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搏(十四)

十四 炸燬易橋

七人回到徵劉集都疲乏不得了。常有仁的妻子心疼地說:“你們今日這一仗打得不簡單的,個個臉上烏焦巴弓,身上好像還有煙霧味。……都趕快洗臉,換衣裳。”

嚴雋芳、葉欣、顧一林和常扣蘭四個女人洗了臉,全都站到梳妝檯跟前梳頭。常扣蘭很快梳了頭,紮起兩支辮子跑了開去。她的弟弟拎了一大簍子魚,喊道:“姐姐,你跟媽媽一起矵魚。魚多着呢。”

顧一林笑着說:“可以燒大鯽魚湯給雋芳姐姐喝呀,奶水才得多呢。”嚴雋芳斥責道:“就你話多。”顧一林伸着舌頭,說:“哇呀,你梳你的媽媽鬏,我和葉欣沒結過婚,就還是姑娘人家,不着興說大娘的事啊。”

葉欣拍着手說:“雋芳姐姐,我跟一林頭都梳好了,就你還不曾梳好。”嚴雋芳盤着鬏兒說:“我也快當了。”

常扣蘭手上拿着矵魚的菜刀走進屋裡,笑哈哈地說:“我們三個人梳的頭都差不多,欣姐跟我一樣,打的二叉辮子。林姐打的獨辮子,而雋芳姐姐梳的頭跟我家媽媽一樣,媽媽鬏,漂亮,頭髮照見人的臉。”

嚴雋芳抓起葉欣的辮子說:“女人都喜歡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但就梳頭要花好大的功夫。男爺們多利落呀,臉一洗,就個手指五齒釘耙幾一挪,好了。”她忽然想起事情,便喊道,“老常,你這裡有電臺嗎?”常有仁說“有”,她隨即指示道:“葉欣,你快點打開電臺跟赤瞳區聯繫,將今日戰績報告上去,同時請求區部佈置今後的任務。”

常有仁馬上說道:“你們要用我的電臺,但不能在我家裡發報,必須拿到山上發報,以防敵人偵探到徵劉集。”嚴雋芳說:“那就拿到山上發報吧,顧一林你和老常、邱卿他們上山負責警戒。”

七八條大鯽魚矵掉了,再矵掉其他的雜魚,剩下的都是小魚,需要用手掐。嚴雋芳跑過來說:“我不曾掐過魚,也來掐幾條魚。”常有仁妻子攔阻道:“不用不用,你不曾掐過,小魚兒掐得不好,把魚膽留在裡面,燒起來就有苦味,很難吃的呀。”

常扣蘭說:“雋芳姐姐,你就講講你們今兒山洞裡打仗的事吧。”嚴雋芳笑着說:“今兒你也到場的,只不過我們在前頭打,你在後頭。打仗呀,就是對住敵人開槍,‘叭’的一下就行了。……”

常有仁妻子說:“雋芳呀,我聽他們說你生養孩子,還不曾有三個月就出來打仗。你怎這麼厲害呢?”嚴雋芳擺着身子說:“是三個多月了,……國家危難之時,每個人都有守土護國的職責。使命已經落到咱們身上,就不能再去問你個是男是女的了。戰火裡是分不出男人女人的,你不拼命怎麼行的呢?……唉,你叫什麼名字呀?”

常有仁妻子說:“叫根慶,媽媽家裡姓林。”“是哪個莊上的?”“許家甸,我的爹爹名叫林福華。”“噢,林根慶。你這名字在徵劉集不出名呀。”林根慶笑着說:“女人啦,哪有個自己的名字呀,莊上人都喊我常嫂子或者有仁家裡的,還有的喊扣蘭媽,族祖爺爺那裡叫常林氏。莊上沒人喊我在孃家的名字。”嚴雋芳認真地說:“你以後要把林根慶的名字叫出去,而且要理直氣壯,女人哪不是個人嗎?”

