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小星冷笑道:你用不着發火嘛,你以爲我真是爲你想嗎?我是爲侄兒侄女着想!你可以當烈女,你可以光榮,可是我的侄兒侄女呢,他們永遠是漢奸的家屬!永遠擡不起頭!永遠在恥辱中生活!
邢小星這話雖然是威脅,卻擊中了鄔亞萍心裡最軟弱的地方。她此時心裡突然涌出無限的痛楚,就伏在八仙桌上失聲痛哭起來:俊生啊,你都做了些什麼事啊?你不愁吃不愁穿的幹嘛給日本人做事啊?結果搞得你自己不得好死,還連累我們成了漢奸家屬!我們被掃地出門了你知道嗎?我們整天受別人欺負你知道嗎!以後讓我們孤兒寡母可怎麼過啊?我們的孩子長大了可怎麼辦啊?
邢小星暗自得意,他知道自己剛纔的一番話,觸到了鄔亞萍的痛處,給她心理上沉重的打擊。你不是傲得很嗎?爲什麼哭啊?哭吧,哭夠了,看你不乖乖地就範?於是,他冷着臉,一聲不吭看着鄔亞萍哭。
此時,正好武守年從外面回來,見邢小星在屋裡,鄔亞萍在哭,又正好聽到鄔亞萍說被人欺負,頓時憤怒異常,眼睛裡冒火對邢小星說:邢團長,你太過分了吧?已經被你趕出家門了,還想怎麼樣?趕盡殺絕啊?
邢小星正在得意,憑空被武守年一頓發火,也火了:小武,你別不知好歹!你知道什麼?我今天來是好心好意爲你師孃好。什麼趕出家門?趕出家門是我的原因嗎?什麼趕盡殺絕?如果趕盡殺絕,會不動你小武一根汗毛?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乾的事,馬局長是怎麼死的?馬局長是爲政府做事的,跟我一起做地下工作的,我能不知道嗎?這事如果追究起來,你難逃活命!
邢小星的話一出,武守年呆住了。當時他懷疑師父李俊生是被馬釘害的,就殺了馬釘。銀山光復後政府爲馬釘開追悼會,他才知道馬釘是政府的人。此後他就怕極了,唯恐政府找他算賬。想不到,邢小星居然知道這件事,莫非邢小星以前真的是爲政府做地下工作的?這也太可怕了!因此他被邢小星說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其實邢小星並不真的知道馬釘是武守年殺的,他也僅僅的懷疑。當時馬釘被殺,大家都懷疑是共產黨乾的,現在政府也這麼認爲,只有他懷疑是武守年乾的,因爲只有他知道,武守年認爲是馬釘害了李俊生而因此恨馬釘。剛纔武守年對他發火,弄得他很惱火,想壓一壓他,急中生智就拿這件事來唬他。畢竟武守年還嫰,竟然被邢小星說得無話可說。邢小星因此斷定,馬釘果然是武守年殺的。這就好辦了,藉此除了此人!剛纔邢小星從武守年的眼裡看到了殺氣。他一直擔心李俊生的這些徒弟會給自己製造麻煩,這些人對他當保安團團長不服氣,更爲把他們趕出保安團不滿,這些人不除,遲早會惹事。他已經想好,要借查找刺殺王國昌兇手這件事做文章,除掉這些人。現在發現馬釘是武守年殺的,此事就更好辦了。
鄔亞萍當然知道武守年爲了給李俊生報仇殺了馬釘這事,當她知道馬釘是政府的人後,也非常擔心此事敗露。剛纔邢小星說出此事,她也呆了。她見小武被邢小星鎮住,想想小武畢竟太年輕了,忙給他打岔圓場:小武,你別誤會,今天邢團長來是好意,他並沒有欺負我,是我自己想你師父傷心哭的,怪不了邢團長。
武守年也很機靈,他馬上接口說:對不起,邢團長,我剛纔進來見我師孃哭,以爲是你讓他傷心的,因此衝撞了你,不好意思。
邢小星說:衝撞我沒關係,衝撞馬專員可就不得了了,現在他想叫誰死,那是一句話的事,特別是那些給日本鬼子做過事的人及其家屬。弟妹,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剛纔我跟你說的事也是馬專員的意思,我只不過傳個話而已。你和侄兒侄女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全在你自己。
邢小星說完便拂袖離去。
邢小星走後,武守年問鄔亞萍:這傢伙跟你說了什麼事?
他叫我嫁給馬專員!
啊!真的?
大概是這意思,他還沒說完我就罵他了,然後你就回來了。
姐,那怎麼辦?那你會嫁馬專員嗎?
小武,姐怎麼會願意嫁馬專員呢?可是現在我們怎麼辦?我們的命攥在人家手裡呢!剛纔聽這混蛋說,他竟然知道是你殺了馬釘。這是姐最擔心的事!如果真如他說的,馬釘是爲政府做事的,你殺了他,那可是死罪啊!邢小星是個土匪,什麼事情做不出來?你真相信他是看在兄弟一場的情分上放過你?不可能的!我看他是別有用心。
姐,我們逃吧,離開銀山這地方,逃得遠遠的。
好吧,事不宜遲,馬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