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珏終於忍不住鄙夷地瞥了他一眼,“這種事你也能忘?我真擔心到你成婚那日,連洞房都忘了進。”
堯冽尷尬地看着蕭珏,訕訕笑道:“且不管是哪個女兒,你娶了都不吃虧。這蘇家長女蘇姌是京中出了名兒的才女,而且是才貌雙全,聽說與她妹妹蘇婕一樣,兩人都是轟動京都的大美人,反正兩個你都不認識,兩人又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年齡相差的不到兩歲,娶誰不一樣?於你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她們,而是她們身後的蘇家,不是嗎?”
南璃四大家族,東城雲家,西郡月家,南方程家,以及京中的蘇家。
這雲家便是如今的雲皇后一族,月家是當年的月宸妃,便也是蕭珏母妃一族,而程家雖遠居南方,其程氏妃子卻是如今朝中的程貴妃、蕭珝的母妃,至於這個蘇家,便是四大家族之中唯一一個沒有皇族扯上關係的家族。
蘇家分爲兩脈,以蘇立爲首的長子一系爲官,以蘇立同胞弟弟蘇唐爲首的一系經商,在南璃並沒有明確規定官不能爲商的規矩,是以蘇家這些年來在兩兄弟的經營下,家族勢力漸起,越來越受璃王器重,自然也就成爲了其他衆人拉攏的對象。
不管怎麼說,只要拉攏了蘇家,就等於分得了南璃一半的錢財,以及四分之一的勢力,這是多少人可望而不可求的。
而今,蘇家主動來攀上關係,欲將女兒嫁給蕭珏,且不論是大女兒還是小女兒,就說蘇家找的人,是蕭珏麾下最得力的堯家,至少看得出蘇家有心想與珏王搭上線。
“蘇家……”堯冽的話讓蕭珏的臉色微微沉了下去。
他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又係數被他壓了回去,他想要的東西,並不是要靠着蘇家才能得到。他要這天下,也並非只有蘇家這一條路可走,他還有很多辦法。
想到這裡,他不由得挑眉淡淡一笑,將盒子又推回了堯冽面前,“蘇家也好,別家也罷,你好歹也把這姓甚名誰搞清楚了再往我這裡推。你先回去回稟老將軍,就說我現在剛剛征戰歸來,有很多事都還沒有收拾清楚,這成婚一事也暫無想法,所以這件事且先作罷。”
且先作罷?只怕他是想要從此莫要再提吧?
堯冽何其瞭解他?聞言只得無奈搖頭一笑,猶豫了一會兒,拿起盒子道:“這好歹也是蘇家姑娘好心好意送來的禮物,你難道都不瞧上一瞧,看看人家究竟給你送了什麼?”
蕭珏輕哼一聲,道:“你認爲我這珏王府中會缺什麼?”說話間他站起身來,放眼看向整個王府,臉色漸漸變得沉冷,“我這珏王府只缺一個人,可是這個人……卻再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裡!”
聞言,堯冽的臉色也不由得沉了下去,旋即明白了蕭珏的心思,不再勸說,拿起盒子站起身道:“既如此,我便幫你去回絕了父親和蘇家,只是你要明白,今天你爲了女人,推走了另一個女人,很有可能會因爲推走的這個人,連帶着推走自己最大的幫手,甚至,將人推到對手的身邊。”
蕭珏斂了斂眸子,終究沒有說挽留或是反悔的話。
堯冽輕嘆,想讓他反悔,只怕這世上還沒人能做得到。
想到這一點,堯冽便也釋然了,他也根本就沒想過蕭珏會答應,此番前來,一則是爲了確認楚傾安然無恙,二來纔是爲了蘇家的事。
說來,他也是被堯仇逼着,無奈之下才過來試一試的,所以這種結果早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是,照今天的情況來看,蕭珏的情況倒是果真如堯仇擔憂的那般,他心裡憋着氣,只怕是在等待時機,撲將而來。
想着想着,忍不住又沉沉嘆了口氣,堯仇迎面走來,正好將他的嘆息聲聽得清清楚楚,問道:“怎麼?王爺沒收?”
堯冽一愣,擡頭看了他一眼,頗有些爲難道:“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王爺不會收這個?”
堯仇笑得深沉,道:“王爺收不收不重要,重要的是,王爺已經知道蘇家的意思,難爲老夫與蘇立是多年好友,他信任我,更看好王爺,甚至連雲家的威脅都不放在眼中。就算王爺回絕了這次提議,也會把蘇家的事兒記在心裡。”
堯冽不由得怔了怔,“爹,你的意思是……這一次只是爲了蘇家表明立場?”
堯仇點頭道:“讓王爺知道蘇家的立場,至於婚事,就算王爺自己不着急,王和太后也會替他着急的,這一次出兵北洵,太后與王在京中早就已經商量好了,等這次回來就給王爺賜婚,所以……”
他話沒有說完,嘴角倒是挑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下意識地轉頭向堯冽看去,看得堯冽心下一驚,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心虛地轉過頭去,快步走開。
堯仇在身後笑得爽朗,道:“你小子別躲了,趕明兒爲父就給你也選一門親事,好給你收收心!”