小魚都掐好了,就得拿到河裡汰洗乾淨。林根慶說:“雋芳呀,你掐些蔥,再劃生薑。魚兒洗好了,就可以燒煮了。”嚴雋芳快活地答應了一聲,隨即行動起來。

魚在鍋裡燒着,常扣蘭添柴草燒火。林根慶跑進屋裡,說:“雋芳呀,你那三個多月的孩子倒斷了奶,奶奶可得要喂他呀。”嚴雋芳說:“唉,上級的命令我不能違背,只能忍心把孩子丟在上人那裡呀。唉呀,我奶邦漲人。”“唉,你拿擠掉。我拿碗。”

碗拿來了,嚴雋芳撈起上衣擠奶。滿滿的一碗奶水,煞白的。嚴雋芳要倒掉,林根慶連忙制止道:“這碗好奶水,不能糟蹋掉。讓戎同志喝下去補補身體。”她端進去叫戎愷喝掉,戎愷說什麼也不肯喝。

邱卿、常有仁、葉欣、顧一林四個人走進屋裡,邱卿問:“常嫂子,戎愷不肯喝什麼東西呀?”“唉,雋芳擠下一碗奶水,我叫他喝下去補補身體,不管怎麼說,他就是不肯喝。”

戎愷說:“我又不是小孩,媽媽的奶水我不喝。”邱卿笑着說:“拿過來,我喝。”他真的接過碗一口氣喝了下去,美滋滋地說:“奶水營養高的呢。不喝掉,豈不是暴殄天物?”

葉欣大聲說道:“嚴長官,請看康區長髮來的電文。”嚴雋芳接過去看了看,然後擡起頭說:“康區長回電,對我們今日行動取得戰績大加誇獎,他向局本部請求給予嘉獎。他命令邱卿、戎愷二同志速回原崗位,命令嚴雋芳、葉欣、顧一林三同志趕到許家甸梅花當鋪待命。”

幾個人一聽就要上路出發,常有仁說:“吃過飯走吧,幹革命總不能餓着肚皮呀。”嚴雋芳說:“老常家裡燒的飯菜很多,不吃掉的話,那真是應了邱卿的話,暴殄天物呀。”

邱卿端詳着嚴雋芳的臉,嚴雋芳捶了他肩膀一下,“望呆了,回去逮住你家婆娘成天的望,誰都不會去說你喲。”邱卿坐直身子說:“我會看人的面相。”“那你說說看。”邱卿搖着手說:“人家都說算命沒得相面狠。其實,算命是要有依據的,也就是八字要報得準。八字報得準,也就算得準。相面並沒有什麼依據,大多是隨機應變說個大概。”

林根慶說:“邱同志,照你這一說,你還是算命先生呢。你能給我把個命算一下嗎?”邱卿點頭說:“行啊,今年多大,生日是哪一天?”林根慶報道:“我今年三十五歲,生日是九月初三。”邱卿掐了指頭說:“你是屬蛇的。什麼時辰出世的?”“午飯之前。”“嗯,未時生。”

邱卿閉眼算了算,睜眼說道:“此命推來一般艱,女子爲人很非凡。中年逍遙多自在,晚年更比中年超。嗯,命好。”嚴雋芳大聲說道:“林根慶同志呀,你個常嫂子,邱先生說你命好啊!”

常有仁哈哈大笑道:“我家婆娘自從來到徵劉集起,沒人喊過她這個名字。”戎愷說:“女同志參加革命,應該有自己的名字,哪還是老封建的那一套。”

林根慶說:“你給我家扣蘭算算看,她今年十四歲。”“她是屬虎的。生日、時辰呢?”“八月初一,半夜之前出世。”邱卿又閉起眼睛算了算,說道:“虎年女命,時逢運來帶吉神,縱有兇星轉灰塵。真變假來假成真,結拜弟妹當親生。總的來說,命運多舛,建功立業待來年。”

林根慶有要求給她兒子算命,七歲雞年生,二月十四午時出世。邱卿說:“此是男兒命,得寬懷處且寬懷,何用雙眉皺不開,若使中年命運濟,那時名利一起來。唉呀,你家小夥的命比姐姐的好。”

林根慶笑着說:“邱先生呀,你也給她們三個女的把命算一算。先給雋芳算。雋芳,你把八字說一下。”嚴雋芳說:“江湖郎中真的能把人的命算了去?也只是個模糊朦朧的說法吧。要說我的八字,我今年整十九歲,四月初七寅時生。”邱卿聽了,掐了又掐,最後說道:“雞年女命,眼前運令運不良,千辛萬苦受煎熬。女身受得多苦難,晚年衣祿財盈箱。命運多舛,艱難前程,搏擊風雲,建功立業,矢志不渝。”

