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蓮怔怔,亦是同樣疼了眉梢:“怎麼了?”
“你……不要再去見舒浚,好不好。”
他說話的聲音很小,而且把目光移向了別處,癟着嘴的模樣,當真是萬分的惹人生憐。
紅蓮愣愣,突然想起了岑策說過的那些話。
心裡微微緊了緊:“爲何?”
“我說過的,我不會染上癆病的。”
“……我知道,但是……”岑夜又瞅了她一眼,那臉上的無助更加深了。
似乎有很多的話想要說。
卻是終究只講了一句:“萬一染上了,怎麼辦?”
儘管聽上去有些顧左右而言其他的意味,可又彷彿是真的擔憂。
紅蓮也分辨不出到底是哪一種。
想起他之前那般的口氣說自己髒,又是覺得,他莫不是怕自己染了癆病,傳染給他?
只是他現在如此表情,確是半點不像這般自私的心態。
紅蓮也是不懂,沉默着想了想。
才一派淡然的說道:“岑夜,你喜歡我嗎?”
“啊?”他一個驚顫,陡地看過來。
隨後見她的神情,才知她所說的喜歡,或許並非是自己所認知的那種。
卻是不知道,紅蓮的這個詞裡,是兩種皆有。
岑夜目光閃爍的看了她一會兒,就是臉上一黑,一個白眼:“還行。”
“……”紅蓮啞然。
記得以前問他是不是討厭自己,他也是說的還行。
如今問他是不是喜歡自己,竟然又是還行?!
“那你到底是喜歡還是討厭,之前還嫌棄我髒,是怕我染了癆病,傳染給你?”
紅蓮挑着眉毛,似乎又成了同小孩說話的口吻。
岑夜看了她一眼,便是半天都沒有作聲。
那臉上的表情,又是變成了一種無助,之後過了許久,才嘟嚷一句:
“我又沒有那樣說……”
“是嗎,那以後,我還能不能碰你?”紅蓮繼續着對待小孩的態度。
眼中,倒是一派深沉的觀察着他。
五官端正卻青紫腫了大塊的小臉上,無助漸漸變成了一種很受傷的悲哀。
隨後眼簾又是跌了,無甚情緒的甩出兩字:
“不能。”
“……”紅蓮沉默片刻,無聲的苦苦笑笑。
然後故意到了他的跟前,卻是他明明說了不能,但又沒有躲開。
由着她,似乎很仔細的去看臉上的傷。
“你可有宣御醫看過?”
紅蓮用一貫態度問他,他也不回答。
就這麼很近的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而後視線在那櫻粉色的脣瓣上多停了一下。
最後移開。
耳邊一直聽紅蓮在說:“上次半均去羨泱宮找我的時候,說以後有需要,直接找他便是,別再去找其他御醫了。”
“不管什麼時候,颳風下雨,是早是晚,他都定然隨叫隨到。”
“我看你這傷還挺嚴重的,不如我讓人去夏家一趟,請他過來給你瞧瞧吧。”
“以他的醫術,定是兩三天就能好透了。”
紅蓮當真是說的沒心沒肺,還故意裝作看不見岑夜眼中,那神色的變化。
直至他沉默很久之後,又恢復成了往常的面癱。
起身。
從她的跟前躲開:“沒什麼好看的。”
說完又是頓了頓,也不看紅蓮的臉,乏了般的繼續:
“伏神殿進不去的,等過幾日,儀式結束再
說吧。”
“即便要送往那個密境,也不可能那麼快出發,到時候總有溜進去的機會。”
岑夜說的淡而無味,好像是和紅蓮合好了,卻是實際上,更加的疏遠。
紅蓮繼續裝作不知道,也就認同點點頭:“也是,那我過幾日再來找你,到時候一起去?”
“嗯。”岑夜應了一聲,似乎更加的乏味。
儘管面癱,但顯然,十分的不開心。
紅蓮瞥了他那傷一眼,竟是沒再糾結宣御醫之事。
雖然岑夜之後的所有回答都成了‘嗯’,但她還是又隨意找了些話聊了聊,纔是離去。
她今日所說所講——尤其是和夏半均有關的那些,尤其是和喜歡有關的那些。
統統,都是故意的。
不管岑夜對她是如何想的,她今天的話和態度,岑夜定然都能夠看的明白。
她喜歡的人是夏半均。
岑夜對她來說,不會是弟弟以外的什麼。
那孩子的心思縝密,當然是能夠理解她的言外之意。
畢竟那句,讓她不要再見舒浚的請求,着實過於模糊。
紅蓮確定不了岑夜的想法,但卻能夠確定自己的。
她不會與那孩子疏遠。
亦是不會對那孩子過界。
問岑夜是否喜歡她的那個時候,她是真的有點擔心。
擔心他會如岑策說的那般,就此承認下來。
若是那樣。
紅蓮當真不知該怎麼拒絕他,才能夠不傷害到他。
因爲那孩子很脆弱。
她知道。
所以現下的這般結果,於她來說,全然是最好不過。
“我還真是,相當的自私啊。”紅蓮喃喃一聲自嘲,苦笑了眉眼。
從華星宮離開的時候,已是夕陽快要沉下。
又是回望了伏神殿的方向,靈力的波動仍舊還在增強,簡直像是一整天,都在試圖將什麼東西給釋放出來一般。
然而再是望向那片橙紅的天空,見到幾隻雁鳥寂寥的飛過。
纔想起方纔居然忘了問岑夜,生辰想要什麼東西做禮物。
紅蓮悶悶一聲嘆息,覺得心裡很是不好受。
很想,見一見夏半均。
亦是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輪到他值班。
想之前御花園碰見後,就一直沒再見他,只每天都會讓人送些止咳藥來。
估摸着,他多半是忙着研製新藥,腳下就已經往了太醫院去。
卻是到了之後,太醫院其他人都已是回去了,但夏半均的東西,還留在中堂裡,沒有帶走。
今天並不該那冰窟窿值班,聽留守的御醫說,他一整天都是呆在後面的倉庫中,在搗鼓些什麼新的止咳配方。
方纔幾個人去喊他回家,他說還要多留一會兒。
之後又道需要集中,讓人不要再去吵他,甚至還把門給關上了。
紅蓮聽後笑了笑,覺得那冰窟窿委實太認真老實。
留守的御醫說是要給紅蓮通傳,紅蓮拒絕。
想着難得不留守也能碰上,着實也算是緣分,打算過去給他一個驚喜。
卻是萬萬沒有想到。
被給‘驚喜’的人,竟是成了她自己!
