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志誠來棗溪商談聯合抗日事宜。
吳志誠是新任的陽嘉縣長王國昌派來的,原縣長杜儒成已去世。那次攻佔縣城旋即退出後,杜儒成遺恨無限,憂鬱成病,一病不起。在病牀上,他整天長嘆短籲,疾病日見沉重。臨死前,反覆唸叨的是:遺民淚盡胡塵裡,南望王師又一年;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在念唸叨叨中,黯然逝去。在雲和的省國民政府接到申智高的報告後,就派了王國昌來繼任。
王國昌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想好好幹一番抗日事業。他對保安團躲在山裡無所作爲極爲不滿,他將申智高和吳志誠叫來責問:國家養部隊是幹什麼用的?日本鬼子就在眼前,爲什麼不打?堂堂保安團還不如人家共產黨的八大隊!八大隊打鬼子打出了多大的名氣?實力是靠打出來的,人家八大隊打鬼子越打越強,名利雙收!你們都幹了些什麼?一年到頭躲在山裡什麼意思?哦,也曾經打過鬼子,把縣城也攻佔了。但這是多不明智啊!明明知道守不住的,爲什麼還去打?
申智高和吳志誠只得唯唯諾諾,無言以對。說什麼呢?把責任都推給杜儒成?不但大不敬,而且未免太不厚道了。
王國昌詳細瞭解了駐陽嘉鬼子的情況後,提出了他的打鬼子計劃:第一步,打畈田朱鐵路橋炮樓;第二步,打義亭火車站;第三步,打大陳倉庫。
王國昌對申智高和吳志誠說:你們跟八大隊方面都有關係,跟八大隊聯繫一下,請他們配合配合,畈田朱鐵路橋就在他們附近嘛。申團長,你去一趟吧,你哥哥畢竟是八大隊的頭。
吳志誠自告奮勇:我去吧,團長一個文人,出去太危險。
吳志誠到棗溪先到龔德興家。說明來意後,他問龔德興:你看八大隊會不會配合?
很難說,想打的話,早打了。江帆這人是無利不起早啊。
八大隊的事,你真管不上嗎?
你知道的,八大隊是共產黨的,我又不是共產黨。
那智鐵能管上嗎?
他說得上話。
那把智鐵叫來,我正想跟你們兩人商量俊生的事呢。
龔德興把申智鐵叫到家裡。申智鐵聽說要打畈田朱鐵路橋炮樓,就說:依我的話,早打了,是老江不肯。
吳志誠問:爲什麼?
嗨,他覺得沒意思,沒幾桿槍,反而會引來鬼子報復。
怎麼會沒意思呢?至少可以把鬼子打疼了啊。爲什麼怕鬼子報復?你們不是修了城牆嗎?
我們的城牆擋得住黑田、松下,可擋不住河野呀。你們在南山山區,鬼子很難進去,我們棗溪是大路通天,鬼子說來就來的。
那你們是怕鬼子報復不敢打囉。
我是不怕,要幹就幹個天翻地覆,打鬼子哪能沒有犧牲啊?可是-可是老江不同意啊。
你一個大隊附,就一點也做不了主嗎?
唉,我們八大隊就聽老江一個人的。要不你自己去跟他說,我看是指望不大。
這事我們再說。我這次來還有一件事,是想跟你們商量如何爲師父報仇。俊生是師弟,即使他當了漢奸,我都還不忍下手,但他竟然殺了師父,這是無論如何也要報仇了。這真正是國仇家恨,於公於私都必須殺了此人。師父死後,我作爲大師兄,有責任做這件事。可是以前杜縣長一門心思就想收復縣城,他非要我打下縣城再做這件事,後來他病重,我都不好意思提了。但這件事沒完成,我寢食難安。王縣長來後,我跟他說了,他非常贊成我去做這件事,但他也要我先打了畈田朱鐵路橋炮樓和義亭火車站再說。
大師兄,你就別說是你的責任了,應該是我的責任,這件事是師父臨終前親自託付我辦的。師父說的追風刀,我已經從師母那裡要來了。自從師父去世後,我日夜在練刀法,我一定要用追風刀親手宰了這賊人!可是提了幾次,老江都不讓我去,爲了這事,我還跟他大吵了一場。
他爲什麼不肯?
他怕我死了。他說上次刺殺不成,俊生肯定嚴加防範,不要偷雞不成蝕把米,把我的命也搭上了。
那你也怕了?
我不怕!爲了給師父報仇,就是死了也是值得的。但是我總不能瞞着他擅自行動吧。
那倒是,軍人嘛,以服從命令爲天職。是不是我跟江帆去說,我也去的,並且帶特務連去,這樣會多幾分成功的把握。
現在不要提,兩件事一起說,一件也談不成。
由龔德興和申智鐵陪同,吳志誠見了江帆。吳志誠雖然來過棗溪幾次,但跟江帆是第一次見面。他發現江帆文質彬彬的,比留學生申智高還要文氣。
吳志誠轉達了王國昌縣長對他的敬意,表達了聯合作戰的意願。江帆略爲沉思後說:對於打鬼子,八大隊決不含糊,聯合作戰也不成問題,上次你們攻打陽嘉縣城,我們也積極配合了。但我們要打就打大的,真正打到鬼子的痛處。說實話,像打畈田朱鐵路橋炮樓這種小打小鬧,我們不屑於打,想打早打下來了。
這不算小打小鬧吧,我們炸了橋,就斷了鬼子的運輸線,就打到了鬼子的痛處了。
橋炸了他們照樣可是修回去啊,鐵路斷了他們可以走公路。可是這樣一搞,鬼子就會來報復,遭殃的是老百姓。所以我勸你們也別打。要打就打陽嘉城,或者打銀山城,那樣打的話,我們肯定全力配合。
江訓導員,打畈田朱鐵路橋炮樓的計劃我們已經定了,決計要打的,不管你們配不配合,我們都要打。如果你們願意配合,可以打得好一點。
我說了,不是我們不願意配合,我們是怕老百姓受累。對鬼子損失不大,卻讓鄉親們生靈塗炭,有什麼意思呢?
那好,我會將你的意見向縣長轉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