嚴雋芳說:“顧一林,你把個八字說給邱先生聽一下。”顧一林想了想,說道:“我今年十八歲,二月初二辰時生。”“狗年女命。憂愁常鎖兩眉間,家業掛心不等閒,從今以後防口角,任意行移不相關。能做點大事,但要注意防小人陷害。”

葉欣說:“我今年十七歲,臘月初一巳時生。”邱卿掐着手指說:“豬年女命。初跟命中有變化,中年可比樹落花,勤儉持家難度日,晚年成業享榮華。葉欣你雖然有小人算計你,但有驚無險,平安無事,不妨礙你建功立業幹大事。”

嚴雋芳高聲說道:“快點吃飯,吃過飯後馬上就啓程,事情不能耽誤。”

男人離去,爽兒當之;但女人離去,走的人情誼難割,送的人念念不捨。常扣蘭更要跟隨,死死抓住嚴雋芳的衣袖不放。“扣蘭呀,你歲數小,我們這次去許家甸等候上級命令,要到戰場跟兇惡的日本鬼子刀槍相見。……這樣子吧,下回我來帶你,這次不管你怎麼說,不行。”嚴雋芳耐心地勸說道。

常扣蘭說:“雋芳姐姐,你說話要算數啊。”“當然算數。”“我送給你一個紅髮夾,現在就插到你頭上。”嚴雋芳笑着說:“好呀,你插吧。”常扣蘭便拿出髮夾插到嚴雋芳的左邊耳鬢上面。葉欣拍着手說:“這紅髮夾一插,嚴長官更漂亮了。”嚴雋芳招着手說:“好,根慶常嫂子,扣蘭,還有小徵泉,我們走了。再見!”

天黑之時,嚴雋芳三人趕到了許家甸梅花當鋪。當鋪要關門,嚴雋芳倏地闖了進去,店小二說:“關門了。要當東西,明日來。”嚴雋芳斥責道:“你這是什麼人啊,生意到手竟然不做,豈不得罪了上門之客?快點,叫你家老闆出來!”

店小二隻得進裡喊老闆,老闆走出來笑嘻嘻地說:“唉,大姐你這麼晚,要當什麼?”“庚辰天年濟蒼生。”嚴雋芳說了接頭暗語,老闆答道:“拼死相爭驅賊寇。你要當東西,請到裡面來,好讓我看個清楚。”

嚴雋芳便跟他進裡,老闆說:“原來你是我們的同志,怎麼就來你一個人呢?不是說的三個人嘛。”“來了,她們在外邊,我先來跟你接頭的。”老闆隨即說:“何振,你出去把兩位小姐帶進來。”店小二答應了一聲,急忙走了出去。

老闆叫徵文中,是軍統許家甸站中校站長。他把嚴雋芳三人接到裡屋,鄭重地說:“你們這次參與搗毀日寇毒氣彈生產基地,赤瞳區康區長批准獎勵你們每人五十塊銀元,以資鼓勵。明早到陳倉源的陳府雲管家那裡領,局本部委託雲管家發放。下午,有兩批人前來與你們會合,隨後立即出發。目的地是廣華縣經略鎮尹家廟。在那裡,康區長向你們傳達上級命令。”

顧一林說:“這一回任務多緊急呀!”徵文中再次鄭重地說:“你們如若有個人的私事,趕快辦。最遲不能超過明日中午十二點。”

晚上三人睡在陳府的西廂屋房間裡,豪華的三滴水牀鋪欄板上雕刻百鳥朝鳳畫,工藝精湛,被單是綾羅綢緞。顧一林趟在牀上羨慕地說:“這是大家人的牀鋪,我們這些賤骨頭今晚也睡上了。要是睡上一年半載,那該多好呀!”嚴雋芳卻不屑一顧說:“你說這種牀鋪,我還睡不慣的呢。”

葉欣說:“你做過老闆娘的,可我葉欣是個丫鬟命,能睡到這牀鋪上,也算暫時享享富人的福吧。……唉,林師孃,你明日上午要不要望一下采樓啊?”嚴雋芳一聽,馬上說道:“要望的。這回領了獎勵的錢,丟下三十塊銀元給婆婆。”