“……哈……夏大人,你這樣……太急了……嗯!”
“……”
“不,不是……要,再慢些……”
“這樣會舒服些?”那冰窟窿雖是冷涼一句,卻是那語氣中,明顯帶着些許的喘息。
然後那女子的聲音……
是冬兒!
轟隆——
倉庫的門被一腳踹開,木栓竟是斷成了兩截,掉在地上。
梆梆兩聲響過,那倉庫中的人已然愣住。
卻因突如其來的事態,還保持着方纔勾肩摟腰着的曖昧。
那冰窟窿正擡高着冬兒的下頜,另一手撫在她的耳後。
微微彎着腰,將她壓迫在倉庫的藥櫃上。
一副居高臨下着的,剛剛正在同她火熱親吻着的姿勢!
“你們……!”
紅蓮怔怔兩個字,心裡的怒意頓時就燒了萬丈高!
她當然能夠猜出他們在做什麼,只是難以置信,那男人居然並非是輕浮放蕩的夏半清。
而是那個石魚腦袋的夏半均!
“紅蓮……”他自是看出那少女是有何等的驚怒,直接就是窘迫得愣住了。
最後還是冬兒反應快,把他推開。
直接往紅蓮跟前一跪,急得不行:“公主你聽我說,事情並非是你想的那樣!”
“……”紅蓮也不說話,只俯看着冬兒,一隻拳頭已然捏到嘎嘣作響。
冬兒心裡一緊,看着那拳頭,覺得有些寒意。
卻是正要繼續解釋清楚,那冰窟窿竟是叫人意外的擋在了她的前面。
“此事同冬兒無關,紅蓮,你先冷靜,我慢慢與你說可好?”
他冷涼清亮的聲音有些焦急,眉目間亦是如此。
紅蓮還是頭一次知道,那張清麗的冰山臉上,也能有如此被做賊拿髒的姦夫般的神情。
“哼!”嘴上一個冷笑,直接揮手將他推開了。
然後繼續俯看着,瞪住冬兒,冷冷的一句話,咬得極爲陰沉:
“你倒是說說看,我想的那樣,是哪樣?”
“公主……我和夏大人只是因爲,因爲夏大人他想……”冬兒結結巴巴的說着。
才發覺這話若是從自己嘴裡講出來,好像怎麼都是要變了味,導致誤會更加的深刻了。
見冬兒哽住,紅蓮又挑挑眉毛,直接蹲下來,鉗住了冬兒的下巴。
讓她看着自己:“我和他之間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對吧?”
“戲,演的不錯啊!”
冬兒窘迫不語,雖然很想回敬她一句彼此彼此,但此時此刻,只擔心紅蓮隨時會給自己一下。
要知道先前一巴掌扇暈了小蓮的事情,她可是從蘭妃那裡給聽說過的!
夏半均雖然沒見過紅蓮動手,但最初相遇時候的場面,便已經讓他深知了她的強勢之處。
現下看她那眼神,當真也是擔憂會對冬兒出手。
“紅蓮,你讓冬兒走,我同你解釋。”
他又是說了一句,紅蓮當即一怔,隨即又是一聲冷笑:“解釋?”
“有何好解釋的?”
紅蓮覺得好笑般的說着,放開冬兒站起來,怒不可遏的瞪向夏半均:
“從我進來到現在,你連一句道歉都沒有,還接連阻我兩次,替她說話?!”
那小手狠狠指向冬兒,驚得她往後縮了縮,差點以爲是要戳到自己臉上。
夏半均愣愣,看就知道,壓根沒有想過對不起紅蓮之類的。
之後看了冬兒一眼,冰山臉上蹙了眉頭,倒是理直氣壯起來:
“我吻她,是因爲吻你的時候,不想出錯。”
這人倒真是說的氣定神閒,甚至還有種天經地義,完全比誰都對的派頭。
紅蓮當真是無言以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