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被夏半均明白自己的處境,冬兒對他會翻牆這事,更覺得驚愕。
不管怎麼看。
這三個字,全然是就算到下輩子,都不見得能和他夏半均扯上關係!
怎料見他那雷厲風行的模樣,似乎還真像那麼回事。
冬兒本想說幾句抒發驚歎,但又怕打擊他的信心。
便是瞅着眼睛,默默跟在他的後面,準備見識見識。
那冰窟窿自是直接進了倉庫,搬出了梯子。
放在了之前紅蓮翻進御花園的那個位置。
介於上次在自家翻牆的經驗,他覺得今次的自己,定然是不會失敗。
若非要問個爲什麼。
那答案。
肯定是因爲現在沒有侍衛守着,他不必再像之前那樣,上去容易下去難,也不用再慌慌張張。
當然是可以在上去之後,再把梯子搬到另一邊,然後穩穩當當的爬下去。
見他拿出梯子,冬兒也覺得事情應該十分容易。
便是在下面扶着,目送他上牆。
怎料幫忙將梯子送上去的時候……
轟!
一聲悶響。
是的。
他還沒等到梯子的輔助,就已經迫不及待,整個人先從牆頭上歪下去了。
不得不說,冬兒當真沒懂。
他纔剛剛上去;
而且也坐的十分穩當;
而且她也還沒把梯子舉起來;
只不過見他伸出雙手,做出個類似擁抱的、準備接住梯子的姿勢。
便是定格在這個畫面,倒向了牆的另一邊……
“夏大人,你沒事吧?!”
冬兒急急攀上梯子,從牆頭探過去瞧。
竟是月光下,見那冰窟窿無事人一般的站着好好的。
還是十分的氣定神閒:“無礙,稍微摔了一下。”
“噗!”冬兒立馬笑了,夏半均不解。
“何事?”
“你頭髮上有一根樹枝,跟屎、藥搗子似的!”冬兒差點說錯話,破壞了在夏半均面前的斯文。
卻是此刻,已然有些忘記了身份,笑得不亦樂乎。
那個屎字,夏半均自當是聽見了。
撇了自己影子一眼,插着樹枝的髮髻,還確是有些像一坨屎。
他自是也不太在意這些,只有些尷尬的囧了囧,然後把那樹枝給拔了。
什麼都沒發生一般,冷冷道:“你快下去,梯子給我。”
“嗯。”冬兒應了一聲,但卻沒有下去,直接把梯子送了過來。
“你要怎麼辦?”夏半均截住梯子,堵着,想要讓她搬回去。
怎料冬兒卻是鼻子一抹,女俠一般:“放心,我翻牆的功夫比你好!”
說罷就是一個翻身,手扶着牆頭,腳在牆面蹬了兩下,便是輕鬆下去了。
沒有聽見類似自己那樣到的摔倒聲,夏半均便是放心。
隨即就聽牆那邊喊了一聲:“御花園門口見!”
“呵。”聽那匆匆跑遠的腳步聲,夏半均便是輕聲笑笑,還搖了搖頭。
放好梯子之後,便是往御花園的大門去。
這夜晚的御花園安安靜靜,看天空星辰閃爍,月嬌無暇,着實不失爲一種詩情畫意的美好。
逆着夜風,夏半均步伐較快。
然而走了好一段路程以後,卻是在亭子裡瞧見個熟悉的人影。
紅蓮?
此刻已是深夜,她不在宮中休息,爲何獨自坐在御花園裡?
夏半均走過來的時候,紅蓮不是沒聽見腳步聲。
想着多半是巡
查的侍衛或者路過的宮人,只是一門心思想要壓住咳意,待會兒也好趕人。
卻是聽到那冷涼清亮的嗓音後,就是愣了愣。
“你在這裡做什麼?”
夏半均疑惑湊到跟前,但紅蓮當真還不是能夠開口講話的狀態。
加上被他的出現驚到,當即便是狠狠咳了出來。
“……!”夏半均霍地一怔。
他還是頭一次見她咳得如此厲害,簡直就像是,之前病入膏肓的舒浚一樣!
“給我看看!”他急了眉頭,不由分說的抓過她捂住嘴的手。
是血!
“可有帶藥?”他嘴上問着,手上已經胡亂在她的身上翻找起來。
拿出藥囊,就是把剩下的五粒全是倒在手上。
不想紅蓮竟是拒絕:“不行,留着白天、咳咳咳……!”
“爲什麼?!”
他這一句近乎低吼。
紅蓮還是頭一次知道,這冰窟窿也能有如此着急的時候。
但卻緩不出空閒回答問題。
“嘖!”夏半均竟是破天荒的咂了嘴,完全不顧紅蓮的反對,直接把藥往她嘴裡塞。
紅蓮雖咳得厲害,但擋住他的餘力還是有的。
“你若不吃,那我便也去染個肺癆回來!”夏半清沉了聲音,眉目間是明顯的倔強和怒意。
紅蓮從沒見過這樣的他,再一次驚愕。
卻是趁着這空檔,藥丸已然接連塞進了嘴裡。
然而待到咳嗽平復,夏半均又是再次出乎紅蓮的意料。
“爲何留到白天?”
“你每晚都在這裡?”
“你不是說病症可以化解嗎,爲何會加重?”