顧一林說:“葉欣呀,我們明日也跟嚴大姐一起去望望小傢伙長得怎麼樣呢。”葉欣隨即贊同。

第二日,三人跟雲管家領了獎勵錢。雲管家笑着說:“三位女英雄領了錢,買買好衣裳穿穿,再到銀飾店裡拿着一兩樣貴重的首飾裝扮自己。”嚴雋芳問道:“雲管家,你在軍統裡是個什麼身份,可以不可以告訴我們三個?”雲管家壓低聲音說:“可以告訴你們,但你們要給我保密。”三人都說保密,不會泄露給其他人。

“我叫雲佔貴。軍統赤瞳區在許家甸設立中轉站,獎勵特工,提供器械,轉達上峰命令。我是赤瞳區財務組組長,掛中校軍銜。眼前你們的任務徵文中站長已經要傳達你們了,我就不再說了。”嚴雋芳馬上致意道:“雲組長,我們這就走了。上午我到東小街林福頻家裡望我的孩子,保證在十二點之前回到這裡。”

雲佔貴點了點頭,說:“我曉得了。你婆婆名叫紀粉英,曾經抱着孩子當鋪裡玩,我還包了個封兒。”“這讓你破費了。你怎曉得我婆婆抱的是我的孩子呢?”“季玉堂告訴我的。”嚴雋芳彎腰致禮道:“我們這就走了,謝謝雲組長的關顧。”

三人跑到東小街進了林家,林家靜悄悄的。嚴雋芳喊道:“根妹啊,根妹!”“哪個喊根妹的?”婆婆從房間裡出來了,嚴雋芳馬上致意道:“奶奶,是我雋芳呀。我今日早上抽空來望望採樓的。我把他丟在你這裡,夠曾哭鬧啊。”

婆婆說:“還好。就是第一天里老是哭個不停,夜裡一直哭到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把鳳萍喊得來給他餵奶。之後就不怎麼哭了。”

“奶奶,這一回我們又要出去打仗了,上峰下達的命令很緊。今日十二點之前就得覆命,隨後就出發。”婆婆驚得說不出話來,“你、你們是女人,也、也要跟鬼子玩、玩命啊。”

葉欣晃着兩支辮子說:“奶奶呀,民族危難的緊急關頭,我們雖然是女兒身,性子更比男兒烈,捨生忘死,衝鋒陷陣,在所不辭。你老人家可要支持我們啊!”

婆婆淌着眼淚說:“日本強盜闖進我們的家園,無惡不作,橫行無忌。沒有人出來收拾他們這些外來的畜生,我們的日子怎麼過呀。”

“哇哇”,孩子哭了,嚴雋芳隨即上房間抱起孩子出了房間,坐到凳子上,撈起上衣給孩子餵奶。孩子喝到高興之時,兩個腿子連登似登的。

顧一林包了十個銀元的封兒擺在林婆婆面前,說:“這是我給小採樓的百歲錢。”林婆婆推讓道:“怎麼能要你這麼多的錢呀!”葉欣也包了十個銀元的封兒。嚴雋芳說:“你們兩個好玩得兇的,要你們丟這麼多的錢,林家想款待你們一頓也辦不到啊。”

顧一林按住嚴雋芳的手說:“咱們姐妹情深,又是同一戰壕裡的戰友,應該相互支持。”

嚴雋芳給孩子喂好了奶,抱起來吻了吻孩子的嘴,說:“小採樓呀,在奶奶這裡不要哭鬧啊,媽媽要上前線跟鬼子打仗了!”