堯冽權當沒有聽到這一番話,腳步越走越快,待他出了將軍府,突然又猶豫了,看了看四周,不知道該往哪走,而自己什麼也沒帶,甚至連錢袋都沒帶,就這麼匆匆忙忙出來了。
哀嘆一聲,看着日落西山,西邊一片晚霞似火,擡腳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
驀地只聽“呵”的一聲輕笑,他循聲望去,只見一抹淡藍色身影靜立在鏡春齋前,冷眼看着面前攔住她去路的兩個男子,她着了一襲寬大的袍子,袍子有帽子蓋到頭頂,面上又遮了輕紗,一時間看不清她的面容,只隱約看到那雙眸子靈動淨澈,卻又冷冽高傲,她輕輕拂動衣袖,冷睇了兩人一眼,道:“把你們方纔說的話再說一遍。”
其中一人嘿嘿一笑,道:“我們是說,姑娘與那知香苑的秋玉姑娘十分相像,而且秋玉姑娘也愛到這鏡春齋買東西,所以……”
那人說着笑呵呵地看了看另外一人,另一人也笑着道:“所以,秋玉姑娘就別這麼見外,別再裝作不認識我們了,前兒晚上你還給我們敬了酒,你忘了?”
堯冽清晰地看到那個藍衣女子的眼底拂過一抹冷笑,淡淡道:“敬酒?我看你們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說罷朝着二人身後瞥了一眼,語氣漠然道:“別傷了性命,我可擔不起人命。”
而後從兩人身邊繞過,欲要離去。那兩人豈能容她輕易走開,伸手就要去阻攔,卻聽得“啪”的一聲,繼而便是兩人的慘叫聲,一名身着紅衣的妙齡女子站在藍衣女子身旁,手中長鞭輕輕揮動着,冷聲喝道:“敢動我家大小姐,你們是嫌狗命活膩了!”
說着不等兩人開口,又一鞭子狠狠抽了過去,這一鞭子用的力道比之之前重了很多,而且紅女女子顯然也是甩開了架子,根本沒有留情的意思。
“咚”的一聲,兩人齊齊摔倒在地上,哀嚎着求饒。女紅衣女子卻似不聞不見,依舊揮動鞭子抽了過去。
眼看着下一鞭子就要落下,而且這一鞭子下去,兩人不死也殘,堯冽想也不想,掠身上前,一把抓住紅衣女子的鞭子,“人也教訓過了,姑娘且手下留情。”
紅衣女子一怔,氣沖沖地想要拉回鞭子,卻怎料堯冽只是一隻手輕輕這麼抓着,她卻動也動不了,不由得懊惱地看向身邊的主人。
藍衣女子聞言早已經回過身來,瞥了堯冽一眼,眼底頓然閃過一絲驚訝,而後將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最終目光落在他腰間的腰牌上,頓然就挑眉微微一笑。
她揮揮手,對紅衣女子道:“也對,既然已經教訓過了,就罷了,我們回吧。”
“大小姐!”紅衣女子嘟囔着嘴,不滿地剜了堯冽一眼,堯冽便識相地鬆開手,淡笑道:“姑娘宅心仁厚,收放有度,教堯某慚愧。”
“言重了。”藍衣女子明明看穿了他的身份,但見他素衣簡裝,便沒有揭穿他,淡淡回了個禮,轉身款步離去。
紅衣女子跟在身後,嘀嘀咕咕道:“大小姐,你爲什麼這麼輕易就放過他們?你的身份何其尊貴?他們竟然把你和一個風塵女子相提並論,那根本就是在侮辱你,侮辱蘇家!”
“紅冉……”藍衣女子淡淡笑着,絲毫不生氣,“你可知方纔那個是誰?”
“是誰?”紅冉說着就要回身望去,卻聽藍衣女子道:“別回頭,他在看着我們。此人身份可比你我要尊貴多了,這京中的人不識他,原因很簡單,他極少待在京中,而是常年征戰在外,所以街頭百姓不識他,可是他和他父親若是齊齊往寧鸞殿前這麼一站,就連王都得親自出門相迎。”
“什麼?”紅冉顯然吃驚不已,又要回頭,被藍衣女子一把抓住。
“都跟你說了別回頭。”藍衣女子瞪了她一眼,紅冉卻在也掩不住心中的好奇,追問道:“大小姐,難道他就是……就是那個少年大成的堯將軍,堯冽?”
“噗嗤……”藍衣女子聞言,忍不住笑出聲,“那都是多少年前別人對他的稱讚了?人家如今可是王親封的鎮遠大將軍,常年隨着珏王殿下征戰在外,立功無數,聽我爹說,王早已經有打算封他爲輔國大將,只是被堯老將軍給壓了下來,不希望他年紀輕輕就極富盛名。”
紅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但是,大小姐,你怎麼認出他來的?”
藍衣女子一怔,饒是遮着面紗,依舊能看得出她頓然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