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錢政加真正感受到,什麼叫人生得志。從前一個商人的小跟班,成了主宰數萬人的土皇帝,變化多大啊!他如今工作順利,政績斐然,一言九鼎。
擔任區委書記雖然時間不長,但做出了多大的成績啊,放了全省最大的糧食衛星,全縣成立第一個人民公社,建立第一個食堂,最早進入共產主義……憑着這些政績,憑着張書記的信任,升官是遲早的事。自從成立公社,把全區的人力物資全部集中起來,可以任意調配,這麼多人,這麼多土地房屋糧食傢俱畜禽,全是他一個人說了算,多愜意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不是皇帝嗎?皇帝還做不到隨意支配老百姓家裡的東西呢,但是我錢政加能做到!在上溪這塊地盤裡,一切的一切都隨我自由支配。在這裡,沒有我做不到的事!
剛參加革命時還不懂什麼是共產主義,現在看來其實共產主義很簡單,就是沒有‘私’人的東西!一切都是公家的國家的!但公家總得有個頭吧?在上溪區,我就是頭,我就代表公家,在陽嘉,張書記就是代表公家,朕即國家嘛。他覺得,主席的確偉大,在短短几年時間裡,就把全國的人力物力組織起來統一調配,古今中外誰做得到?取得政權才幾年功夫,就在中國實現了共產主義,世界上誰能做到?蘇聯做到了嗎?沒有!看來用不了多久,全世界人民都要由主席領導了。
錢政加想起,他曾跟全區幹部說過,現在共產主義了,任何東西都不分你我了,只有老婆還是自己的。但他現在認爲,也不完全是這樣。成立公社以來這些日子他作了一些嘗試,幾乎一試一個準!那些‘女’的不但情願而且衷心崇拜他。這也是他這段時間特別得意,自我感覺特別良好的原因。
以前那個老婆竟在他落魄時離他而去,她可能不會想到他這麼快就東山再起,而且官當得比以前還大。讓她後悔去吧!那時候她不離婚他現在還沒這麼瀟灑呢,沒老婆多自由啊,想找誰就找誰,而且他找的‘女’人沒一個不疼他的,多好哇,難道老婆非得自己的?
擔任區委書記以來恰逢大躍進,工作異常繁忙,說日理萬機也不爲過,但錢政加‘精’神極其亢奮,似乎有使不完的勁,也許這就是革命鬥志吧。連日來持續不斷的豐富飲食,更使他能保持時時刻刻的旺盛‘精’力。公社成立以來他每天在享受全社最頂尖的好酒好‘肉’,讓他尚年輕的軀體裡涌動着太多的雄‘性’‘激’素,因此他需要不斷地“試”,以化解多餘的‘精’力和彌補前段時間生理方面的欠債。他發現這種忙裡偷閒,不但沒影響工作,反而使他有更好的‘精’神狀態投入工作。嘗試的所向披靡,使他產生了空前的自信,他覺得在上溪這塊土地上沒有他搞不定的‘女’人,從而也勾起了他少年的一個心結。
他當年從武臨來到棗溪,見了朱麗萍簡直視爲天仙,這個人就成了他少年的夢。他滿心以爲,她如此年輕貌美‘侍’奉着一個半老頭,可能會擋不住他這個風度翩翩英俊少年的‘誘’‘惑’。可是他多次試探都沒有反應,有一次他瞅準機會冒冒失失地闖進去,卻給她臭罵了一頓。那幾天他惶惶不可終日,以爲老闆會叫他走人。奇怪的是,接下來卻平安無事。此後他再也不敢有非分之心了。但是這件事給他少年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後來組織上調他到棗溪工作,他以爲在那裡工作應該可以圓那少年的夢了。然而因爲工作忙,一直沒采取什麼動作,也許心底裡隱隱約約仍有一份顧忌,這其中包括申智鐵那一巴掌的餘悸。他在等待機會,譬如來一個土改那樣的運動,可是機會沒等來就被撤職了。
如今機會終於來了!現在的情況跟那時已不可同日而語了,那時他是剛走上領導崗位,做事情有所顧忌,而現在呢,自己是代表正確路線的幹部,是政績赫赫的縣委紅人省委紅人,是說一不二的上溪公社的主宰!那時申智鑑雖然是地主,但還是工商界人士,現在呢,是狗屎不如的人人可以踐踏的地主右派!嘗試屢屢成功,讓他覺得更應該圓了這個少年時代的夢。當然此時跟當年的心境已大不相同,現在僅僅是圓夢,不在乎多一個‘女’人。這好像吃慣了山珍海味,忽然想起以前捱餓時想吃而沒吃到的一塊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