婆婆哭着接過了孩子,“我曉得你們是有組織的,上峰的命令不可違,前面哪怕就是陷人坑,也要往前衝。雋芳,你放心,孩子在我這裡,一定給你帶好。”

嚴雋芳站起身告辭:“奶奶,再丟三十個銀元,以防不便。雋芳這就走了。”說完話,拿腳就跨出大門,頭也不回地走了。

吃過飯後,關粉桂領着三個人跟嚴雋芳見面。嚴雋芳一查點,居然都是自己認得的人:苗建德、過珍、居篩年。嚴雋芳笑着說:“你們怎麼都穿的一身黑衣呀,像行俠似的。”關粉桂拉着她走到隔壁房間裡說話。

“聽說你生養了孩子,是小夥還是姑娘?”“是小夥。”“眼下上戰場,跟鬼子兵正面交戰,凶多吉少。”關粉桂摸着嚴雋芳的發鬏說,“小孩撂下來讓人帶,你能放得下心嗎?”嚴雋芳苦笑道:“女人嫁了男人,身子不做主;生養了孩子,如同無形的手銬腳鐐。我也跟一般的女人一樣,但組織上的命令如山倒,絕對違抗不了。有什麼辦法的呢?”

“雋芳呀,你別要怎麼消極,爲了民族大業犧牲小我。是的,孩子是女人身上掉下來的肉,離開自己總有些牽腸掛肚。”嚴雋芳咬着牙說:“不談這個家常了。唉,你這回領的三個人都是共產黨的人嗎?”“不。只有苗建德是的,但你不能暴露她的真實身份。”嚴雋芳馬上說道:“怎麼能暴露呀?一暴露,她就有性命危險。”

關粉桂低聲地說:“雋芳,你對共產黨是怎麼看的?”嚴雋芳說:“共產黨的人一般都很正道,正義感很強,有大局觀點。”“那你願意加入共產黨嗎?”嚴雋芳擺了擺身子說:“我暫時還不曾考慮,總之,一個人不能腳踏兩隻船,自己有了組織就得服從自己的組織調遣。”關粉桂見她態度不明朗,就轉換了話題:“此次行動看來動作不得小啊,……”

忽然有人喊嚴雋芳,嚴雋芳快步走了過去。原來是荀豔領了祁桂琴、凌粉芷、甘扣粉三人前來報到。嚴雋芳握着荀豔的手說:“我們分手了有兩年,今日才相見。”荀豔剛要回話,猛然聽人高喊“緊急集合”,兩人只得鬆手,匆匆跑到陳府院落裡。

十一個女子橫向站列,徵文中手拿電文,高聲念道:“着許家甸站徵文中站長傳令,廣華女子突擊隊人員會齊,迅急組成,委嚴雋芳爲隊長,關粉桂副之。疾速行軍,地點廣華縣經略鎮尹家廟,中途絕對不能停息。嚮導荀豔。此令。赤瞳區區長康人林。”

嚴雋芳隨即站了出來,大聲喊道:“向徵站長敬禮!”十一個人都舉手敬了軍禮。“向右轉!荀豔荀少校,你站到隊伍的前頭。開步——走!”女子突擊隊踏上了征途。

夜晚七點多鐘,她們纔到達目的地。接應的人將她們安置到一家富人的空屋子裡。這人說:“我叫畢建才,以後你們喊我畢組長就是了。你們整半天的急行軍,想必都疲乏了。眼下你們抓緊進晚餐,晚餐是蘿蔔燒豬肉,百頁炒大蒜,白菜蝦子湯。炊工馬上就給你們端送飯菜。”

嚴雋芳說:“我們分兩處,一處五個人,一處六個人,自行組合吧。”

畢建才揚了咳聲,說道:“進過晚餐後,大家都去領軍裝。注意了,軍裝表袋上有你們各人的名字,上面寫得好好的。”

第二天,十一個女兵全部穿上了黃軍裝,最低的軍銜是過珍中尉,葉欣、顧一林等七人是上尉,嚴雋芳、關粉桂、荀豔三人是少校。哨子一吹,十一人隨即列隊站好。林元善、麥浪兩名教官威嚴地走了上來。

林元善喊了口令:“立正!……稍息!”接着講了起來:“下面我說三句話:一、軍人以服從爲天職。二、大敵當前,革命戰士要具有犧牲精神。三、上戰場殺敵,要具有過硬的軍事素質。”雖說是三句話,前後講了足有半個小時。

麥浪上來就是軍事訓練,先是跑步、列隊訓練,隨後就上了後山進行高強度行軍訓練,障礙跑步,或跳,或爬,或登高。

一名士兵跑步上來大聲說道:“麥教官,康區長召嚴雋芳少校到熊公館議事,立即就去,不得遲誤。”麥浪隨即喊道:“嚴雋芳,你去熊公館議事。”“是!”嚴雋芳站出隊伍之外,敬了個軍禮,便跟隨士兵離去。

