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羨泱宮來了紅蓮最厭惡之人。
看到那懶散模樣的第一眼,她就已經有了想要打人的衝動。
“岑堯竟讓你替了夏半均?!”岑夜亦是萬分驚訝,下意識連稱呼都忘記注意。
“看來世子殿下,對王上很是討厭呀。”夏半清像是調侃,眼中卻是意味深長。
隨後又規規矩矩的揖了個禮:“王上特命微臣過來,替公主看看病情如何。”
“夏副幫主還真是膽識過人,這般堂而皇之的出現,也不怕我們去向王上揭穿了你的身份。”
紅蓮淡淡一句,倒是壓迫感十足。
夏半清則還是那副不疼不癢的欠揍樣:“微臣既然敢來,就不怕被說。”
“反正都是些陳年舊事,對王上坦白便好。”
知道無憑無據,靠他夏半清那三寸不爛之舌,顛倒黑白自是易如反掌,兩人也就沒再自己找氣受。
見都不作聲,夏半清倒是辦起正事:“公主若不想微臣碰,懸絲診脈亦是可行。”
“哼!”紅蓮沒好氣一個冷哼,目光犀利,倒是大方把手伸了過去。
雖然不爽這懶貨,可她想治好病也是真的。
再這般成天精神萎靡不振下去,什麼事幹不成,委實受不了。
卻是夏半清把脈了好一會兒,除了眉頭不斷加深,一個字沒講。
岑夜看着火大,直接戳了:“瞧不出就直說,把你拖出去斬了便是。”
“呵。”夏半清不禁笑了笑,似覺有趣,也沒和他計較。
之後又問:“公主是何時出現這般症狀的?”
“出關回宮之後,約是模擬戰之後沒過多久,便開始了,還日漸嚴重。”
紅蓮倒是一五一十,不遮不掩,似乎完全沒有把夏半清放眼裡,即便就說實話,也無所謂。
她知道夏半清知曉吸癆之事,如此做法,不過是想看看他,究竟能玩出些什麼花樣來。
“如何,夏副幫主可有頭緒?”
夏半清聳聳眉毛,便道:“公主這般症狀,該是中毒無錯,可脈象又似乎很正常。”
“可是回宮這段時間,吃過什麼,或者用過什麼?”
他那模樣雖懶,倒也算是認真,更是說的實話。
想他一直想找紅蓮弱點,這般中毒之症產生的原因,又豈能不探個究竟?
如此想着,夏半清更是覺得近來運氣太好,事情順利得都讓他有些害怕了。
怎料此番結果一說,紅蓮和岑夜都是愣了愣。
如此症狀,不就是沾了邪氣嗎?!
儘管如此,岑夜還是沉住氣,沒露破綻。
而紅蓮,確是看了他一眼——她並不清楚,這小子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見兩人都不出聲,夏半清懶懶催了:“如何,可是想起些什麼?”
“你這庸醫當真瞧清楚了,此等不合理之事,虧你說的出口。”岑夜戳了一句,想轉移紅蓮的注意力。
然而就表面一層而言,岑夜自是在掩蓋她體質有異,睡上幾日便能痊癒之事。
但成天睡都沒起色,證明肯定又是有什麼別的問題。
不過紅蓮也不會去和夏半清挑明,也就裝糊塗的說回宮後一切照舊,沒什麼不同。
夏半清想着自己已經被列爲重點提防對象,不管紅蓮說的是真是假,都沒再繼續深究。
或者說,她這病一日不好,自己
就總能有進後宮的藉口,何必去多事?
最後道了聲容他回去好生想想,就是走了。
卻是人才一走,岑夜就爲了給自己洗脫嫌疑,故意問紅蓮:“你之前也有這般過,但不是睡上幾日就會好嗎?”
紅蓮有些意外的看着他,他知道自己身份,還看過神紋神力,卻想不到邪氣一層?
可綜合過去所有事情,他似乎還真不知道邪氣一事。
但不管如何,現在已經被他知道了那麼多,也怕多這一件。
簡單說了一下邪氣那些事情,紅蓮乾脆連天界魔界這檔子事也講了。
但岑夜的反應,顯然是覺得有些玄乎,但又不得不信。
紅蓮也懶得去糾結他是不是裝的,反正就當他是現在才知道的。
之後又是試探:“你應該不會,去和你父王說吧?”
“你覺得我會?”岑夜直接白了她一眼。
紅蓮想想,覺得麻煩,乾脆相信:“但願如此。”
“哼,本來就是!”岑夜又沒好氣,隨即目光落在那龍淵草上,腦中閃過一道光線。
“喂,女人,這龍淵草,岑堯是何時拿來的?”
紅蓮一聽就是懂了,但又覺得不對:“剛封皇姐,搬來羨泱宮時就拿來了。”
“可以前都沒有什麼……”
話到此處,紅蓮突然就沒說了。
以前戰魂之力的情況是日漸好轉,承受邪氣的能力該是越來越好,可這次,卻幾乎被完全阻礙了。
也就是說……!
紅蓮起身就是去了龍淵草跟前,極深的嗅了一口。
果然!
立馬就是一陣暈眩!
