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智鐵在往孝順的路上,到一個地下黨員家裡借了套舊衣服和氈帽,換下了軍裝。他想了想,又找了一把用禿了的沒柄鋤頭,去找鮑國安得用這個。還好,到孝順車站後,趕上了火車。
在火車上,申智鐵終於可以坐下來歇息了。今天上午的事搞得他身心俱疲。好好地想去消滅李俊生部,卻意外地遭到鬼子的伏擊,連青也受了傷。他們兄弟倆打了這麼多仗,還從沒流過血。就是自己腰部吃了樓文揚的一扁擔,服了些草藥也很快好了。今天青可傷得不輕,幸虧當時自己在旁邊,把他救出來。他揹着青一口氣跑了約四五里路,才停下給他包紮。包紮後就由一中隊戰士輪流背了,但那一陣子猛跑,讓他有些疲乏。今天最讓他沮喪的是,他負責的情報站出了事!真是恥辱!他擔任情報總站長這幾年,還從沒出過這種事。老江嘴上雖然沒批評,但看他的神色有責備的意思。是哪個環節出問題呢?憑直覺,他認爲鮑國安不會出事。他內心已經認定鍾安希是叛徒了。跟鍾安希雖然接觸不多,但感覺此人有些陰陽怪氣。他不喜歡陰陽怪氣的人。鍾安希如果叛變了,鮑國安危在旦夕,所以得儘快去救鮑國安!老江說得對,現在鮑國安可能還沒被抓,李俊生是留他引八大隊上鉤的。李俊生肯定也怕人抓多了,被我們察覺,實現不了他的計劃。但是他既然已經打了我們八大隊,他回去肯定馬上抓人。不知道能不能救出鮑國安!這就得看是我的動作快,還是俊生的動作快了。他心裡清楚,自己這次去銀山是有很大風險的。老江平時不讓自己到銀山,是怕自己出事。自己如果被抓,當然不會當叛徒,但按規矩,銀山地區所有地下黨都得轉移。今天是沒辦法,老江才讓自己來的。到了銀山,還不知道是福是禍。
申智鐵一下車,便直奔鮑國安的鐵舖。
鮑國安是鐵匠,開了塊鐵舖,平常接頭就在鐵舖裡,非常方便。申智鐵拉下氈帽遮住了半張臉,站在鐵舖對面觀察了一會兒。見周圍沒有可疑的人,聽到裡面在叮叮噹噹地在響,聽聲音不像是生手在打鐵。鮑國安在裡面!
不能再猶豫了,是禍是福都得試一試了。申智鐵提了鋤頭就直闖進去。
鮑國安見有人進來,一時沒認出來,問:修鋤頭?
申智鐵低叫一聲:老鮑!
鮑國安聞聲仔細一看,驚奇地叫:老申!
老鮑,快跟我走!
怎麼了?
什麼也別說了,快跟我走!有沒有黨的文件?
有一點,我把它燒了。
鮑國安似乎已經明白了什麼,解下圍裙,匆匆進裡屋拿出一些紙和本子,扔進熊熊燃燒的火爐裡。然後從桌子抽斗裡抓了錢裝進口袋,說:那走吧,跟我走,這裡我熟。
不,這裡我也熟,跟我走。
兩人一前一後離開了鐵舖。
申智鐵領着鮑國安沿着僻靜衚衕,七拐八拐,徑直到了婺江邊的蘆葦叢裡。
申智鐵雖然相信鮑國安不會叛變,但畢竟沒有絕對的把握,因此剛纔必須跟自己走,而且路上一直保持警惕,隨時準備制服他。
冬日的婺江邊空無一人,一片寂靜。鮑國安忍不住了,一進蘆葦叢就迫不及待地問:老申,究竟是怎麼回事?
申智鐵卻反問他:李俊生襲擊澧浦區公所的情報是你送出來的?
是啊,怎麼?你們沒去打他?
我們是想打,但在路上被鬼子打了伏擊。
啊?怎麼會這樣?損失大嗎?
損失很大,差點全軍覆沒。
啊?怎麼會有這種事!
怎麼會有這種事,我正想問你呢!這個情報是誰交給你的?
是鍾安希啊,都這樣的啊,翁志軍交給他,然後他交給我。你以前不是說了嗎,我這個交通站儘量少讓人知道,翁志軍不知道我這個交通站,就讓知道的鐘安希轉交了。再說翁志軍有時候上街不方便,而鍾安希的學校離保安團近,方便,翁志軍說成是鍾安希的表弟,可以經常找他。
這個情況我知道,我沒問你這個,我是說你們三人中間必有一人是叛徒。
鮑國安急了:老申,你怎麼連我也懷疑了!如果我是叛徒,你現在就可以執行紀律,我知道你空手也可以殺人。
我當然是相信你的,不然不會冒着生命危險來救你。但是現在這個情況,你們三人都有叛徒的嫌疑啊。
理是這個理,你懷疑我也是有道理的。但我確實什麼也不知道,他們兩人肯定有人叛變了。我也知道你今天是相信我才進我的鐵舖的,今天幸虧你及時來救我,不然我死定了。現在你沒有消除對我懷疑也是應該的,你說我們現在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