經略鎮大街是南北走向,到了南頭往東便是半島,熊公館就在這裡。嚴雋芳進了院落,拐了兩個彎子,上了靠河邊的一間房子裡。她喊了聲“報告”,康人林叫她進來。

“嚴雋芳,你來了。好,你坐下。”康人林站起身招呼她,隨後倒了一杯茶遞了過來,“這次緊急召集你們來到這前線來,任務重得很呢。你先說說你打算怎樣來領導你手下的十個女兵。”“康區長,我是這樣打算的,葉欣任用爲參謀,顧一林爲副官。關粉桂爲第一分隊隊長,隊員苗建德、居篩年、過珍三人。荀豔爲第二分隊隊長,隊員祁桂琴、凌粉芷、甘扣粉三人。”嚴雋芳敘說道。

康人林笑着說:“我基本同意你的這個工作思路。這樣吧,我把我跟前的兩個同志配給你,一個是張靜初,做你的政治秘書,一個是米潔,做你的聯絡秘書,專門負責電臺收發工作。這樣一來,你就成立三個分隊。顧一林她不當副官,當第一分隊隊長,隊員也是三個人:葉欣、張靜初、米潔。關粉桂改爲第二分隊隊長兼廣華女子突擊隊副隊長,荀豔就爲第三分隊隊長。你看怎麼樣?”

嚴雋芳說:“康區長英明,想的就是十分周到,嚴雋芳舉雙手贊成。”康人林說:“好,你贊同我的工作思路,那你現在就把張靜初、米潔兩人帶到後山訓練場。”

嚴雋芳喊了聲“是”,便站了起來,正往門口走。康人林伸手拉住了她的膀子,嬉皮笑臉地說:“唉,你就這麼走了,也讓我吻你一下。”嚴雋芳羞澀地說:“討厭。你吻吧。”康人林一把抱住她的上身,吻了吻她的嘴,又輕輕摸了摸她的發鬏說,“你當真做了媽媽啦?”嚴雋芳隨即摸了他的臉說:“我的孩子已經出世三個多月了,怎不做了媽媽啦?”“你這孩子是哪個的?”嚴雋芳笑罵道:“你這個猴子還問的,不是你的,是哪個的呀。”康人林興奮地抱着她又吻了吻。

康人林走到一個房間裡喊了張靜初、米潔二人,下達了命令後,說道:“這就跟你們的隊長嚴雋芳走,電臺、公文包一同帶走,不得有絲毫的馬虎。”兩人喊了聲“是”。

嚴雋芳、張靜初、米潔三人來到訓練場上,當即加入隊伍裡進行快速登山行動。

下午繼續操練,訓練場上面蒙了大網,女兵們趴在地下進行匍匐前進。通過了這一段,前面就是高牆,高牆上面有塊圓木跟西邊的房屋連接。到達房屋,又有搖盪的網橋通到山上。到了那山上,再回頭運動。當然,最後還是在那張大網裡匍匐運動。

完成了此次運動,再次列隊。這時來了十五六個人,爲首的軍官正是康人林少將。他對着教官麥浪招了手,示意他暫時停止訓練,隨後講道:“你們要練出過硬的本領,執行艱鉅而又光榮的任務,這就是狠狠打擊日本鬼子。……你們一般是帶短槍執行任務,這次你們還要用上長槍,纔能有效地殺傷大量的敵人。……現在授槍!”

士兵隨即遞來一支長槍,康人林大聲喊道:“嚴雋芳!”嚴雋芳大聲應道:“到!”“接槍!”康人林將長槍拋了過去,嚴雋芳雙手伸了出來接了過去,持槍立正敬禮。

康人林抓住長槍,嚴雋芳則大聲喊道:“顧一林!”顧一林應了一聲“到”,康人林手裡的長槍便拋了過來,顧一林雙手接了過去,同樣來了個持槍敬禮。……

十五個人手裡都握上了長槍,橫向排成一隊,威風凜凜。康人林大聲講道:“下面就不再是徒手訓練,而是全副武裝。野外作戰,凡是需要帶的東西都要帶上。……”

一個少校參謀跑步走了上來,喊了聲:“報告將軍,馮總司令下達了命令。”隨即將一張紙交給了康人林。康人林看了一下,急迫地說道:“現在一〇一集團軍馮總司令將炸燬三十里遠的鮮莊東邊的易橋的任務交給你們,你們今日夜晚九時必須成功。炸燬易橋後,你們迅速轉移到火井一帶尋機突襲敵人,出手一定要穩、準、狠,要給敵人以重創!出發!”