他問了三個問題,聲音不冷,態度依舊是急。
“我真的沒事,你別再多問了。”紅蓮着實是千頭萬緒,想解釋也不知從何說起。
何況先前,他已經因爲舒浚的事和自己嘔氣了。
現在若是說太多,恐怕還要把岑夜牽扯進來。
自己爲瞞住岑夜做到這地步,他怕是又要覺得,看重岑夜要勝過看重他了。
最糟的是,他或許還會因爲生氣,便是去找岑夜攤牌,把化解病症的事說了。
好讓自己不要再因爲岑夜,躲着不吃藥。
止咳藥少這事,夏半均自然清楚。
聽紅蓮如此一句拒絕,他便又是沉默,不知是想了些什麼,整個人漸漸恢復成了平時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才冷冷道:“舒浚的病,還需要多久?”
“我現下加快了吸癆的進度,應該要不了太久。”
紅蓮有些心不在焉,一直在觀察他是否還在生氣。
卻是冰山臉上看不出半點頭緒。
過了一會兒,他才又道:“爲何如此,想要治好舒浚?”
夏半均望着遠處,也不看她。
紅蓮想過一會兒才道:“他是我朋友,我答應過治好他的,說到做到不好嗎?”
紅蓮柔柔笑笑,眼中卻是苦澀。
夏半均亦是不說話,沉默良久:“止咳藥,我明日讓人送去羨泱宮。”
“你日後不必再多顧及,想咳嗽了便吃。”
“但是……”
“那幾味藥也就是珍貴些,大不了將剩下的全部買下來,這點錢,夏家還是出得起的。”
夏半均冷冷說着,彷彿理所當然。
然後看着因驚訝而瞪圓了眼的紅蓮,又是化開了冰山般的眉目,拿出那許久不見的溫柔。
撫的,卻並非再是她的頭:“你忘了,你也算是夏家的人。”
那修長而微
冷的手,在紅蓮的臉上婆娑了一會兒。
之後便是起身,準備離開:“很晚了,回宮休息吧。”
“……”紅蓮一時無話,還沒從那句夏家人裡緩過神來。
又聽他說:“我近日都在研製新的止咳藥,已差不多快成了,你不必顧慮太多。”
“哦。”紅蓮傻傻應了一聲,因心裡有些亂,就是跳轉了話題。
“你爲何現在,會在御花園裡?”
“我?”他稍稍驚訝,很快就是找到了藉口。
“方纔有人宣御醫,卻是一味藥正好用完,想着御花園該有,便過來找找。”
“是何藥?”紅蓮立馬追問,明顯是想要幫他找。
卻是見他搖頭:“很常見的草藥,好找。”
“你回宮休息吧,夜風對癆病不利。”
見他態度堅決,紅蓮也就沒有再堅持,道了聲謝謝,便是腳下一點,輕功離開。
怎知回宮的一路,看見不少宮女太監正到處走。
隱約聽了一下,便發現竟是在找蘭妃!
“竟是又不見了……”紅蓮喃喃自語,停下腳琢磨了一會兒。
本是打算現在吃了藥,乾脆潛入瀾玉苑去探探情況。
可又想着出動搜索的人這麼多,在瀾玉苑進進出出的,難保不會被發覺,便是作罷。
再者,爲了儘快解決肺癆這個拖累事,當然還是多多休息比較好。
偷偷回到宮裡,那放在牀邊的龍淵草,安神效果依然不錯。
紅蓮沒一會兒就是熟睡過去。
殊不知在她偷偷跑去御花園的時候,小狸子也是偷偷出去了。
此刻剛剛到了華星宮,準備向岑夜,彙報紅蓮這兩日的情況。
在風鈴的印象裡,自接手泰安院重建之事後,岑夜每天都會在書房,看各種資料古籍到很晚。
卻是昨日,不僅回來的時間比平時早,還一本書都沒看。
直接就是倒在牀上,誰也不搭理,晚膳也不吃。
以爲是他累着了,便都沒多懷疑什麼。
畢竟今日,依舊是正常的去了泰安院。
然而今天回來之後,卻又是沒進書房,把自己關在房裡。
根據岑夜的指示,小狸子過來彙報時會帶上些夜宵,自是打着紅蓮送來的名號。
因而風鈴對他,是相當的不待見。
儘管之前紅蓮對風鈴說了那樣一番話,可事後……
她雖是不再妒恨紅蓮與岑夜親近,但對紅蓮的那番氣勢,則更加的厭惡!
在她風鈴的心裡,就是怎麼想都想不明白。
爲何有的人天生便是好命,便是能夠那般的趾高氣揚。
而她。
就只能是給人做奴才!
小狸子自是不懂哪裡得罪了風鈴,對於她的各種白眼,十分的納悶和無奈。
卻是以前在洗衣房受欺負慣了,倒是心胸還算寬廣,沒放在心上。
見岑夜屋裡燈還亮着,風鈴就把他帶了過去。
“世子殿下,君寧公主讓人來給殿下送夜宵了。”
風鈴敲了門,但門裡沒反應。
本以爲岑夜不會搭理,卻是正要白眼趕走小狸子,就是傳來一聲“進來”。
最後,小狸子還是被風鈴白了一眼。
她也不給他開門,就直接一甩臉走掉了。
小狸子進去後,便是先放下了裝夜宵的食盒。
觀察一圈,沒見岑夜的影子,就是去了牀前的屏風外。
豈料正要行禮,屏風後面便甩出一句冷言冷語:
“以後你不用再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