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狂!
在座的不少人都面露驚歎之色,看向楚傾的眼神中多了一抹讚歎,竟是沒想到這個弱質纖纖的小丫頭能將這一曲酒狂彈得如此傳神。
最重要的是,如聶逸這般心高氣傲之人,竟是甘願讓自己的劍氣被琴風帶着,而沒有相爭相鬥之意,着實難得。誰人不知聶逸的脾氣,想要他臣服一個人,實在太難。
孟馨和鄧竹音齊齊變了臉色,向蘇婕看去,只見蘇婕嘴角劃過一抹詭譎冷笑,安慰地看了看二人,像是在讓二人不用擔心。
聽着那一曲《酒狂》很快便要終了,所有人都對楚傾面露讚歎之意,卻不想誇讚的話還沒說出口,突然聽得琴音一顫。
古太后聽得清楚,下意識地向楚傾望來,蕭珩和蕭珏也齊齊望來,鄧竹音適時出聲道:“喲,這是怎麼了?”
楚傾面上不見驚慌道:“許是弦有些問題,不過,這並不妨礙傅寧撫琴,這琴,七絃可彈,五絃亦可用。”說着擡眼掃過幾人面前,道:“你們可知?”
被看的幾人面面相覷,尤其是孟馨三人,像是發生了什麼出乎他們意料的事,全都白着臉色、瞪大眼睛看着楚傾,盯着她的手指。
聶逸顯然也察覺了楚傾的異樣,不禁投來一記淡淡的目光,雖然很淡,卻已經很難得。
楚傾動了動嘴脣,沒有說出聲,聶逸卻看得明白:“放心,我沒事。”
琴曲依舊,並未停下,甚至未曾出現任何岔子,直到一曲終了,聶逸的舞劍也漸漸停了下來。
殿內先是無聲沉默了片刻,繼而聽到“啪啪”兩聲,循聲望去,只見古太后已經站起身來,輕輕擊了擊掌,“好!”
古太后一個“好”字出口,其餘衆人這才拍手叫好歡騰起來,紛紛貼耳私語,顯然很多人都沒有料到楚傾能做到這些。
先且不說她的琴藝如何,就憑這她能把這一曲《酒狂》之中的瀟灑不羈、大氣磅礴全都展現得淋漓盡致,就足以承受得起這一聲交好。如此大氣琴曲,配上聶逸的凌厲劍風,讓人心中生畏生寒。
素不相識的兩個人,能配合的如此默契,當真難得。
一名宮人匆匆走上前來,正要將琴收走,突然只聽得蕭珏一聲淡笑,道:“慢着,方纔聽傅姑娘撫琴一曲,倒是勾起了本王的興致,弗如,本王也來爲大家撫上一曲,衆人也可聽聽,本王這親臨沙場的殺意與傅姑娘的殺意,誰更勝一籌。”
他可以將“殺意”兩個字說得很重,聽得身邊的蘇婕下意識地握緊手中的帕子,低下頭去不敢置聲。
鄧竹音和孟馨也嚇得白了臉色,鄧竹音連忙道:“珏王殿下!這張琴……這張琴剛剛用了,弗如……先交由琴師給你調一下弦,畢竟,傅姑娘剛剛用了……”
蕭珏卻揮了揮手,道:“無礙,本王只是即興一曲,不用太計較。”
聞言,抱着琴站在中間的小宮女都快哭了出來,她本就心虛,有早就知道珏王殿下的冷名,此時若是讓他發現,他們故意拿了張琴絃有問題的琴給楚傾,不知他會發多大的火……
古太后看得出來,那張琴絕對有問題,僅憑着她這些年聽琴曲聽出來的經驗也能辨別得出,方纔楚傾明明就是在結尾的時候將七絃換五絃,這纔是她真正震驚的地方。
“珏兒。”她輕輕開口,目光沉沉地落在蕭珏身上,“你的心思哀家心領了,哀家知道你自幼擅長琴笛,然有傅丫頭拋玉在前,你竟也敢接下去?”
