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智青等幾個人走進龔德興家,楊德貴說:今天還好師長及時趕到,不然……
申智青截住他的話頭,說:我們不說這個了,我和猴子今天來是救鄉親們的,事情非常緊急,德興哥,現在棗溪都沒飯吃了吧?
龔德興說:大家早就斷糧了,已經有許多人餓死了,又不讓逃荒,這樣下去全都得餓死。當時只有我家的糧食沒給搜走,但也渡不過春荒。
申智青說:所以事情很急,早點找到糧食就等於多救人。德興哥,北撤前八大隊有批糧食藏在八寶山上,沒聽說挖走吧?
龔德興眼睛都亮了:沒有哇,八寶山真有糧食?
申智青高興地說:那就太好了,我們馬上去找。猴子,你領路。這事需要絕對保密,小樑,你在我們後面遠遠跟着,不要讓人靠近我們,就說是軍事行動。
虞守良說:得帶上鋤頭和畚箕。
到了八寶山上,虞守良暈了,說:怎麼山上都沒樹了呢?這樣一來我辨不清方向了。
龔德興說:樹都給去年鍊鋼砍了,你說個特徵,我們就能知道在哪裡了。
我記得路邊有很大很大兩顆樟樹的。
那我知道了,在十八拐。
“十八拐”,是八寶山一個山溝的地名,這裡的山路彎來彎去拐彎很多,故叫十八拐。這裡的地勢很特別,在這一拐,看不到前面一拐的路。
走了三個拐,虞守良指着前面的峭壁說:到了,倉庫就在這裡!
大家都奇怪了:怎麼會在這裡呢?什麼也看不到啊!
虞守良見大家疑惑,指着峭壁前的一個土坡說:就在這裡面,挖開土就看見了倉庫。
土坡上長滿了草,該挖哪裡呢?這時虞守良也迷惑了,說:原來我們栽了棵小樹,在小樹下面挖就是門了,可是現在小樹也沒了,那麼小的樹也砍?
申智青笑道:這麼多年過去,小樹也長大了啊。
龔德興說:沒關係,樹砍了留樹樁的,我們找樹樁就是了。
樹樁很快找到了,大家開始挖土。挖了許久,果然挖到了木門!
哈哈,糧庫找到了!大家都很開心。
木門是用樹幹做的,很結實,打開木門,一股刺鼻的黴氣衝出來,嗆得大家連連咳嗽。申智青說,先透透氣,我們歇會兒吧。於是大家坐下來休息。
龔德興問:裡面有多少糧食啊?
申智青說:有上千擔吧,當時縣委開會時老杜是這麼說的。
虞守良說:應該有的,我們警衛中隊一百多號人挑了兩天呢。
餘賽君望着洞口說:這裡面能藏這麼多糧食?
虞守良笑道:哈,裡面很大的,當時是用炸藥炸開的,原來洞口也很大,糧食進去後用石頭砌上了,只留了這個門,從這個門進去,直接就可以取穀子了。
山洞會發潮,黴氣這麼重,穀子會不會爛了啊?
應該不會,我們炸了好幾個地方,只有這裡炸開後不滲水。穀子堆在日本佬的油布上,油布下面是木板,木板下面鋪了石灰石和木炭,外面還是油布、石灰石、木炭。
申智青嘆道:老杜這人是個人才,做工作很細緻,可惜犧牲了。好,我們進去看看。
黴氣散了很多,已不太刺鼻。山洞裡面的確很大,滿目是石灰,都已化開,和木炭混在一起。扒去石灰和木炭,掀開油布,發現只有下面邊上的穀子已經有些黴爛,裡面的穀子還好。太好了!棗溪有救了!
蓋好油布,關上門,門前仍然堆了土。
申智青叫小樑繼續守住路口,其他人下山。
在龔德興家,申智青說:從道理上說,這些糧食是屬於黨屬於國家的,但是棗溪村人爲革命作過貢獻,作過犧牲,在目前這生死存亡的時刻,有權利用這些糧食救命,可以算是一種補償。話說回來,如果把糧食交出去,就可能不是救人命了。
楊德貴說:那隻會給那些混蛋糟蹋了。
申智青說:是的,這些糧食必須要用於救命。如何把這些糧食用起來救命呢?這裡有許多問題,如何對外保密,如何取用,如何分配。而取用和分配,又和保密有關係。
龔德興說:智青說得對,取用、分配和保密有關係。把穀子分到大家手裡時該怎麼跟大家講,從山上把穀子挑下來怎麼挑,叫誰挑,都值得研究。現在知道這事的有七個人,你們四個部隊的要回去的,我們三個顯然沒法把穀子弄下山的。
申智青說:所以需要挑選一些人做這些事,條件兩條,一是可靠嘴巴緊,二是有力氣。
餘賽君說:吳富貴算一個,他兩次被錢政加打都不說出滿產的事,這種人多幾個就好了。
申智青說:我看可以由德興哥、兔子、賽君、吳富貴組成一個班子,處理救命糧的所有事物,由德興哥抓總。然後挑選十人左右,組建一支秘密運糧小組,負責守糧、運糧和分糧。人儘快想好,我來找他們談。
龔德興說:智青,你放心,我們保證把這些糧食用於救命,用在刀口上,我們絕對不會自己多吃。這件事要做好,保密是關鍵。對棗溪村以外的所有人,不能透露半點風聲,對村裡的人,我們就說是智青部隊支援的救濟糧。
申智青說:可以用我們部隊的名義掩人耳目,我們絕不能讓元亮癩頭知道秘密,對付他們也只好用這個辦法。這是一場戰爭,保命的戰爭,應該讓元亮癩頭他們成爲我們的維持會長。我對你們幾個是絕對放心的,以後的事就都交給你們了。兔子,你去把吳富貴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