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亞萍說:小武,我們一定要給師弟們報仇,但不一定親手殺,最好是借刀殺人,讓馬成去殺。現在邢小星畢竟還是官府的人,你們私下把他殺了,政府追究起來還是要吃虧的。報仇的事由我來辦,我實在做不了再說。你現在首先要考慮不是報仇,而是你的生活問題。
武守年說:姐,我的生活不用愁,我有的是力氣。
不不,你不能憑力氣掙錢,要學門手藝。
手藝?
是的,我算是想明白了,家財萬貫,不如一藝在身,你師父家財產夠多了吧,但說沒就沒了。我給你好好想過了,打打殺殺不是長久之計,還是實實在在學門手藝,以後好好過日子。
那我先報了仇再說。
我說了,報仇的事由我慢慢辦,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嘛。這一點要學學馬成,沉得住氣,殺人不見血。
你總是說馬成好。
不是我說馬成好,我是真心爲你着想。你師父打打殺殺的,結果落了這麼個下場,我不想你步他的後塵。你師父如果不死,活到今天即使不被槍斃,資產被沒收後我們一家連吃飯也成問題,因爲他除了打打殺殺,什麼都不會。我想過了,你不當警察也好,省得捲進那恩恩怨怨裡面,不如自己學門手藝好好過日子。
姐,我聽明白了,你是真心爲我長遠打算,那你說我學什麼手藝好?
我想,你學廚師吧,現在銀山越來越繁華了,總有人要到飯店吃飯的。這些錢你拿去,拜師學藝需要錢的。
不要,我有錢。
你跟我客氣什麼,你不要就見外了。你學好了手藝,姐和師弟師妹以後還要靠你呢。還有,邢小星沒威勢了,你可以把師弟們叫回銀山,但別做打打殺殺的事,都好好找份事做。沒有事做,在銀山城就待不久,有事做,就能在銀山生存。如果你們師兄弟都在銀山,互相幫襯,人多力量大,時間長了總有機會,何愁大仇不報?
好,我聽姐的。
暑假裡,馬照帶了幾個學生回銀山作社會調查。最近兩年,銀山經濟迅速繁榮,引起臨海省經濟學界的關注。馬照認爲這跟銀山有良好的交通條件有關。銀山的水路航運歷來發達,馬照正在研究銀山經濟發展與航運的關係,他這次帶學生就是考察銀山航運的歷史和現狀的。
鄔亞萍熱情地招待馬照的學生,倒茶,端水果,切西瓜。馬照沒有向學生介紹鄔亞萍,因爲他覺得鄔亞萍現在的身份很難介紹,在學校裡他從不在學生面前談家庭情況。
學生見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主人來招待他們,就“師母”、“師母”地叫。鄔亞萍開始沒在意,待忙完坐下聊天時,有一個學生對馬照說:馬老師,師母真漂亮!師母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美女。這些學生全是男的,其他幾個學生馬上跟着七嘴八舌地說:是啊,師母真漂亮!跟馬老師很般配!真是男才女貌!
他們說得鄔亞萍紅了臉,馬照尷尬地說:她不是你們師母,她是我的繼母。學生們一齊笑了起來。有的說,那不是該叫師太了?有的說,她這麼年輕,跟我們一般大,叫師母都叫老了,更別說叫師太了。有的說,反正叫師母沒錯,師母是尊稱,不一定特指身份的。
鄔亞萍起身上樓,馬照跟上去跟她說:真對不起,我沒跟他們說清楚。鄔亞萍說:沒關係,只是我沒這個福分。
馬照的學生住了幾天走了,馬照跟鄔亞萍說:這幾天辛苦你了,這些年輕人很吵的。
鄔亞萍笑道:你纔多大啊?說人家年輕。我很喜歡他們,我就喜歡文化人。其實我也沒做什麼,都是傭人做的。
怎麼沒做?傭人懂什麼,吃的住的還不是靠你操持。
照,你說這話就見外了,難道你沒把我當自家人?
不不不,我是一直把你當自家人的。我只是覺得現在我父親對你太不公平,委屈你了。爲你這事,我跟父親說了不知多少回,過年時我好好跟他談過。
唉,這是我的命吧,怪不得你父親。就這樣還有人把這事告到省政府了呢。
是嗎?那……既然這樣了,我父親應該乾脆把你們倆的事辦了啊。
你父親也難哪,人在官場身不由己啊。你父親能頂住壓力,沒把我們孃兒三個趕走已經算不錯了。現在我們孃兒三個全靠你父親養着,如果真讓我們離開這裡,叫我們住哪裡?我們孤兒寡母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鄔亞萍說着說着,早已淚流滿面,接着就“嗚嗚嗚”地哭了。馬照見她哭,趕緊說:你別傷心,不會的,一定不會的!你放心,萬一我父親不管,我也一定會照顧你們孃兒三個。
怎麼可能呢?你以後也有個家庭的,我們怎麼能拖累你呢?
不拖累,我工資高,養你們幾個沒問題,再說,我現在還不想結婚呢。
你沒有責任管我們的。照,你年紀不小了,像你這個年紀,人家已經兒女成羣了,你現在結婚都已經太遲了,不能再拖了,趕快找個人成個家吧。
馬照見鄔亞萍轉移話題後不哭了,鬆了口氣,說:沒有稱心如意的,寧可不結婚。
什麼叫稱心如意?找個女人在一起過日子罷了。你真要找稱心如意的,也要去找啊,難道叫人家姑娘主動找你不成。哎,上次聽說你爸給你找了一個,我看很不錯的,你爲什麼不要啊?
我不喜歡。
那你想找個喜歡的得趕緊找啊!是不是你學校裡的人都不知道你沒結婚啊?
有些同事知道,多數人不知道。
你應該讓大家都知道,這樣大家纔會幫你介紹。你不說,人家以爲你已經結婚過了,哪會給你介紹啊,你看上次你的學生都搞錯了。
他們說我們倆很般配呢,哈哈哈!
你還說呢,我現在想起來就臉紅。照,你真的不能再耽誤了。
我們不說這個了。現在我爸對你還好吧?他好像很少在家,我回來跟他沒見幾次面,沒有好好說過話。
你都跟你的學生在一起,哪有空跟你爸說話呢。
可他很少在家裡啊,都這樣嗎?
都這樣,你爸很忙的,工作上的事情多。
我知道他工作事多,這兩年他爲銀山的建設是花了心血的。但工作再忙也得有家啊,我說的是他對你如何?
還好吧,就這樣了,男人都差不多的。不過你好像例外。
不對,你的話我聽不明白,好像話裡有話。
沒有沒有,我隨便說說。
不,你肯定有什麼話不肯跟我說。你就跟我說實話吧,我是真心爲你好。
我知道你真心爲我好,但有些話是不能說的。
怎麼不能說呢?我父親如果對你不好,我會跟他說的。
你父親很好,人很好,真的,他能做到這個程度已經很不錯了。
你還是話裡有話,他做到哪個程度了?你說“男人都差不多”是什麼意思?
我跟你父親是什麼關係?我只是你父親的一個女人,而有錢有勢的男人差不多都不會只有一個女人的。
什麼?我父親還有其他女人?不可能!
我本來不想跟你說這個的,但我跟你在一起就跟親人一樣,不知不覺把話說出來了。我剛纔說了,我首先肯定你父親是個好人,他對我已經夠好了,我沒必要憑空亂說你父親。
你有什麼根據說我父親有別的女人?你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