關粉桂走在隊伍的最前頭,大家馬不停蹄的奔跑。天黑之時,來到了那易水河。這裡是通向西南隆縣的必經之路。敵人來到這裡不能前進,就必須原路返回到鏡洋鎮,而後向南經元山向赤瞳地區攻取廣華、隆縣、永樂、薛城、順平、安陰、草鞋、草霸、春歸等大片縣城。大家都發現敵人已經佔領了易橋,足足有一個小隊。

嚴雋芳從葉欣手上拿起望遠鏡看了看,說道:“我們想在橋的西邊上去,幾乎是不可能的。我看渡過河去,在橋的東邊河底下炸橋。現在,分爲兩個行動小組。關粉桂你的第二小隊,在橋的西頭襲擾敵人,跟敵人捉迷藏。我帶第三小隊和葉欣到向北二百米的地方渡河,迂迴到東邊的橋底下安放彈藥包。九時許炸掉易橋,遲滯日寇的進攻。”

嚴雋芳率領八人爬山越嶺來到北邊二百米遠的地段,發現這裡的水位並不怎麼深,隨即涉水渡河。嚴雋芳吩咐道:“顧一林、張靜初、米潔你們三人留在河西,等我們完成爆破任務後,在此接應我們。”

嚴雋芳搶過祁桂琴手上的彈藥包下水,率先開路。最深處,水淹沒肩膀,嚴雋芳將彈藥包頂到頭上。到了對面,便是蘆葦。摸着向南挪動,敵人的反光鏡偶爾亮了過來,她們便藉助蘆葦掩蔽不動。亮光一轉移,迅即向前。

天很黑,偶爾來一道亮光,這倒給她們辨明前進的目標帶來了便利。六個人來到橋底下,爆破手凌粉芷爬上了橋墩。四包彈藥包堆放到最高處,凌粉芷沉着地接上了引線,再點上了火。甘扣粉接應她下了橋墩,迅疾向北轉移。

由於跑動得快,帶來了“嘩嘩”的水聲。橋上的敵人嚷了起來,“橋底下有人!”此時橋西的關粉桂她們果斷地向敵人開槍,當即打死了兩名鬼子兵。

河東水邊上敵人射來了密集的子彈,嚴雋芳喊道:“上岸,全部上岸隱蔽!”六人上了岸,便是山腳下。易橋下面忽然亮起一道強烈的火光,“轟隆隆”,橋崩塌了下來。

嚴雋芳又下了水向北摸過去,到了二百米處,由於河西有人接應,九人順利會合。

大家轉移到一個山洞裡,荀豔說:“要多找些枯樹枝來燒火烤,不然,我們身上潮落落的,時間一長會生出大病的呢。”出外找柴火自然是顧一林、張靜初、米潔三人。

祁桂琴羞澀地說自己身上來了,嚴雋芳馬上安慰道:“你趕緊把下身穿的換掉,用紙揩下身。沒事,精神放鬆點。”甘扣粉笑着說:“女人呀沒有男人利落,差的就是這點兒啊。”

三人進了山洞,抱來了好多的柴火。荀豔點了火,身上潮溼的六個人圍上來烘烤。凌粉芷說:“身上舒服了許多,但褲頭要脫下來烤乾了纔好。”嚴雋芳說:“害什麼臊啊?大家都是凹凹,又沒有個大男人在這裡。”

甘扣粉聽了,隨即脫下了褲子、褲頭,將褲子、褲頭拿靠到火上烤。見了葉欣、荀豔和凌粉芷三人還在束手束腳,嚴雋芳爽脆地說:“我是個大娘,根本不用怕醜。脫下來烤烤,然後穿在身上多舒服啊!”

這真是:巾幗捨身炸易橋,猶記羞澀女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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