但並沒有太嚴重,而且那氣味也確是很安神,也沒有感覺到邪氣的那種不適。
“難不成……”紅蓮蹙眉想想,詢問般的看向岑夜。
“岑堯之前讓千尋做了手腳?”
岑夜沒回答,看她的一眼卻是肯定:“但他沒理由拿邪氣來害你呀?”
“總之你先把這東西拿出去,我去找他問清楚!”
岑夜說着就是要走,卻被紅蓮拉住,怕他打草驚蛇。
不想他倒是一副相當靠得住的口氣:“放心,我以前說過的,絕對不會出賣你!”
說罷就是拿開她的手,走了。
於此同時,離開羨泱宮的夏半清,卻是沒有回他的太醫院,沉着一張臉,往伏神殿去。
那舒怡突然就不願再幫他探消息,當真叫他不痛快!
卻無意間瞧見一女子,正獨自坐在樹蔭之下,還在拭淚,好生傷感。
見她也不是宮女打扮,定然就是哪位公主了。
那微風撫柳,佳人垂淚的場面,他還真好這口!
何況經手過的女子那麼多,燕環肥瘦,還獨獨沒試過真正的公主,不禁心裡又是動了念頭。
雖然上次那軍妓也還惦記着,不過軍營他確是不想再去,也沒必要爲個妓女,做到那般地步。
況且男人,都是喜新厭舊的……
“微臣參見公主。”過去一個揖禮,規規矩矩。
可對方只是瞟了他一眼,兩眼一抹,起身就是走了,似乎是哭被人看見,很是尷尬。
夏半清自是追上去攔住了:“微臣乃是御醫,外可醫病,內可療心,若公主不嫌棄,有何苦惱,自是可以同微臣說說。”
“要一直憋在心裡,怕是
會悶壞了公主。”
那夏家的事,她早是聽過,現在面前的這張臉,宮裡誰不認識?
“與你無關。”冷冷一句,就又繞開離去。
殊不知這好生高傲的性子,倒真是太合他夏半清的胃口,一番死纏爛打的手段下來,自是沒有留不住人的道理。
當然,紅蓮除外。
之後聊過兩句,才知她乃是長公主岑嵐。
而她那額娘,紅蓮被封了皇姐之後,便一直有些不太舒坦。
“額娘就是要面子,人前不以爲然的清高模樣,人後就是怨我沒用,沒投胎成個男兒之身,簡直不可理喻!”
這岑嵐本就心裡憋着委屈,夏半清套上幾句,再是不近人情,也還是想要一吐鬱結,找人發泄抱怨一番。
夏半清斜眼一瞥,瞧見她那手上,有剛被藤條抽過的紅印,就是隨便扯了旁邊的幾根草。
當作是藥,揉碎了,抓過她的手給塗上,又掏出個帕子包好。
岑嵐生性亦是和她那額娘一般,清高得很,宮裡也沒什麼朋友,更沒接觸過什麼男子。
如此一番溫柔,臉上還真有些熱了。
“微臣若沒記錯,公主的額娘,該是蓉妃娘娘吧?”夏半清裝作隨口談心,卻是心裡另有想法。
“蓉妃乃是王上冊立的第一位嬪妃,沒能誕下皇子,多半還是有些在意的吧。”
“公主這般慪氣,又是何必,便原諒了娘娘,多體恤體恤如何?”
“都說女兒貼心,微臣覺得,母女之間,當是多說些心裡話,否則日後出嫁了,想說話,都是少了機會了。”
約是一番話真是說到了心裡,岑嵐愣愣,跌了眼簾:“額娘以前,是王上的婢女,王上十三歲開始,就一直是她在身邊伺候着。”
“後來迎娶王后娘娘,初侍之事,纔是選了額娘教導……”
“說起來,額娘也可憐,那之後雖是有孕受封,卻是王上再未去過額娘宮裡,直到現在都是如此。”
岑嵐說着就是眯起眼睛,眺望着遠處:“還有蘭妃娘娘。”
“額娘總說,蘭妃即便搶在錦妃之前誕下皇子,也壓根沒有指望。”
“那蘭妃不過是王上與王后大婚當夜,候在鸞鳳殿外的一名婢女。”
“卻是不知爲何,王上那夜怒不可遏,拉了她進去圓房,之後纔是走運懷了龍種。”
“額娘說蘭妃和自己是一類人,甚至比她更像個笑話,只是運氣好,生了個男孩。”
“就連錦妃也是,前丞相勢大又如何?”
“王上對王后一往情深,後來世子出生,這宮裡,誰還真能夠爭到些什麼?”
岑嵐苦笑,似覺滑稽:“額娘總說她不怨了,只怪自己得不到王上的心,其實她自己從未放下過,你覺得呢?”
問題拋來,夏半清只是笑笑,沒有回答。
卻是現在這般反應才提醒岑嵐,自己似乎對這御醫說的太多了。
便又冷了臉,讓夏半清勿要到處亂說,便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了。
看着那匆匆離開的背影,夏半清纔是露出一貫輕浮懶散的笑意,眼中卻是錚亮:
“蓉妃?”
那樹蔭之下,難得穿得一身嚴謹的清麗男子摸着下巴,心裡只覺得自己,簡直太走運了。
就這麼好着心情到了伏神殿,怎料舒怡一見他,就像見到鬼,跑得比兔子還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