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元亮到上溪找到錢政加,一見面就急急地說:不好了錢書記,棗溪人造反了
什麼?造反?哈哈哈農民造得了反?笑話國民黨八百萬軍隊都被我們黨消滅了,還怕區區幾個農民?別說一個村,就算整個陽嘉縣農民造反,只要派出一個連的解放軍就可以剿滅。レspades;思hearts;路clubs;客レ我們有強大的無產階級專政怕什麼?你別慌,慢慢說。
錢政加的安慰,並沒有緩解多少程元亮緊張的心情。棗溪社員全部回家睡覺不幹活了,他怕上面怪罪下來自己吃罪不起,弄不好一句話就把他撤了。他最恐懼的就是撤職,這些年吃香的喝辣的全靠這個職務,如果沒了職務,自己什麼都不是。平時他可以吆五喝六,可是今天不行,看情況他們肯定不會聽自己的話,所以就急急忙忙趕來找錢政加。他說:你上午不是在棗溪放火了嗎?他們都下山來救火……
放火?錢政加心裡咯噔了一下:上午是放火嗎?仔細想想,他叫近衛軍燒彭公祠的確可以叫放火。糟了當時怎麼沒想到呢?當時只是一心想着木炭,想着把彭公祠毀了,沒想太多。都是這段時間太順了,頭腦太發熱,以爲在上溪可以爲所yu爲,就毫無顧忌。可是不管怎麼說,放火總不好聽啊。
真是昏了頭了,當時爲什麼非得毀了彭公祠呢?也許潛意識裡想顯示自己的權威,棗溪人那麼崇敬彭公,偏要把他毀了,看看誰纔是這裡的主宰也許自己從內心深處憎惡棗溪,不然爲什麼毀了那裡的東西心裡會那麼快意呢?看來搞木炭僅僅是自己給自己找的藉口罷了。顯然,這件事已經惹火了棗溪人。怎麼辦?如果真有人追究起來,也是件難堪的事。
程元亮以爲自己說話不妥讓他不高興了,慌忙說:放火不是我說的,是他們說的,我知道你是要燒炭。錢書記,這件事我做替罪羊了,他們都罵我,我也沒怎麼解釋,我要爲領導擔當一些。
替罪羊?錢政加一激靈,對啊,沒人追究便罷,真有人追究就把責任推給程和季打定主意,他釋然了,笑道:我當然是叫你燒炭的,怎麼變成放火了呢?彭公祠是封建迷信的舊東西,在新社會裡怎麼能允許這種東西存在呢?你們棗溪爲超英趕美鍊鋼缺木炭,你們這是廢物利用。主席說,我們要砸碎一箇舊世界,建設一個新世界,這件事是落實主席思想的典範,老程,這件事你做得很好,你要理直氣壯。你剛纔說他們下山怎麼了?
他們下山後滅了火就開始說反動話了,圍攻我,也攻擊你,還攻擊我們黨,話說得很惡毒。
攻擊我?攻擊黨?真反了天了這是反革命事件
那是不是又可以抓人了?那該抓的人就多了,分子龔德興也參與了,癩頭也跟他們一夥的,都該抓
錢政加想,按事件的xing質完全可以抓人,完全可以送一批人去坐牢,可是這事鬧大了弄不好會把自己繞進去,因此不能抓人。他說:現在是用人之際,把人抓光了,我們完成任務就困難了,這筆賬我們慢慢算,等完成鍊鋼任務再說。龔德興跳出來,他逃不掉的,癩頭沒頭腦,他是受他們矇蔽的。
我焦急的就是鍊鋼任務,這些人現在不去幹活了,全回家睡覺了這就是我要向你報告的。你說這還能不抓人嗎?
這些人膽子真夠大的啊,居然賴在家裡不上山砍樹?
而且他們都回自己家裡睡覺了,說什麼不學長毛。
錢政加聽了非常惱怒,恨不得全把他們抓去坐牢,或者統統吊起來打可是這事情的起因……只能嚥下這口氣了,他厲聲責問:那你還在這裡?還不趕快把他們趕上山?人是你連隊的,你連隊出了問題我唯你是問
程元亮差點哭出來了,聲音都變了,說:我說錢書記啊,我叫得動嗎?現在他們都抱成一團,連癩頭都回去睡覺了,你說他這個連長不該撤嗎?
癩頭是該撤職,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候撤出戰場,是要執行戰場紀律的。不過我們都知道,癩頭是沒威信的,本來就沒人聽他的,這事也怪不了他。這事我只能找你,你是黨支部書記,是第一責任人,你得想辦法把人叫上山。
錢書記,我有辦法還會來找你嗎?我也爲這事着急得很哪你是不是派部隊把他們抓上山,或者請上級增援來抓人?
不行,不能報告上級,我也不能派部隊抓人,大家都在各自的鍊鋼崗位上,把他們抽調出來同樣延誤戰機。怎麼辦呢?
是啊,怎麼辦呢?急死人了。
有辦法了他們總得吃飯?可他們家裡都沒一顆糧食,食堂不給飯吃,他們不上山砍樹就得餓肚子,他們耐得住餓就在家裡睡覺以後再跟他們算這筆賬。
我也想過這個辦法,我是怕他們餓急了到食堂搶糧食,那樣就把事情鬧大了。
他們敢不過,爲了穩妥起見,晚上我派人去你那裡,把你們的糧食全挑到上溪來,反正你們那裡糧食也不多。他們不上山,連他們家裡人也一起跟着餓肚子。到時候不用我們抓,他們家裡人也會趕他們上山的。
辦法是個好辦法,那我們以後吃什麼?
等他們上山後,我再給你。咦,你那些鐵怎麼還不送來啊?這樣,晚上一起去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