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聲望去,四人四馬緩緩進了城門來,乍一看去,四人面容有些相似,然最惹眼的,卻並非這個。
城門處所有的守兵,包括堯冽和蘇姌一行人全都下車下馬,齊齊跪拜:“參見太子殿下、璠王殿下、珏王殿下、十王爺!”
四人不置聲,淡淡相視一眼,而後蕭珩緩緩揮了揮手,“免了吧。”
所有的城門守兵戰戰兢兢起了身,立在一旁不敢多言,就連堯冽和蘇姌看到四人一起出現,也不由得吃了一驚。
只聽蕭珩淡淡問道:“是何人下令你們在此攔截載着藥材的車輛?”
那守將惶恐地擡眼偷偷看了蕭珩一眼,心中疑惑,猶豫着要不要說,見狀,蕭珩不由臉色一冷,沉喝道:“說!”
守將忙道:“是……是莫大人傳了太子殿下的命令……”
“胡說!”不等衆人開口,蕭珝最先忍不住了,伸手一指那守將,差點就要將手中的鞭子甩了出去,“太子與本王一直在一起,根本就不知道什麼販賣草藥之事,又怎會下這樣的命令?”
那守將“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末將不敢妄言,這所有的兄弟都能爲末將做主。”
“你……”蕭珝見所有人都紛紛跪地,不由得煩躁地揮了揮手道:“起來……都起來,本王無意爲難你們,只是氣惱你們竟敢攔截堯將軍和蘇家小姐的馬車,你們知不知道前些日子父王剛剛親自下令給他二人賜了婚?如今你們說他們是販賣草藥的外商,豈不是在打父王的臉,說父王糊塗,識人不明?”
“末將不敢!”
蕭珩沉沉吸了口氣,微微眯眼道:“今天的事權當是一個誤會,本宮不予追究。只是今後,你們可得把心緊着點,你們是什麼人,在爲誰辦事,辦的什麼事,都好好琢磨琢磨,好好思慮思慮!”
“是!”
堯冽和蘇姌不由朝蕭珏看去,見蕭珏神色淡然,朝二人微微點頭,便鬆了口氣,放了心。
看着馬車緩緩使出城去,蕭珝還有些氣不過,嘀咕道:“這個莫如寂,也真是會搬弄是非。”說着側身看了蕭珏一眼,靠近了些,故作神秘道:“四哥,我聽說前幾日聶逸去給大哥呈奏本的時候被莫如寂攔下了,可有此事?”
蕭珏擡手推開他,回身看了一眼漸行漸遠的馬車,便用力一夾馬腹繼續趕路,“不該你過問的事,就不要多問,更不要多說。”
蕭珝本想追問,可見他臉色凝重,便又忍住了,三人幾乎是心有靈犀地朝着蕭珩看了一眼,但見他的神色一如既往地靜淡無波,可是三人卻都感覺得到那風平浪靜之下暗藏着的波濤洶涌。
進了城之後,兄弟幾人便分道,各回各家去了。
剛一進了後院,蕭璠便聽得屋內傳來一陣陣“噼裡啪啦”的聲音,似是摔碎杯盞瓷器的聲音,蕭珝不由疑惑了一下,想起臨分別時蕭珩的提醒。
蕭珩道:“回府之後,若覺璠王妃有什麼胡鬧之處,且忍一忍,她今天也算是受了不少委屈。”
想到這裡,蕭璠大步進了院內,尚未進屋就聽鄧竹音哭嚷着道:“爲什麼,爲什麼都要對着我冷嘲熱諷?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三嫂……三嫂快消消氣……”這是蘇婕的聲音。“皇祖母那不過是舉個例子罷了,三嫂無需放在心上。”
“她分明就是針對我!”站在院子裡看去,只見鄧竹音儀容不整,擡手將手中的一隻杯盞狠狠摔在地上,滿臉淚水,花了妝容,“月妃……呵呵,月妃!自從那個賤人懷了身孕之後,整個璠王府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圍着她一個人轉,他們的眼中,可曾有我這個璠王正妃!”
說着冷冷笑了笑,看着蘇婕道:“蘇妹妹,姐姐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若是你得不到珏王的寵愛,而且連個孩子都沒有,今後的日子只會生不如死!你看看我就知道了,我現在就是生不如死……呵呵,哈哈……”
“三嫂!”見她這般半癲狂半正常的模樣,蘇婕心中有些惶惶不安,連忙伸手扶住她,“璠王與三嫂都還年輕,何愁不會有孩子?今日皇祖母的話三嫂也聽到了,並非王爺無情,而是咱們要做好自己的本分,讓王爺看到咱們的好,留住王爺的心纔是……”
“胡說!全都是騙人之言!”鄧竹音似是傷心至極,根本不聽蘇婕勸阻,一把推開蘇婕,伸手扶住臺案支撐着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我知道……我知道皇祖母在嫌棄我,在嘲諷我……諸位王妃之中,便屬我鄧竹音嫁得最早,甚至比孟良梯還要早些日子,可是那又如何!已經這麼多年了,我連一兒半女都沒能生下,可是月妃剛進門半年,這肚子就大了,你說!你說她故意當着我的面提起月妃懷孕,故而留住了王爺,不是在嘲諷我不能生,還能是什麼意思!”
聞言,蘇婕心中一半同情一半擔憂,而今她的狀況比之鄧竹音又能好到哪裡?說白了,都不過是個不得寵的女人罷了。
鄧竹音在璠王府,就算蕭璠如今迷戀月妃而對她多有疏冷,可畢竟他們也曾恩愛過。
而她呢?嫁入珏王府當夜,蕭珏便爲了別的女人,將她獨留房中,獨守到天明。隨後雖然沒有追究代嫁一事,可她知道那並不是爲了她,而是爲了他最器重的將軍,爲了蘇家和珏王府的聲譽,僅此而已!