蕭珏明瞭,失笑道:“說來也是,那便罷了,待來日有機會,孫兒定會爲皇祖母單獨彈一曲。”
小宮女終於獲救,她幾乎的一路小跑着退了下去,剛想找個無人的地方,將那琴銷燬,卻被黑暗中突然闖出來的兩個人攔住,一人拿走她懷裡的琴,一人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不要出聲,我們不會傷害你。”黑暗中傳來男子低沉的嗓音,“說,這張琴琴絃是不是被動過?”
小宮女瞪大眼睛,驚恐地看着他們,一動也不敢動,抱琴的那人不由得瞪了正挾着小宮女的那人一眼,道:“你別那麼兇……哎你親點,別弄傷了這小丫頭。”
挾着她的那人便問道:“是你就點頭,不是你就搖頭。說,這張琴琴絃是不是被動過?”
小宮女連忙用力點了點頭。
兩人相視一眼,繼續問道:“做手腳的人,是不是想要陷害傅寧姑娘?”
小宮女又點了點頭。
“這麼說,這一切都是早就計劃好的?是誰讓你把這張琴送去給傅姑娘用的?”
小宮女這一次沉默了,猶豫地看了兩眼一眼,連連搖頭,看得二人滿眼疑惑,嘀咕道:“我又沒問你是或不是,你搖頭幹什麼?”
抱琴的那人道:“也許她是在說,她不知道?”
“怎會不知?既然要這麼做,肯定會去找她,跟她交代這事……”
聽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小宮女急得眼淚就快要掉下來了,拼命地搖着頭。突然抱琴的那人道:“你快把手鬆開,是不是弄傷她了?”
挾着她的那人便鬆開了手,還不忘道:“你別亂叫啊,否則你小命不保。”
小宮女點了點頭,甫一被鬆開便喘了幾口粗氣,而後道:“我真的不知道是誰要把這張琴送給傅姑娘,方纔就在晚宴開始之前,有位姑姑送來了這張琴,說是稍後如果傅姑娘要撫琴,便將這張琴送過去,還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可亂動這琴。所以,直到傅姑娘拿到這張琴,彈起曲子,我們才察覺這琴絃有問題,卻爲時已晚……”
說到這裡,她越來越害怕,又不禁想起方纔被蕭珏攔下的情形,嚇得淚眼汪汪。
“哎……你別哭,你放心,只要你乖乖配合,我們不會傷害你。”兩人連連揮了揮手,四下裡看了看道:“小丫頭你先回去吧,記住,這件事千萬不能對外人說,後續有什麼事我們會再來找你,也會派人暗中保護你,你只要最好自己的事就好。”
小宮女輕輕顫抖着問道:“你們……你們是誰?”
兩人相視一眼,默契一笑,並不答,看了看懷裡的琴,轉身大步掠去。小宮女看着他們的背影,重重地舒了口氣,卻沒想到她剛一轉身,就問道一陣奇香,繼而緩緩失去了知覺,倒了下去……
殿內依舊一片喧鬧,顯然並沒有被方纔的事情所影響,酒過三巡,大家也都漸漸放了開來。
聶逸本不在今晚參加晚宴的人之內,卻因爲方纔舞劍舞得好,得了古太后歡心,而被留了下來,臨時在殿內加座,就坐在楚傾的對面。
觥籌交錯之間,偶爾四目相對,兩人便默契一笑,並不多言,只是楚傾越來越覺得聶逸的眼神有些奇怪,似乎並不是刻意向她看來。
楚傾不由擰了擰眉,悄悄看了看他的眼神,再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竟驚訝地發現,他一直在默默觀察着的人,竟然是清蕪公主蕭玥!
她所聽到的對聶逸的那些傳聞驟然間全都涌入腦海,楚傾怔了怔,緊盯着聶逸和蕭玥看了片刻,驀地,他眸色一凜,“難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