子恨不得飛起來。
拐了三條街,江染已經不需要我在邊兒上指派,自己開車開出了性子,似乎就是要拿這輛市價五十五萬的普通保時捷跟價值數百萬的法拉利跑車分個高下,連過了兩個紅燈都沒停,整個人彷彿又變成了我們最初認識的那個江染——老越野我都能開成AE86更何況保時捷。
曲城的主幹道不算寬,來往的車輛也有限,我拉了安全帶,以防自己從車窗飛出去,聽着車子後面嗚嗚的警笛聲,焦躁難安。
“喂?二姐,不是,你聽我說,是急事兒,嗯,好。”
出了城區,後面的交警就不追了,料想是二姐又動用關係了,不過我這會兒也考慮不了那麼多,前面沒什麼車,江染拐彎兒都是用漂移,安全帶都被拉得筆直,有幾次我幾乎要用頭把玻璃撞破。
就算江染的車技沒的說,可畢竟硬件差距擺在那兒,我們一直被吊在後頭,差了個三四百米,就是沒法縮短。
法拉利的轟鳴聲震耳發聵,聽上去聲勢駭人,但是沒用,什麼也阻擋不了我把它截下來的決心。
越是往郊外跑,路就越難走,我們的保時捷還好,法拉利的底盤低,遇到點兒坑坑窪窪就不行,所以看似平坦無岔道的路,硬是把前面那位貴人逼得連連轉向去規避大坑,速度頓時就趕上一大截兒。
逼近一百米的範圍,法拉利停了,車屁股左側暗槓都讓磕歪了,再跑下去,非得掉腚不可。
我坐在車裡,看着前方那輛沉默下來的野獸,車門打開,一位身材豐腴的美人,鑽出車來,靠着車門,點着了一根菸。
解開安全帶,下車。
“阿瑤。”本來我以爲我會有很多話要說,但是面對面了,卻是隻能憋出這兩個字。
當初她還有黃爺在西藏無名塚裡與我們相遇,被折騰的十分狼狽,黃爺死在了那片石屋中央,而她,則是死在了塚裡的風穴裡,我親眼看見,她渾身襤褸,死不瞑目。
但是,她卻再一次活生生的出現在我眼前,今天還是個豔陽天,不該是鬼。
“追我幹嘛?”她反問,一副無辜模樣。
確實無辜,本來就算遇到,也頂多是先驚訝,而後客套兩句寒暄,我就問了,“你跑什麼?”
阿瑤輕輕一笑,看似隨意,但卻媚態橫生,她的年紀不大,但是身上的那股子成熟韻味,是誰也沒法比較的。
但是,笑容過後,卻在眨眼間換上了一副張冰山臉,“當初我要死了,你不管我,現在倒是勤快的很。”
我:“你當時的樣子確實不像還活着,不然我們也不會見死不救,”
阿瑤輕哼一聲,“我當時可沒閉眼,你還貼近了看了好幾遍,原本還慶幸得救,哪知道你就是佔便宜來的?!”
“怎麼就佔便宜了?”
“身子給你看光了還不算佔便宜?臨死給你 爽 一把纔算?”
我尷尬的看了看江染,後者卻沒有看我。
“你還活着,那黃爺是不是也沒死?”
“他沒我好命,死了。”阿瑤雲淡風輕,完全看不到當初那副悲切的影子。
我深吸一口氣,問出了自己最想問的問題,“你,有沒有在裡面碰到大和尚?”
“早被糉子吃了。”
雖然大和尚的死在我們看來已成事實,但是,今天看到阿瑤死而復生,便讓我生出了一線希望,這點希望,一路上由星星之火,燃成了滔天熱浪,如今被阿瑤一盆冷水澆下來,心裡一下子變得空落落。
“如果不出意外,墓裡的東西,都被你們收了吧。”
“這點不用你操心了,各憑本事,你們讓糉子攆走了,寶貝自然分不上,我們就是拿了,那也是理所應當。”
我伸出手,“如果可以,把夥計的遺物還給我們。”
“憑什麼?”她用兩隻大眼睛注視着我,就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起碼我們也幫過你們。”
阿瑤輕笑,“不和你們一起走,黃爺興許還不會死,幫?說是害還差不多,別跟我講人情,我最煩那個。”
“你這還是記恨我最後沒救你?”
“記恨你?你有什麼好記恨的,我就是不值,東西是不會還的,想要,拿錢。”
這下我沒敢及時應承,家裡最近傷筋動骨,就算老爺子不說,我也知道動不起干戈了。
“都是吃的一行飯,總要給點臉面。你要是不講規矩,那我也不客氣。”
阿瑤滿不在意的看了看我打着石膏的左臂,俯身從車裡摸出長鞭,“我倒要看看你想怎麼不客氣。”
我是不想動手的,畢竟在墓裡的時候也算是一起並肩作戰過,就是因爲最後發生了直覺性的判斷失誤,造成了現在這種局面,不然的話,兩家人應該會產生過命的交情纔是。倘若今天活着的是黃爺,死的是阿瑤,或許,他還能通情達理些,但偏偏不是,女人要是執拗起來,那可是什麼理兒啊面兒啊都不管的。更何況,她的身手我見識過,我跟江染加起來,不一定打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