甚至現在想一想,看一看,她還不如她的姐姐蘇姌與蕭珏之間的關係好,那她冒這麼大風險、受這麼多委屈而嫁入珏王府,做一個側妃,究竟是爲了什麼!
“三嫂,你難道忘了我曾經跟你說過的話嗎?便是現在我們已經不得寵,也萬不能這麼自暴自棄,至少,絕對不能任由那些害了我們至此的人,自在逍遙!”
蘇婕一臉悲憤之色,說這話原本也是想穩住鄧竹音的情緒,讓她別這般自暴自棄,以免鬧出什麼亂子,追究下來,她也逃不出罪責。
哪曾想,鄧竹音聽了這話,突然停止了吵鬧,眼含着淚定定看了蘇婕半晌,突然仰頭放聲大笑。
“對,你說的對!我絕對不會讓那個害我至此的小賤人過得如此瀟灑!”
蘇婕一驚,“三嫂,你想做什麼?”
鄧竹音沒有說話,用力甩開蘇婕整了整自己的儀容,大步出了門去,“去找月妃!”
“三嫂不可!”蘇婕一邊驚呼一邊從身後追上來,卻是攔不住她。
蕭璠身邊的隨從輕聲問道:“王爺,你看……”
蕭璠沉着臉色,擡手製止了他,二人一道閃身隱入黑暗之中,看着鄧竹音在衆人的勸說聲中怒氣衝衝地出了院門。
“本王倒是要看一看,這個女人到底想要怎麼對寒嬋!”說罷,悄悄跟了上去。
鄧竹音等人卻渾然不知身後有人跟着,一羣人氣勢凜凜地衝進了月寒嬋的院子,彼時照顧月寒嬋的丫頭剛剛打了熱水來,準備給月寒嬋洗漱,不禁被鄧竹音的氣勢嚇到了。
“王妃……”
“滾開!”鄧竹音一把將那丫頭推開,丫頭身形一晃,手中的盆子翻了,熱水灑了出來,灑在鄧竹音腳上,燙得她連連皺眉,喝罵道:“不長眼的東西,你燙死我嗎?”
說着,不等丫頭說什麼,“啪”的一巴掌抽了過去。
“怎麼回事?”聞得門外的動靜,月寒嬋在一名丫頭的攙扶下快步走來,一見鄧竹音這臉色和氣勢便知情況不對,來者不善,不由沉了臉色道:“王妃這是何意?”
“王妃?”鄧竹音冷笑一聲,“你眼裡還有我這個王妃?還是,你自己想要坐這個王妃的位子!”
月寒嬋雋眉緊緊擰成一簇,情緒微有波動,“寒嬋不明白王妃的意思,不知何事惹得王妃如此動怒?王爺外出尚未回府,也不在我這裡……”
蘇婕聞言不由心中一惱,“月妃,王爺回不回府難不成還要你通知三嫂?”
寒嬋一怔,“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鄧竹音卻因爲這句話怒氣越來越盛,看着月寒嬋那張傾世容顏,再低頭看了看她的小腹,終是忍不住心頭怒火中燒,厲聲罵道:“賤人!”
話音落,手也跟着揚起,對着月寒嬋就要打去。
“放肆!”身後驟然傳來的怒喝聲讓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回身望去,只見蕭璠正滿臉怒意地快步走來,所有人連忙跪的跪,拜的拜。
“參見王爺!”
鄧竹音卻不動,看着蕭璠眼中對月寒嬋的關切之色以及對自己的恨意,竟是輕笑了一聲,再度擡手,毫不猶豫地對着月寒嬋的臉打下去。
見狀,蕭璠一個掠身閃至身前,一把捏住鄧竹音的手腕,身形一轉,將月寒嬋護在身後,“你瘋了!”
鄧竹音昂着頭,冷眼看着蕭璠,“瘋了?沒錯,我是瘋了,我已經被你和這個賤人逼瘋了!”
“住口!”聽着她一口一個“賤人”,蕭璠不僅越來越惱怒,用力一推,將鄧竹音推了出去,鄧竹音身形一個不穩,向後踉蹌幾步險些摔倒,好在有下人伸手扶住。
“呵!”她擡頭,不可置信地看着蕭璠,眼底泛着陣陣淚光,“王爺,你爲了這個女人,竟是要對我動手!”
蕭璠的脾氣是出了名的和善,便是上一次處置那馮妃,也是將她關進了後院,而未曾動手打人,而今,他竟是爲了一個剛進府半年的女人,親自動手打她!
蕭璠滿臉冷肅,睨了鄧竹音一眼道:“寒嬋需要休息,你們全都立刻離開這裡,包括你!”說到最後一句話,他伸手指了指鄧竹音。
身爲璠王府正妃,鄧竹音何曾受過這種屈辱,連連冷笑,恨恨地看着月寒嬋,“好……真好!王爺爲了這個女人,折辱、打罵自己的王妃,王爺,你可真是個好夫君!”
“閉嘴!”饒是鄧竹音此時看來滿臉是淚,惹人憐憫,可是這一切在蕭璠眼中無疑已經變成了她逞兇行惡的證據,越看便越惱怒,連連揮手道:“來人,立刻送蘇王妃回珏王府,把王妃送回自己的院子,好好反省!”
“蕭璠!”聞言,鄧竹音更加恨意凜凜,憤憤地掃過蕭璠護着月寒嬋的模樣,又看了看月寒嬋清冷淡然的眸子,一時間失了理智,抓過手邊的東西,也不管是何物,對着月寒嬋就用力砸了過去。
見狀,院子裡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尤其是在看清那樣東西之後,更加驚慌。
“王妃不可——”
然,爲時已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